“你的屍體應該就在學校。姬若蘭原來做了法，所以一直沒被人找到，但現在，法術應該隨着時間而削弱了，你意外被莫小小給請了出來。”洛凌嘆氣，站起身，“我大概知道你的屍體在哪裡了。”
“樹林！”克雷格又叫了起來，兩眼放光，“是不是樹林？”
“要藏屍體，只有那裡合適。”洛凌淡淡說道，看向秋珺，“我們家是要收拾姬老太祖孫的。你的意思呢？要不要將你的屍體找出來？”
聽到這問題，秋珺和克雷格都有些不解。
“讓你的家人以爲你還在失蹤，還是讓他們知道你在兩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洛凌問道。
秋珺瞬間表情空洞，陷入了無限的迷茫中。
克雷格看着洛凌，難得沒有開玩笑，目光深邃而悠遠。
半晌，秋珺都無法做出決定，克雷格則輕笑了一聲。
“沒想到你還是這樣溫柔的人。”克雷格說道。
這不是嘲諷，而是克雷格的真心話。他和洛凌也認識三年了，一直覺得洛凌十分孤僻，能力很強，也懂得人情世故，卻無意和任何人建立深厚的感情。他們倆人的同窗之誼還是克雷格死皮賴臉湊上去的。克雷格原先樂意和洛凌深交，是因爲洛凌聰明，身世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不是他喜歡上洛凌這個人。
就是昨天第一回見到洛凌的家人，看到她和她的家人相處，克雷格都沒覺得她溫柔。克雷格替洛凌針對蔣牧天，是要賣洛凌一個好，也是賣蔣家一個好。他相信洛凌和蔣忠國夫婦都能領會到他的用意，認下這份人情債。當然，其中也有一絲真心。他總歸和洛凌同寢三年，抄了洛凌三年的作業，還是稍微有些感情的。這就像是洛凌警告他不要去招惹姬若蘭一樣，談不上深厚的友誼。
可就在此時，克雷格才發現洛凌居然是個溫柔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溫柔啊……第一次被人這麼說。”洛凌笑了笑，神情有那麼一剎那的恍惚。
生前死後，包括成爲神靈後經歷幾次工作，加起來活了也有上百年，洛凌都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稱讚。
她倒是記得生前唯一一次戀愛，那個男人和她分手的時候，說她不夠溫柔，不懂得體貼人。小時候她也被親戚說不夠溫柔，不是個好姐姐。
洛凌心中譏諷一笑。
“請找出我的屍體，告訴我的家人吧。”秋珺終於做出了決定。
洛凌確認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待會兒會報警。”
秋珺點頭，苦澀一笑，“謝謝你。你不用擔心，我瞭解我的家人。如果找到我的屍體，他們會悲傷絕望，但總歸會走出我死亡的陰影。反倒是一直找不到人……”秋珺的眼角有淚珠滾落，沒能繼續說下去，但洛凌和克雷格都懂了她未說完的話。
一直找不到人，就會一直找下去，有生之年都不會放棄。她的父母會抱憾而亡，臨死還會關照她的哥哥不要放棄，而她的哥哥也會如此。哥哥會成家，會有子孫，等到他去世的時候，會更加遺憾，會讓自己的子孫也不要放棄吧。哪怕那時候他知道她不可能還在人世，也會想要查清楚他最疼愛的妹妹身上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克雷格憐香惜玉，想要伸手拂去秋珺的眼淚，手卻穿過了秋珺的臉龐。
秋珺自己擦掉眼淚，對着克雷格羞赧地笑了笑。
洛凌沒說話。她想到了張雅，那個被自己父母放棄的女孩，死後成了一具無名屍體，無人認領。
“那我們這就過去了。”洛凌起身，離開了教室。
克雷格跟在洛凌身後，從教學樓後門出去，經過了莫小小自殺的地方。
洛凌腳步一頓。
“她能報仇成功嗎？”克雷格問道。
“我不知道。”洛凌沒有說自己的打算。
兩人去了教學樓後面的小樹林。小樹林前是走道，一頭通往體育館和操場，另一頭通往教務樓。走道中段有一條路延伸進入小樹林，順着小路穿過小樹林，就是初中部的教學樓和教務樓，再過去就是另一邊的學校大門。這片小樹林將初中和高中分開，但又不是完全斷了聯繫。
洛凌和克雷格進入小樹林後，就感覺到一絲涼爽。頭頂綠樹成蔭，腳下是碎石小路彎彎繞繞，還能在小樹林中看到鞦韆、涼亭和小池塘，也是一處景緻。
“欸！蔣少爺！蔣少爺！你等一等！”
兩人身後傳來叫聲。
洛凌腳步一頓，和克雷格一塊兒回頭，就見那個值班老師急匆匆追來。
值班老師是個年輕女人，面容還有些稚嫩，之前接待洛凌的時候就非常拘謹，這會兒更是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有什麼事情嗎？”洛凌問道。
“這個……校長已經到了……”值班老師支支吾吾。
洛凌微笑，“我們還想要看看，讓校長等一會兒沒關係吧？”
這話由蔣氏集團的繼承人來說，自然合適。更何況洛凌壓根就不是這裡的學生，校長也管不到她。
值班老師額頭上都有汗珠了，“這……這個……還是先去和校長談談吧。您二位要參觀，可以之後……”說到此，值班老師已經有了哀求之意。
“喂，你知道些什麼吧？”克雷格不客氣地說道。
值班老師嚇了一跳，慌忙擺手，“不……我……”
“這位老師，你知道什麼不如現在就說出來，不然待會兒被我們給揪出來，你的立場恐怕就很不妙了。”洛凌十分善意地提醒道。
值班老師的臉都白了，張了張嘴巴，眼圈逐漸紅了起來，顫抖着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我就是……”
“就是什麼？”克雷格催促。
“就是看到鬼了。”值班老師的嗓子都啞了，嚇得哆嗦了一下，“真的！我看到了鬼！我還找了高三那個姬同學，但她說沒有問題。”她可憐巴巴地哭泣起來，“我覺得我可能是看走了眼，可還是……還是很害怕……我也怕有人看到……我……校長警告了我，不能到處亂說的……但我真的怕有學生跟我一樣……”
“你在哪裡看到了鬼？”洛凌問道。
值班老師指了一個方向，“池塘那裡。”
洛凌和克雷格擡腳就走向了池塘。
值班老師戰戰兢兢地跟上。
池塘並不大，但底部長滿了茂密的水草，還有幾尾鯉魚遊弋其中。那些魚見到人也不怕，浮出水面，嘴巴開合，好像在向人討吃食。
洛凌眯起眼。
“怎麼樣？”克雷格問道，“你有看到鬼嗎？”
值班老師又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