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警察一塊兒來的有顧鳴韻的同事小肖,一行兩人,拿着個檔案夾。見了洛凌,那警察沒說話,由小肖開了口。
“我們是來覈對名單的。”小肖開門見山地說道,就是表情不太好,比起昨天見到時的氣憤,這回更多的是悲傷。
洛凌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沒有多言。
死傷人數昨天就有統計,但每個人的身份確認今天才全部完成。這兩個穿制服的此行就是要對一下名單,順帶也是更新了一下名單——有幾個重傷的在這段時間死亡了。
洛凌看小肖翻檔案,心中忽然一動。
“小韻!快!快點收拾東西!”顧母這時候風風火火地回來了,一看房間內兩個警察同志,先是一愣。
“顧阿姨。”小肖打招呼。
“哦,哦!你好你好!”顧母客氣地點點頭,然後就催促起洛凌來,“醫生答應了!你收拾東西,我這就給你辦出院去。”
洛凌怔住了,“現在?”
“對!我拍了桌子,那醫生就改口了。本來你這傷得也不重。”顧母洋洋得意,又衝兩個警察點點頭,“哎,兩位小同志,不好意思啊,我們現在要出院,你們有啥事兒,不如到我們家裡說。這時間點正好,你們到我家吃午飯!”
小肖是知道顧母熱情的,哭笑不得,“顧阿姨,我們事情不多,就稍微耽誤小韻幾分鐘。”
“哦,這樣啊。”
李詠梅羨慕地看着洛凌。她也不想待在醫院啊。
洛凌開口:“那份名單……”
喀拉——
房間內的人都安靜下來,四下尋找這聲音來源。
洛凌臉色一變,看向了自己的小腿。
雪白的石膏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喀拉——
裂紋擴大,一整塊石膏忽然就碎了。
顧母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
“醫院沒弄好吧?”小肖皺眉。
“這羣混蛋!我看他們就是騙錢!住院也是!”顧母生氣地說道,跑外面叫來了護士。
洛凌的神色陰晴不定。
“重新打石膏吧。”精神科的護士很無奈,“我幫你們聯繫一下骨科的人。”
這不是重新打石膏就行的。石膏碎裂,可能是醫生沒弄好,也可能是外力因素。醫生讓洛凌再去拍一張片子,看看傷勢有沒有被影響。
顧母罵了醫生幾句,還是推着洛凌去排隊拍x片了。
洛凌一路沉默。她昨晚見了張阿姨,以爲顧鳴韻的事情和醫院沒關係了,現在看來,問題或許還在醫院上。至少那個鬼或者位面力量,想要將她留在醫院。
拍了片,洛凌的傷口長得很好,讓醫生嘖嘖稱奇,但到底還沒痊癒,需要重新打石膏。
如此一番折騰,就到了下午。
小肖他們因爲這事情先去找其他人覈對了,洛凌完事了給他們打電話,他們才又到了病房。
“我能看一下名單嗎?”洛凌問道。
“可以啊。”小肖沒有藏着掖着,將名單遞給了洛凌。
死亡人數上升到了三十三人,目前還在icu的只有一個,就是那個好心辦壞事的男人,還在昏迷狀態;重傷的五個,兩個大人、三個孩子,輕傷的七個,就是洛凌、女老師、肇事司機和他的老闆,以及三個小孩。
洛凌仔細看了那份死亡名單,記下名字,又看了倖存者名單。
重傷的兩個大人中,一個是顧母昨天提到過的孕婦,尚凝,被劃破了肚子,已經成型的嬰兒從肚子裡落出來,被擠壓成一團血肉,還就壓在她身上,十分慘烈。
小肖看洛凌看名單,就說了一下調查的情況,“開車的是她的丈夫孫漢傑,當場死亡了,就死在她面前。”
李詠梅和那個警察都一臉唏噓和同情。
樓下的一間病房內,一個護士抱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襁褓,神情緊張地推門進來。病牀上坐着一個長相溫婉的女人,柳眉舒展,面無表情。
“尚凝,給你。”護士將襁褓交給尚凝,面露不忍之色。
尚凝對護士笑了笑,“謝謝你。”她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襁褓,護士卻不忍再看,匆匆轉身離開。
那襁褓中是一個肉塊,面前能看出嬰孩的模樣。
尚凝溫柔地抱着那塊肉,嘴中輕輕哼着歌,聲音漸漸哽咽。
“阿凝,別怕,你別怕,我這就來救你。”
“孩子沒了沒關係的,我們還能再生的。”
“阿凝,來,我現在就救你出來。”
孫漢傑在車禍當時並未受重傷,他額頭流着血,手臂有骨折,可雙腿沒事,可以自己逃離,但他沒有。他下了車,到了副駕駛的位置,用受傷的手努力要將尚凝拉出來。
“有沒有人來幫幫忙?這邊需要幫助!”孫漢傑擦掉染紅視線的血液,直起身子高聲呼喊。
有人來幫忙,可看到那團肉和尚凝滿是血的身體,都嚇得不行,不敢動手。孫漢傑只好自己努力,急得滿身是汗。
突然,有尖叫聲在孫漢傑後方響起。孫漢傑回頭看了一眼,視線被車擋住,只能看到慌張往外奔逃的人羣。
“你快走吧!”尚凝虛弱地勸道。
“沒事的,我馬上救你出來。”孫漢傑又擦了擦眼睛上的血,柔聲說道。
他聲音在顫抖,臉上是硬擠出來的難看微笑,努力鼓勵尚凝。
那是尚凝最後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爆炸聲響起,巨大的衝擊力讓車子晃了晃幾下。尚凝的身體一陣劇痛,呻吟出聲。她的聲音被哐噹一聲巨響掩蓋。等尚凝喘過這口氣,發現自己的視線被孫漢傑的胸膛遮蔽,有鮮血在她頭頂落下,她的視線也被染紅,努力擡頭,就看到孫漢傑痛苦的表情。
孫漢傑張了張口,再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也無法翹起嘴角笑了。他背後是被爆炸衝擊來的一輛車子,撞斷了他的背脊。車裡面的屍體飛了出來,趴在他們的車頭上,那張臉正對着尚凝,表情好似惡意的嘲笑。
輕聲的哼唱戛然而止。
尚凝抱緊了懷中的肉塊,死死咬住了牙齒,有鮮血從她嘴角滑落。
“寶寶……漢傑……嗚……”尚凝哭出聲來。
站在門口的護士於心不忍,也是因此,她在尚凝的拜託下,從停屍間將孩子的屍體偷偷領了出來。
“還有這個梅雁文,才上高中的小姑娘,騎自行車經過,被校車壓在下面,一路壓過去,下半身癱瘓,臉也被玻璃渣子劃破,毀容了。”小肖又介紹了另一個重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