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嬌不嬌氣，和我沒什麼關係。”洛凌冷淡說道。
永王苦笑，“我知道，這也有我們的錯，陪着她胡鬧，給明大夫您添麻煩了。”
洛凌又喝了口茶，“知道就好。”
“只是，看她那樣喊疼，我們當父母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能讓明大夫您受累了。”永王說着，拿過放在書桌上的小匣子，推到洛凌面前。
洛凌漫不經心地將匣子打開，裡面是一疊銀票，最上面那張就是五百兩面額，如果永王不玩花樣，看這厚度得有七八千兩，可真是大手筆了。
啪！
洛凌將匣子合上，“永王有什麼吩咐？”
她可不覺得永王是爲了嘉瑜給自己這麼多現錢。要是個價值七八千兩的擺件首飾，甚至是房契地契，那倒是有可能。
這些生活在京城的皇親貴胄，日子過得奢華，但也因此手上活錢不多，活錢留着都要派大用的。
永王說道：“太子妃在查小皇孫中毒一事，似是有了點眉目。到時候，恐怕要請明大夫出手，看看情況。”
洛凌沒想到永王這麼直接就說了，詫異地看了眼永王。
永王嘴角含笑，“小小敬意，希望明大夫收下。”
洛凌恍然，心中失笑。
這錢可不是孝敬給她的，是孝敬給她身後之人的。看來永王是不信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大夫有膽子攪和起京城的水，將太子和諸皇子都捲進其中。
太子那邊肯定也是這麼認爲的。
只是到現在，都沒人知道她背後的那個人是誰。
這倒不是他們眼高於頂，瞧不起平民，而是他們習慣了勾心鬥角，利益爲先。若是沒有利益，洛凌這樣冒險，是爲了什麼呢？
真要算起來，洛凌的確是爲了利益：她是來工作的嘛！
“我明白了。”洛凌將匣子重新打開，將銀票往懷裡一揣。
永王又說道：“小女的事情，還請明大夫莫要介懷。”
“是沒什麼好介懷的。”洛凌點頭。
一個小姑娘罷了，她也沒那麼小心眼。只是她不發脾氣，永王和永王妃怕是不知道輕重，得繼續陪着嘉瑜鬧犯病的把戲呢。
如今她稍微一威脅，就是嘉瑜這個永王口中被自己寵溺長大的嬌嬌女，也知道了厲害——女子若是個病秧子，可不好尋到好人家了。
永王親自將洛凌送出府，在門口又是一番作揖道歉。等洛凌走了，他回到嘉瑜的閨房，就見永王妃將嘉瑜摟在懷中，輕聲安慰。
那場景溫馨感人，永王看着心裡就是一軟。
“父王。”嘉瑜怯懦地叫了一聲。
永王妃擡頭，希翼地看向永王。
永王笑着點頭，“你這小調皮，被明大夫罵一頓才舒服是不是？”
嘉瑜低下頭。
“明大夫那裡……”
“沒事了。”永王搖搖頭。
永王妃鬆了口氣，又嘆氣道：“明大夫今天不說，我怕要繼續糊塗下去。這事情啊……唉……”
她不想指責嘉瑜，只能嚥下到嘴邊的話。這事她是關心則亂，也有過錯。
就是洛凌不往外說什麼，永王府爲了嘉瑜三天兩頭將洛凌叫去，誰都會覺得嘉瑜身體不好了。
幸好嘉瑜年紀還小，過兩年再議親，也沒什麼問題，到時候人們就該忘了這一茬了。
嘉瑜攥着蓋在身上的薄被，眼睛裡面又積蓄了淚花，卻不敢讓永王夫婦看到。
花了不少時間，洛凌終於將自己需要的坐堂大夫和藥童篩選出來。神醫谷分館正式開門營業，但這些過五關闖六將，好不容易被聘用的大夫和藥童卻沒有就這樣輕鬆了。他們輪班工作，還得輪班學習。洛凌很認真地將神醫谷醫學體系教給他們，更添加了現代化教育中讓學生深惡痛絕的各種習題、測驗和考試。
給皇上覆診的時候，洛凌順便就向皇上提了提。
“神醫谷有一種剖腹治療的法子，是要將人肚子剖開，仔細檢查內臟，縫補傷口，切除壞死組織。這需要大夫做大量練習。在神醫谷那偏僻的地方，問一些村人買屍體還容易，而且還有病人給大夫們當道具教徒弟，京城這邊的條件實在是艱難。”洛凌言簡意賅。
皇上明白洛凌的意思，卻遲疑着不好答應。
“在京城買屍體怕是不行。我想，在一些百姓生前和他們簽訂契約，付定金，等他們死後，屍體就送到醫館來，供我們的大夫學習和練手，我們將後續金額交給他們的指定人。契約會寫明白，自殺的我們不會收，也不會付後續金額；他殺的，會交由官府調查，若是指定人行兇，這筆錢我們也不會再付。當然，所有屍體我們都會慎重對待，解剖後會將屍體重新規整，幫他們落葬。”洛凌詳細說道。
這事情就和器官買賣差不多，要有市場，那器官是自願買賣，還是強買強賣，可說不清楚，從國家角度就只能一刀切，杜絕犯罪。所以洛凌定下這樣有償捐獻的規則，讓屍體來源儘量保持乾淨合法。
如果是在現代，她完全不必自己考慮這種契約內容了。而且在現代，她也不用將屍體落葬，直接泡福爾馬林做成標本，還能繼續利用呢。
神醫谷一個江湖門派就沒那麼多顧慮。他們可以如洛凌所說，問貧困的村人買屍體，也有病人送上門給他們練習，另外就是那些江湖中人了。沒有病、沒有死，自賣自身，當活體實驗品的也不是沒有。等神醫谷大夫將他們劃拉開肚子，能不能活下來，就看當時情況了。
京城，顯然不存在這樣的人，洛凌也不能這樣無所顧忌地行事。
皇帝想了想，“先用那些囚犯的屍體吧。你說的契約，看看再說。”
洛凌眼神閃爍，“囚犯？”
“嗯，天牢裡面有死囚，每年要被問斬的人也不在少數。你要的是完整的屍體吧？”皇帝問道。
洛凌點頭。
“那由你們來處決那些犯人。”
“我們？”洛凌怔住。
“是啊，你們。做大夫的，能救人，也會殺人吧？”皇帝問道。
洛凌張了張嘴巴，“殺人……當然是會。”
割開動脈，破壞脊椎，刺破心臟……要殺人當然有不少辦法。不那麼血腥的，灌碗毒藥下去也容易得很。
“可我們只是大夫，幫着處決犯人，這不太好吧？”洛凌皺眉。
“會有刑部的人看着的。”皇上說道，心意已決的模樣。
洛凌感覺到什麼，擡頭看向皇上，皇上正好也看過來，和洛凌對視。
“我知道了。”洛凌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