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境說的並非胡扯，而是很有道理的話。只是時之境和洛凌的目標始終不一樣。
洛凌接受了神靈爲職業，她卻不是那種把工作當做生活全部的人。工作只是工作，賺取生活所需的錢，獲得成就感，僅此而已。要是洛凌哪天刮彩票成爲億萬富翁，她會毫不猶豫地辭職，周遊世界，而不是拿來做投資、開公司，去爭當世界首富。
更何況，比起她那個一片漆黑的神靈殿堂，下界位面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她情願呆在這裡，也不想變成一團光，被關在那逼仄的小籠子中，等待某個許願者突然冒出來嚇自己一跳。
金毛感受到了兩人談話內容的嚴肅，乖乖趴着不動了。
電視中還在播放新聞。以這個星際位面的龐大，全天都有新聞可以播。
忽然，電視畫面一閃，漂亮的女主持人嚴肅中帶着興奮地說道：“插播新聞。中央第一科技學院的方浩博教授即將召開新聞發佈會，我臺將在五分鐘後全程直播。”
正在僵持的時之境和洛凌同時轉頭。
時之境笑了一聲，“我說了，方浩博不是蠢貨。海蒂更不是。你的十年計劃已經碰到困難了。”
洛凌沒接話。
五分鐘後，方浩博出現在屏幕中，滿臉疲憊之色地走上了演講臺，向衆人鞠躬。
閃光燈亮如繁星。這方面，這個位面和洛凌出生的位面沒什麼不同。
方浩博單獨一人坐在寬闊得令人感到心慌的長桌後，沉吟了很久，纔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很抱歉。”
頓時又是一片閃光燈。
記者們迫不及待地發問：“抱歉什麼？”
“是因爲飛車的事情嗎？”
“據傳你想要搶奪金曉嫚的發明是真的嗎？”
發佈會現場如同一個熱鬧的菜市場。
方浩博沉默了一會兒，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苦笑道：“飛車發明上的缺陷是我的失誤和欠考慮。可能諸位無法接受，但我認爲這是由於我的年輕造成的知識不夠全面，思考不夠全面。我曾經和德羅公司聯繫過，他們並未向我解釋這方面的缺陷，而是選擇自主開發安全限制系統。在那次聯繫後，我就全身心投入到新的研發中，未曾關注這方面內容。網絡上指責我爲權貴改造飛車的事情，我鄭重申明，我從未做過。我和德羅公司簽過技術轉讓合同，不會違約做出這種錯誤的行爲。事實上網絡上目前的指責都沒有確實的證據。這項發明有很多人經手過，很多人掌握了其中的技術細節。因爲是我的發明而將改造飛車的事情想當然地按在我的頭上，是很不公平的事情。我也承認，因爲我的失誤和欠考慮，讓這項發明本身有一定危險性，這一責任毫無疑問是在我身上。但改造飛車的事情，我不承認，也會對那些污衊我的人提起訴訟。”
方浩博侃侃而談，下面閃光燈不斷，記者們的神情逐漸凝重起來。
時之境吹了聲口哨，“方浩博出招了，你要怎麼辦？”
洛凌斜睨了時之境一眼。
“用上帝視角的話找證據容易，但問題是，方浩博既然能開發佈會，敢說出這種話，肯定是得到了海蒂，也就是彭斯帝國的支持。海蒂應該幫着他牽線搭橋，讓那些權貴站到了方浩博這邊。他們其實不想站也不行，車子可在他們手上呢。”時之境摩挲着下巴，笑得不懷好意，“你頂多獲得了肖雲和林若談的青睞，那兩位雖然掌握這實權，卻沒有多少權勢。”
洛凌一臉的平靜。
發佈會上，方浩博繼續說道：“另外，就是有關謠傳我奪取金曉嫚發明的事情。那是一項新能量武器的發明，本身是由我和我的實驗室主導進行的。金曉嫚是個有才華的年輕人，在這次研製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但發明本身不是、也不可能是一個人就能無中生有創造出來的。很遺憾，金曉嫚顯然無法接受這一事實，帶着發明私自去找了常郢少將，取得了常郢少將的信任。我不知道兩人是如何交流的，但現在，我們整個實驗室的發明成了金曉嫚一個人的，實驗室的其他同仁也因爲常郢少將的存在，選擇討好金曉嫚，將我污衊成了一個卑鄙的強盜。”方浩博自嘲一笑，“我想，這方面我也是要擔上責任的。我太過年輕，這不是藉口，而是事實，所以作爲一個實驗室的領導者、管理者，我會獨斷專行。就比如這項發明，我決定在完善它前不做任何公佈，也讓實驗室在這些年飽受爭議，對實驗室所有成員的事業都造成了一定打擊。除此之外，加班、返工……諸如此類的任務被我不斷派下去，也給我的下屬們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方浩博說着，站起身，深鞠一躬，“非常抱歉。我們實驗室的全員都是很優秀的科研人才，都是因爲我這個領導者的錯誤，才造成了眼下混亂的局面。”
洛凌看着電視上的方浩博，忽然間想起了金曉嫚第一次看到的那個儒雅年輕教授。能被打造成勵志偶像，方浩博不光是經歷、才華值得肯定，他的氣質也必然很好，在媒體和公衆面前有一定表現力。要不是研究三年無所進展，逐漸被人遺忘的痛苦磋磨了方浩博，他應該就是電視中的那副模樣，驕傲、公正，從容不迫。方浩博加入彭斯帝國後，沒有恢復到這種狀態，但當彭斯帝國打敗了聯邦，他和海蒂成婚，海蒂繼承了彭斯帝國的皇位後，他就又恢復到了這種狀態，成爲了星際的英雄。
“怎麼樣？”時之境問道。
洛凌側頭看了眼時之境。
時之境臉上帶着篤定的笑容。
洛凌嘆了口氣，“我本來是不想這麼做的。”
時之境挑眉。
洛凌打開了自己的個人終端，開始上傳一個視頻。進度條進展緩慢，足可見這個視頻有多麼龐大。
時之境的眉峰蹙起。
“你太小看金曉嫚了。”洛凌淡淡說道，“你說我的依仗是金曉嫚的發明其實不夠準確，我的依仗是金曉嫚的頭腦。”洛凌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時之境目光沉沉。
“她是個癡迷於科研的女人，因爲方浩博的選擇，她將自己的頭腦都用在了武器研發上。但我不是金曉嫚。比起那種複雜又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技術，我比較喜歡一些小東西。”洛凌揚起一個笑臉，“最近我可是很空閒的，無論是在實驗室，還是在軍部，我都有大量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條件去做。”
洛凌看了眼屏幕上的進度條，嫌棄地撇嘴，打開了一個軟件，只見那進度條突然飛速增長，不久就到達了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