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甩回去六萬美金就撤了。
事了拂衣去。
她明天還要趕早班船辦正事去呢,可沒那麼多閒工夫跟男主媽嘮嗑,有這時間還不如養精蓄銳睡個飽覺去。
徐茵走了,盧鳳英還坐着。
她是真懵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套到後世,徐茵這一套操作約莫叫“魔法打敗魔法”——把盧鳳英本來要用的招數給堵了個結結實實。
“媽咪。”
林容洛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對面,看着她面前那六疊美金,神色晦暗不明。
盧鳳英驚了一跳,強自鎮定地扯出一抹笑:“洛洛,你怎麼會在這裡?蘭馨給你打電話了?對了,蘭馨懷孕了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都瞞着家裡,要不是……”
“媽咪,這些錢,是徐茵留下的吧?她爲什麼要給你錢?”
“你看到她了?”
盧鳳英話一出口,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她還想瞞着不讓兒子知道那女人回來的事呢。
林容洛不知想到什麼,自嘲地笑了一下:“就在門口,我進來,她出去。”
即便當初分開得猝不及防又不甚愉快,可兩人到底在一起過。剛剛在門口擦肩而過,他一眼認出了她,可她呢?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我剛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林容洛朝一側的落地窗努了努下巴,“看到她給你錢了。”
他冷靜地等着盧女士解釋。
時隔四年,前女友忽然找上門,甩了他媽一沓錢,這事無論如何都透着蹊蹺。
盧鳳英咬了咬後牙槽,看着桌上這沓錢礙眼極了。
那個女人!
出其不意扔下錢就跑,讓她想扔回去都來不及,這下好了,被兒子逮了個正着,有苦說不出。
“這錢……”盧鳳英迅速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是這樣的,四年前,她找到我,說她家裡出事了,求我借她一百萬。”
“媽的意思是,當初你借了她一百萬,今天是來還的?”
“對對對!”
“那當年我找遍臺島都找不到她時,你爲什麼不跟我說這件事?”
“……”
盧鳳英語氣艱澀:“她不讓我說。”
林容洛垂眸看着桌上的六疊美金,忽然嗤笑了一聲,起身道:“都把我當傻子呢!”
說完,大步流星出了咖啡廳。
“洛洛——”
盧鳳英急了,擔心兒子去找徐茵。
趕緊把桌上的美金放入手提包,結了賬匆匆追出去。
心裡把徐茵罵了個狗血淋頭,都怪她!既然在新西蘭待了四年,幹嘛還回來?
眼見着兒子和兒媳婦好不容易感情升溫,又有了孩子,這要是鬧出點什麼動靜,親家那邊怎麼交代?
林容洛本來的確有點衝動想去找徐茵,想問清楚當年究竟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能讓她說都不跟他這個正牌男友說一聲就悄然離開?
可被夜風一吹,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現在早已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他有了相伴一生的人,對方還懷了他的孩子,他有什麼立場去問徐茵?
想到這裡,他緊抿着脣恨恨捶了一拳街邊的電線杆。
“洛洛——”
盧鳳英捏着手提包,踩着高跟鞋氣喘吁吁地追上來。
“媽,以後我的事,您別再插手。”
“……”
盧鳳英噎了一下,心頭顫顫地應了聲:“……好。”
“王叔來接您了,您回吧。”
“你呢?蘭馨在老宅……”
“我回星河景苑收拾行李。”
盧鳳英心頭大喜:“好好好,你去收拾行李,陪蘭馨回老宅住一段時間。”
只要兒子願意跟兒媳婦好好過日子,再給她生個大胖孫子,她什麼都可以不管。
徐茵渾然不知她離開後,男主跟他媽之間的博弈,她一覺睡到鬧鐘響,一看五點半了,退了房,乘捷運去輪渡碼頭趕早班船了。
平福市也是洪災的受災區之一,不過相比華東其他幾個省市,平福的災情總體還算輕,只是山區因爲引發了山洪,遭罪比較嚴重,民宅沒法住人、山腳的天田地也被泥石流沖毀。
山民們被救災人員接到鎮上,統一安置在大會堂裡。
一戶一個帳篷,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全擠在一起,帳篷前是各家的煤爐子,燒水煮飯;帳篷後放着各家的痰盂馬桶。
腿腳不便的老人或年幼的孩子,上個廁所跑大會堂後面的公廁太費勁,都是在這裡解決的。
煮飯燒水的煙火氣好歹能順着大會堂的排風管道吹出去,痰盂馬桶的臭味就沒那麼好消除了。
吃喝拉撒都在一個點,一個多禮拜下來,可想而知有多髒亂臭。
徐茵循着周蘭給的地址,輾轉問到這裡時,對原身爹目前所處的環境已有了一定的瞭解。
原身爹名叫徐啓山,平福市紅安縣紅木場鎮雙陽山村人。
十二年前他老婆帶着女兒回孃家走親戚就再也沒回來,聽人說是跟着在臺島做生意的孃家表姑父去了臺島。
兩人當初結婚沒領證,所以離婚也不需要去辦離婚證。
老婆跑了,這婚姻也就不存在了。
頭兩年,他渾渾噩噩的,幹啥都提不起勁,總覺得一個大男人連老婆孩子都留不住,簡直窩囊到了極點。後來被他老孃罵醒了,讓他有本事好好幹活攢錢,然後去臺島把老徐家的血脈接回來。
是啊!老婆跑了,孩子畢竟是他的。
想到孩子,他渾身充滿了勁,可待在窮山村猴年馬月才能攢夠錢去臺島看女兒、接女兒的錢?
於是他跑去市裡的工地幹苦力,搬磚、拌沙,一心想着攢夠錢了去臺島看女兒,她要是過得不好就接她回來。
不想錢還沒掙到,先把腿摔傷了。
因爲不是工傷,工地不肯賠錢,只是盡人道主義送他去了醫院,出院後身無分文的他瘸着一條腿回了小山村。
他老孃爲此數落了好一通,跑出去幹什麼呢?命苦不怨政府,山裡人就是靠山吃飯的命,想不通的纔跟城裡人搶活幹。這下好了吧,活沒搶到,腿摔斷了!
徐老太數落完,想給他找個媳婦。
心想有了媳婦,他的心總該留在家裡,不會一天到晚想着出去跟城裡人搶活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