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芸幾乎是一路眩暈被徐茵以公主抱抱回藥館的。
珍珠救主心切,倒是沒想什麼,匆匆撿起當毯子鋪地上的外套,小跑着跟了上去。
沈西瑾不免有些頭疼,揉了揉額角,留下來給渾不在意的徐老闆善後:“諸位,徐大夫醫者仁心、救人心切,在他眼裡,只有醫患、沒有男女。”
在場衆人表示認同:
“徐大夫確實是個善心好大夫!”
“這些年多虧了徐氏藥館,否則上哪兒買這麼有良心的平價藥。”
“我可以爲徐大夫作證,前些天我娘摔了腿,我背到醫館門口實在累得不行,徐大夫看到了二話沒說上前接過我娘,也是這樣抱着進診室的。”
但也有人小聲咕噥:“你娘一把年紀了,確實可以不在意,但十三姨太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女郎。”
立馬有人反駁:“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說徐大夫看上十三姨太了?”
“我可沒這麼說,但光天化日兩個年輕男女當街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
沈西瑾就猜到會這樣,可能怎麼辦呢?暗戀多年的心上人,哪容得他人隨意中傷。
他眸光泛着冷意,淡淡地掃了人羣一眼:
“看來有人不認同徐大夫情急之下救人的做法,那趕明你們孃親、姐妹、女兒等女眷得了急症,千萬別找徐大夫,免得他辛辛苦苦救完人還要被你們戴一頂不成體統的帽子。”
“……”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吧?
這話誰還敢接啊?
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
趕明要是家裡女眷真得了急症呢?
徐氏藥館一塌刮子兩個坐堂大夫,都是男的,而且徐大夫醫術更高超,疑難雜症不找他找誰?
至於其他醫館、藥館,他們壓根沒想過。畢竟整個大海城,再也找不出比徐氏藥館更實惠的診所了。
沈西瑾見沒人再張嘴胡說,長衫一撩,大步流星地前往藥館。
即將臨盆的徐芸被安置在徐茵吩咐大毛娘緊急收拾出來的臨時產房裡,小路三個學徒充當起了搬運工——源源不斷地往產室送熱水。
幸而今天是個喜日子,萬人空巷,全涌去城門口迎接子弟兵了。
豐碌把“今日歇業”的牌子往大門一掛,和吳老蹲守在產房外,神情焦急。
“東家他接過生嗎?要不還是找個產婆來吧?”
“臨時上哪兒找產婆?今天什麼日子你忘了?”
“那也不能讓東家接生啊,他……”
“相信她。”沈西瑾不知何時站在豐碌身後,“她可以的。她要是不行,沒人行。”
豐碌:“……”
他哪是不相信東家會不會接生,他擔心的是東家他……他到底是個男的啊!
然而此刻沒人理他,大家都凝神屏氣聆聽產房裡的動靜。
“哎呀,你們三個大男人,杵在這裡幹什麼?這裡沒你們什麼事,別擋着門了,等會兒生完還要往外倒血水,可別嚇着你們纔好。”
“……”
三人被開門出來提熱水的大毛娘嫌棄了,彼此對視一眼,不得不往外退了幾步。
臨時產房裡,徐茵一邊因陣痛忍不住呻吟,一邊還盯着徐茵瞧:
“你說你是茵茵?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是茵茵?出去!你是不是想佔老孃便宜?沒門兒!出去!滾出去?珍珠?珍珠?”
“十三姨太!”珍珠上前一步,握住徐芸的手,帶着哭腔安撫,“您別激動!徐大夫他、他……”
徐茵無奈地瞅着徐芸,要不是手頭條件有限,得務必保證她自個順產,早就一手刀把她砍暈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糾結她是男是女。
趁大毛娘出去提水了,她撤掉【萬能聲優】技能:“芸芸,真的是我!”
“……”
“……”
主僕倆被冷不丁冒出來的女聲嚇得呆若木雞。
反應過來,徐芸一把抓住徐茵的手,激動不已:“茵茵!茵茵!真的是你!我聽出來了!是你的聲音!這些年你和盼兒過得好嗎?當年聽老汪說,藥師庵改革,虞圓圓被逐出了庵,你當上了主持,我既高興又擔心,好幾次想去看你們,可府裡那些老人抱團排擠我,還合夥在老汪和太太面前給我上眼藥,太太就不許我出門,說我那麼迫切想出門,是不是在外頭偷男人、給老汪戴綠帽,我沒辦法……嗚嗚嗚……我一直都在想你們,就是沒機會去看你們……”
哭到一半,她突然抽搐了一下:“啊——好痛!我是不是快生了?”
你才知道啊?
徐茵也是無語了。
“是,所以冷靜點,別把力氣耗完了。等會兒我讓你用力你再用力。”
徐芸手背抹掉眼淚,堅強地點點頭:“我知道了。茵茵,知道是你,我安心多了!我很後悔當初沒聽你和盼兒的話……”
“乖!這些回頭再說。”
屋外的豐碌聽懵了,是站得遠了點聽茬了?怎麼屋裡還有別人?
按理說大毛娘不在,屋裡只有產婦和她的小丫鬟,可怎麼又冒出了第三道女聲?
“老吳,你有聽到嗎?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吳老撫了撫花白的鬍子,搖搖頭:“老夫老了,耳力不如從前咯!”
豐碌又看向沈西瑾。
沈西瑾看着牆上的一幅字畫,言簡意賅:“沒有。”
“……”
所以,是他幻聽了?
他下意識地往前挪了幾步,想聽得再清楚些。
“哎呀掌櫃的,您怎麼又杵門口了?請讓讓!”
大毛娘帶着小路三人,拎着剛燒開的熱水從廚房匆匆過來,把豐碌擠到了旁邊。
小路三人把熱水送到門口又回廚房了,一口鍋燒熱水、一口鍋熬小米粥,等產婦生完好補營養。
等大毛娘一桶接一桶拎進屋,徐茵已然換回了男聲。
大毛娘一無所知,按徐茵的吩咐利索地準備接生的用品。
在她心裡,徐茵妙手回春善心腸,是個活菩薩,菩薩怎會在意患者男女呢?
是以,徐茵讓她幹嘛就幹嘛,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豐碌傻眼了:陌生女人的聲音不見了?
回頭瞅瞅老吳和沈先生,見他們一個比一個淡定,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頓時汗毛倒立,有種見鬼的驚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