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心說:你當然不會知道。
她吐字清晰地問道:“叔叔,你當時爲什麼不找小瑾呀?他一直在等家人來接,等不到才送來我們福利院的。”
“對啊對啊!”徐東徐西也說,“他剛來福利院的時候,老可憐了。”
他們指的是他一聲不吭,孤零零地坐着,看着很可憐。
寧啓學卻以爲侄子在人販子窩裡遭了不少罪,受了很重的傷,眼眶紅了,看着侄子有些束手無策:
“我、我們不是故意沒去找你,當時你失蹤以後,我們也認認真真找了一個多月,只是後來你小嬸的父母車禍住院,我們去了S市,沒等我們回去,天災來了嘛……”
寧啓學自己都說不下去了,羞愧地低下頭,說了句“有事隨時來找小叔”,匆匆回了臨時鋪位。
徐茵拿手肘輕輕碰碰寧瑾:“其實拒絕人也不難對吧?”
寧瑾轉頭看向她,眉眼鬆弛:“嗯。”
兩人相視一笑,一起去劉教授那看今天有沒有安排工作。
徐東徐西互看一眼:“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小胡舉起捲成筒狀的花名冊,輕輕拍了拍徐東的頭:“有啥好奇怪的,人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有許多共同話題,感情好不是很正常?”
徐東拉過徐西:“我倆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倆咋沒像他們那麼怪。”
“那是你笨!”徐西衝他翻了個白眼。
徐東:“……怎麼就我笨了?是你們奇怪好不好!”
“……”
大雨過後,地表的土壤、植被暫時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但安全期間,劉教授依然讓大家穿着防護服去試驗田裡工作。
S城遷來的輕傷市民,還在等大巴來接他們去中心城。
不過聽說中心城快住不下了,政府打算逐步恢復地面的電廠、水廠、天然氣供應站等民生企業,面向一部分住宅恢復供應水電氣,確保日常生活起居。
徐茵聽說這個消息,心裡一動,中途休息時問劉教授:
“教授,我們能申請搬回福利院住嗎?院長媽媽身體不是太好,中心城分配到的是大通鋪,不利於靜養,讓她搬去我們那套房吧她又不願意,要是能搬回福利院就好了。”
劉教授由衷喜歡這幾個孩子,尤其是徐茵,不僅力氣大,而且十分靈光,尤其在作物栽培方面,一點就通,成長速度可謂是所有人裡最快的,甚至超過了小胡,若不是幾個孩子還在上初中,他真想收她爲關門弟子,能幫那是一定幫:
“你放心,一會兒司機過來,我讓他捎個口信給老洪,託老洪打聽一下具體的操作要求。”
有劉教授出面協調,慈恩福利院很順利地被列入第一批恢復供電供水供氣的名單。
徐東徐西得知這個消息,高興瘋了:
“我們能回福利院住了?真的嗎?”
“院長媽媽和南南、北北他們都能回來住?嗷嗷!太好了!”
那廂,院長收到這則通知,同樣很激動,撫着胸口好懸沒暈過去。
時隔六年,終於能回家了!
“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草窩”,在外像無根的浮萍漂泊六年,才深知這句俗語的含義。
其他孩子雖不像院長這麼激動,畢竟大孩子需要讀書、學技術,更適合住在中心城;年紀小的,離開時才兩三歲,對福利院的印象隨着這幾年的顛沛流離早就模糊了。
但能去地面生活,大家就很高興。
籌備期間,徐茵四個孩子抽空回福利院打掃衛生、收拾屋子,該修的修、該加固的加固。
但有一點,寧瑾對徐東、徐西耳提面命:“還記得我們當初的誓言嗎?地堡是我們四個人的秘密,任何時候都不告訴第五個人,包括院長。”“知道知道。”徐東嫌他囉嗦,“寧哥,你是男生,怎麼像女生一樣婆婆媽媽?”
“女生怎麼了?”徐西雙手叉腰瞪他一眼,“女生得罪你了?”
“……”
惹不起惹不起!
徐東拉起寧瑾就跑:“我們去撿點乾柴給菜地重新紮道籬笆。”
時隔六年,孩子們都長大了,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住大通鋪或者男女一間屋,徐茵和徐西商量後,決定以樓梯爲界,樓梯以東的房間給女生住;樓梯以西是男生宿舍。
她和徐西一間,寧瑾和徐東一間,分守一樓樓梯口的兩間小單房,出入樓梯間方便得很。
其他孩子想住哪間隨他們自行安排。
牀鋪不夠就打地鋪。
高溫天,即使開着空調,打地鋪也不會冷。
地堡最可能被人發現的是採光系統,因爲需要露出地表收集光源。
好在她來到地面工作以後,偷偷撒了不少耐高溫的植被種子出去,最常見的是椰樹、棕櫚、芭蕉。
其中數芭蕉長得最快,白天氣溫越高,它長勢越好,沒多久就抽出了寬闊的葉子、結出大片濃蔭,附近的低層住宅都快被芭蕉包圍了。
福利院冒出幾棵茂盛的棕櫚樹和芭蕉,一點都不惹眼。
採光系統就躲在這些芭蕉葉下面,周圍再布點帶刺的花草,誰沒事會鑽到裡面去?
是以,院長和孩子們回到福利院很多年,都沒發現地下竟然藏着一座龐大的功能多樣的城堡。
只是白天氣溫實在太高,揹着冰包出門都熱得不行,只得繼續實行黑白顛倒的作息。
劉教授替他們爭取到一批遮陽布,裁成窗簾擋住光,室內就像黑夜一樣。
晚上氣溫降下來了再在太陽能路燈的照明下,熱火朝天地工作。
乍看和地下城的生活沒什麼兩樣,同樣不太有機會肆無忌憚地沐浴在陽光下,但孩子們每天都很樂呵,因爲安心自由啊——
睡覺的時候,不用防着樓道或是隔壁哪家突然兩口子大打出手或是婆媳吵得天翻地覆;
幹活的時候,想高歌一曲也沒人嫌你亂髮噪音,相反,孩子們你唱我和,偶爾還會來一首大合唱。
至於上學問題,基地也一直在致力解決,要不了多久,地面學校也會一一恢復。
暫時還沒恢復,寧瑾和徐茵就充當了一把小老師,弄了塊黑板掛在活動室,得空就督促孩子們學習。
N城的傳染病控制住之後,遷來的市民要回家了。
向暖一家坐着大巴車離開時,經過福利院,看到太陽落山後前往種植營幹活的孩子們,看他們嘰嘰喳喳快樂的樣子,眼底流露出些許羨慕。
坐她旁邊的向母說了句:“這些就是慈恩福利院的孩子吧?還沒找到父母親人啊?真可憐!”
“……”
向母隨口說了句,轉頭數落起後排的兒子:“你最近怎麼心神不寧的?分配的工作不去讓你爸去,成天躺在屋裡啥事不幹,回家了可不興這樣了。”
向洋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腦子亂得很。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提不起勁,總覺得重生後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他原計劃是要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着家人東奔西走,只爲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