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啊……”
這天上午收工的時候,付隊長看向徐茵的眼神,是那麼的慈祥又和藹。
徐茵:“……”
您想說啥?
“沒想到你看着瘦瘦小小,力氣居然這麼大!難怪獨自一人能逮住一頭狍子。”
頓了頓,又慶幸道:“幸好隊伍裡有你。”
要是沒有她,剛來第一天,哪能吃上肉?
要是沒有她,這麼短工夫,也沒法跟屯民水乳交融。
如今因爲一頓“殺豬菜”,就和屯民們拉近了距離,讓雙方的友情提前達到了水乳交融的狀態。對初來乍到的墾荒隊來說,再好沒有了。
要是沒有她,男同胞們不會被激起一往無前的開拓精神,墾荒第一天的成果也就不會如此顯著。
想想自己,來到這裡以後,的確一直在抱怨日子太苦、想回家,這話要是被隊長聽見、然後在她的組織評價上寫個差評,回去即使給她安排了工作,也不會是重要崗位。並且,那評語會磨滅不去地伴隨她一生、時刻影響她的前途。
徐茵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當然!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嘛!你難道不希望你弟弟出人頭地做人上人?”
徐茵:“……”
徐茵也是這麼想的。
黃曉紅羨慕地仰頭望着她——以及她手裡正在掛的燻肉,忍不住說:“這麼掛着,會有油滴下來的吧?”
“……”
“你弟弟對你好嗎?”
小氣鬼!摳門鬼!白提醒她了!
肖靜沒什麼心眼,她除了羨慕就是替徐茵高興:“男同胞那邊在說,什麼時候攢點口糧,來跟你換一口燻肉,徐茵,你可以省下自己的口糧,趕明寄回去貼補家裡了。”
打這之後,黃曉紅看徐茵的眼神,崇拜得好似在看一位睿智的長者。
幸好收了工還要蓋房,等蓋完房,大夥兒累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就想攤牀上,哪還有力氣竄門。
寫進報告?
黃曉紅:“……”
“那就對了嘛!”
“要的要的。”付隊長以爲她謙虛,心下感慨徐茵同志不僅吃苦耐勞、踏實能幹,還低調謙遜不邀功。
方大娘走後,徐茵站在炕尾,踮起腳把燻肉掛上了房樑。
衆人看着她雀躍的背影,目光說不出的複雜:忙一天了,還這麼活力四射?徐茵同志真的太有幹勁了!自嘆弗如啊!
算了吧,她可不當大冤種!
她問肖靜:“你經常給家裡省口糧?”
肖靜聽懵了。
徐茵就順便給她洗腦了:
徐茵都被她看毛了。
徐茵一想有道理,出去問大娘借了條凳子,站到凳子上,把燻肉挪了個地方,這樣即使有油滴下來,也不會落到炕上。
徐茵一聽:那就是不懂事了?
照這麼下去,肖靜遲早成爲典型的“扶弟魔姐姐”。
所以才借這個法子,給自己弄點明面上的肉。
是以,隊長一吹響哨子:“集合!蓋房了!”
“總之好樣的!”心潮澎湃的付隊長激動地拍了拍徐茵的肩膀,“繼續保持這股勁,加油努力好好幹!到時候我會把你的事蹟寫進報告。”
“他新年才十三,淘氣得很,等長大點就懂事了。”
方大娘今兒上午幫她把餘下幾塊肉都薰好了,用麻繩穿着提過來,讓她吊在樑上。
眺望了一眼第一組同志激情飽滿開出來的耕地面積,有股隱隱的直覺告訴他:照這個速度,別說跟上春耕,反超當地屯民都有可能。
徐茵送了她一小塊作爲報酬,方大娘高興得眯眼笑。
徐茵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這就不必了吧。”
還以爲會分點給自己嚐嚐呢。
“那大娘我就不客氣了!你這些肉,省着點吃,能吃到春耕結束。”
黃曉紅聽着這兩人的對話,思緒有些紊亂,不禁捫心自問:是真的嗎?吃苦耐勞才能出人頭地?吃不了苦等於沒出息?
“是……是這樣嗎?”
徐茵總是第一個響應,一個箭步竄出去,雀躍得像一隻放飛自我的鳥雀。
徐茵拍拍手:“搞定。”
這麼一想,黃曉紅幡然醒悟,總覺得徐茵這話是在點醒她,肖靜的弟弟不過是順帶的而已。
“那可不!我家姐弟四個,我是老大,底下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弟弟是爹孃將來的依靠,可不得把他養結實點。所以我們姐妹仨,有什麼好吃的都緊着弟弟,寧可自己挨點餓。”
她越是謙虛,他就越想把她樹成典型——從此列爲墾荒隊上下學習的楷模。
“我當然希望他出人頭地!他可是咱老肖家的希望、老肖家唯一的根!”
徐茵打量了一眼她的身材,個子確實比自己高,但也比自己瘦,合着是爲了省口糧餓出來的?
省下口糧給極品家人吃?
中午吃飯的時候,肖靜捧着飯盒跑到徐茵的小單間,難掩興奮地說:“徐茵你可真厲害!爲我們女同胞爭光啦!聽隊長的口吻,假如咱們隊也有機會評勞模,你當仁不讓!”
“靜啊,我覺得你這樣反而在害他,男人之所以能扛起家庭的責任,上養父母、下育子女,正是因爲從小能吃苦,吃過苦的人,就特別有擔當精神。你看你們家,但凡有一口吃的,都先緊着他,最艱難那幾年,也沒餓到他吧?長此以往,就會養成他不知人間疾苦的性子。以爲有困難不是有你們麼?你們會替他解決。那還怎麼擔起家庭頂樑柱的責任?”
徐茵對勞模沒興趣,她更關心自己的薰鹿肉。
她饞肉,但又不能經常給自己開小竈。畢竟一牆之隔就睡着她兩個同事和大娘的兩個女兒,房樑都是相通的,吃點熱乎的葷菜,香味立刻就竄隔壁去了。
這姑娘咋地了?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這小眼神火辣的,差點招架不住。
日子就在日復一日的墾荒、蓋房中,漸漸走到春耕。
徐茵所在的先鋒開地組,在這十來天裡,開墾出了約莫百來畝地。
這成果,別說墾荒隊,河窩子屯的屯民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麼硬的地,光除個草、挑個石都費勁,短短十來天開出百來畝,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