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蘇白張張嘴,半晌又無力的放下鏡子,以一種“自己嚇自己”的可笑想法走回牀邊繼續躺了下去,屋內亮如白晝,他盯着深藍色的天花板,再也難以睡去。
第二天一早,瑾瑜剛打開門便看見了何蘇白,他手上拎着一個食品袋剛出電梯,只是腳步有些虛浮,臉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眼底烏黑一片,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
“何先生,早。”她倚在門口笑着打了聲招呼。
何蘇白腳步一頓,擡起頭看她一眼,神色忽閃道:“簡小姐早。”
瑾瑜眉峰一挑,勾着脣角問:“何先生的精神看起來不大好,昨晚又熬夜寫稿子了?”
“嗯,”何蘇白點點頭,一臉躲閃的樣子,“晚上比較有靈感,而且我這個職業也自由,想什麼時候睡都可以,不像簡小姐這種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白天必須要工作。”
“何先生說的有道理,聽得我都有些羨慕了,對了,不知道何先生最近在寫什麼,晚上睡覺前沒事,我倒是可以看看。”
“靈異而已,簡小姐一個人住,最好還是別在睡前看了。”
何蘇白乾笑,臉上的神色有些勉強。
瑾瑜揚揚眉,眨着大眼睛俏皮道:“何先生不會是以爲我會害怕得睡不着吧?別擔心,我可是從小看着恐怖片長大的。”
何蘇白面上一頓,愣了愣點頭道:“等完結之後合作商會直接出版,到時我再送何小姐一本慢慢看吧。”
“也好,我也不是很喜歡追這種連載,一口氣看完纔有意思,時間不早了,我還趕着去上班,晚上回來再聊吧,何先生再見。”
瑾瑜客氣道,鎖上門去按電梯。
何蘇白微微頷首,跟她道了別低頭往家走,剛邁出幾步卻又被瑾瑜叫住了。
“何先生,你這本什麼時候完結?”
何蘇白腳步一頓,頭微微一扭向瑾瑜緊縮的房門看了一眼,半晌低聲回道:“快了,要不了多久,一切都會結束。”
瑾瑜脣角一勾,帶着笑意走進電梯,“那就好,我很期待故事的結局。”
何蘇白默看她一瞬沒有理她,瑾瑜也不在意,凜神乘着電梯下了樓。
趕到公司後,她很快便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難得的是沈梅居然沒有看,而是神不思蜀的趴在桌子上寫着什麼。
“這兩處的賬目你填錯了,少寫一個小數點。”
瑾瑜湊過去看了看,皺眉指正。
沈梅回過神,仔細一瞧還真錯了,連忙又重新寫了一份單子。
瑾瑜眨眨眼,嗤笑道:“你怎麼了,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工作做成這樣,被經理看見了,小心又要捱罵。”
“唉,我心累,”沈梅嘆氣,“十載奈何昨晚沒有更新,看不到後面的情節,真的好煩啊。”
就因爲這?
瑾瑜頓時默然,抿着脣瓣不經意的笑了笑,以何蘇白昨晚的狀態,恐怕也寫不了了吧。
“可能,是有事耽擱了吧”
沈梅看她一眼,又嘆道:“真是神奇啊,十載奈何可是出了名的勞模,每天都是雷打不動的定時更新,這還是頭一次呢。”
瑾瑜低笑,搖搖頭回到自己位子上繼續工作。
中午吃飯時,這姑娘坐在員工餐廳一邊吃飯一邊饒有興致的看手機,瑾瑜靜靜審視半晌,果斷拿出手機搜出了那部牆內有眼,最新一章顯示的更新時間是在今天早上十點,心裡頓時一派瞭然。
沈梅意猶未盡的看完,沉默半晌盯着瑾瑜問:“你說,這世上會不會真的有鬼魂啊?”
瑾瑜失笑,挑眉道:“怎麼,看入迷了?這種玄虛鬼怪的東西你也信?”
沈梅輕輕搖頭,“倒也不是,只是說不出什麼感覺,我以前看十載奈何的吧,很難代入進去,具體怎麼說呢,應該跟他自己有關,總是站在上帝視角來俯瞰人生。可這一部卻很特別,比如今天更的幾章,寫的是男主晚上睡覺時夢到了他死去多時的女朋友,女友化身厲鬼在夢中啃咬他的身體,醒來之後他卻真的在脖子上發現了一個紅色的印記,我能明顯感覺到的走向已經偏離了他一開始的主線。”
“那作者的主線是想表達什麼?”
瑾瑜夾了一塊魚放進她盤子裡,想不到她還不純粹是看。
沈梅幾乎是毫不猶豫道:“復仇,他一直想寫的就是復仇,女友的不檢點讓男主懷疑他們的愛情已經變了質,他心裡憤怒,卻依舊愛着她,最終爲了不讓她離開自己,所以選擇了一種最極端的方式將她殺死。”
“這原本只是一場由愛生恨的感情糾葛,可男主卻似乎並沒有就此了結的打算,他甚至開始跟蹤之前與女友有過曖昧的男人,將他們迷暈之後綁到出租屋裡,然後當着他們的面拿出女友慘死的照片,看着他們因爲害怕而驚慌大叫的樣子,他就是要從中獲得一種報復的快感。”
“因爲女友就在那堵牆中,他要她好好看看,曾經因爲她的美貌而糾纏她的男人,如今看到她那副鬼樣子之後都厭惡到什麼地步。”
瑾瑜脊背一涼,目色深沉的看了沈梅一眼,“你是怎麼看出這些的?”
沈梅淡笑,眸中神色平靜,“這還不容易?你想啊,容貌對女人來說簡直比生命還重要,死不算什麼,真正可怖的是毀去自己原本的容顏。當初那些男人不就是看上了這個女人的臉才導致她和男主的感情出現裂痕了嗎?所以男主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報復她,哪怕死了也不讓她好過。”
瑾瑜聞言,一時間沉默下來,如果事實當真如此,那夏靜死後所承受的痛苦更甚生前,也許,從一開始,何蘇白整個人已經病態了,這種極端的行爲換做任何人都絕對做不出來。
夕陽西下,她逆着霞光緩緩走在通往出租屋的小巷子裡。
今天臨時通知加班,所以瑾瑜晚回來了兩個小時,黯淡的路燈在地上投射出一道孤寂的影子,她靜靜走着,臨至公寓樓時卻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