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的心意,容羽自是知道。”紀容羽站直了身子,直接對着大範氏蹲禮不起:“但父母如今不在,容羽總不能賣了老宅住在何家?就算派人看顧,誰人會真心對待沒有主子的宅子,照看父母的屋子?畢竟,紀家家大業大,也是要自己看顧的才放得了心。”
一句話,說的大範氏心裡直咬牙。
紀府地契可以給她啊,紀府的家業可以給她照看啊!這大實話也就心裡轉轉,卻是說不出口的。但紀容羽這番推脫,她總是懷疑,這小妮子年歲不大,心中卻對自己存了防範的心思的。心裡想着,罵着小蹄子,卻不能主動說出要替人家小姑娘照顧家業這麼明顯不安好心的話來。
陰謀變成陽謀,反而變得難以下口。偏偏人家還在那裡行禮着,彷彿不允了人家的孝心不起來的架勢。大範氏心裡憋屈,又不能落得欺負人家忠孝在身的孤女,謀算人家家產不安好心的口實,只能暫且答應下來,心中一連串的轉了好幾個彎兒。
“你是個孝順有心的孩子。”衆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晾紀容羽,大範氏將她扶了起來,‘溫柔’地道:“我也不勉強與你,但是那閣子姨母還給你留着。你一個孩子照看紀府多有不便,若是得空,我便多走動走動吧。”
紀容羽擡頭微微一笑,心中甚是嘲諷:“姨母還要照看偌大的何府還有三位表兄表姐,紀府的事情,如何還要勞煩姨母?容羽本事有限,好歹父親臨終之前託付了樂東青樂伯伯照看。樂伯伯念着舊情,亦對容羽十分關照,即便是紀家的賬目,每日都與我這小兒仔細地教導,我自萬分感激,亦是萬分放心。”
大範氏真心噎住了,一句‘小孩子懂什麼看賬?給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的話險些衝口而出,憋了半響才憋了回去,氣得內傷。這紀容羽剛來何府和在閣樓轉了一圈怎麼判若兩人?尤其是這番滴水不漏的話,排斥的態度,讓大範氏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在閣樓附近聽到了什麼嚼舌根的話,對何家起了懷疑的心思。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反正紀容羽才十一歲,又沒了長輩,作爲母族人,拿捏起來也是輕鬆。大範氏按捺下心中的急切,擠出一個笑容:“即使這樣,那我就放心了。你府上要有事兒,別怕麻煩,只管來何府說道,有姨母姨夫表哥替你做主。”
“多謝姨母。”紀容羽露出淺淺的笑容,清秀適中的臉算不得好看,但是十分耐看。如今十一歲青澀的模樣,彷彿一朵含苞的依米花,頗爲清麗。
大範氏看着紀容羽帶着丫頭坐着馬車離開,目光卻冰冷算計:“不識好歹的小蹄子!過不了幾年,你還得回到何府,乖乖做我何府的妾!乖乖喚我一聲‘老夫人’!”
大範氏咬牙切齒,身邊的大丫頭們卻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什麼都聽不到。這時候已經一十五歲的嫡長子何致昇回來了,遠遠地就看到自己母親送一身重孝的紀容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