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3 東家老女(十四)
他道:“沒想到民間竟然有你這樣博學的奇女子,朕以前真是短見了。你故事中曾講起諸國君王想盡各種辦法招覽民間有才學之士,朕看就是不錯,應該也在民間開個招攬才學之士的四方館,你看如何?”
林聽雨笑道:“皇上此意甚好,不妨派一個合適的皇子掌管此事。”
皇帝輕笑道:“那,你說哪個皇子最爲合適?”
林聽雨道:“民女初來乍到,對各位皇子並不熟悉。所謂‘知子莫若父’,此事當由皇上來定奪。”
皇帝道:“朕還以爲你會推薦那個將你引薦給朕的老九。”
林聽雨卻道:“民女雖然與九殿下初識,但是依民女看來,九殿下辦此事卻是不太妥當。”
皇帝挑眉道:“哦?因何如此說?”
林聽雨道:“九殿下年紀尚輕,招攬了那些人才怕難以鎮得住。”
要知道這開辦四方館招攬人才,雖然日後朝廷的棟樑之才都有可能感念此人的恩德,但也是個引妒的活計。九皇子尉遲嵐若是擔當此事,日後恐怕會更爲衆皇子所嫉而成衆矢之的。
皇帝道:“既然如此,那就找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你看銳兒怎麼樣?”
林聽雨道:“六皇子雖是年輕才俊,只是這性情卻似還沒有脫少年輕狂。”
“哈哈!”皇帝仰天大笑幾聲,道:“這點,你雖與他才見兩次面,倒是與朕看法頗爲相同。那,你是覺得老四合適,還是老七更合適?”
林聽雨道:“不瞞陛下說,民女今日見那四皇子沉穩安靜,想來性子穩重,或可擔此重任。”
皇帝點頭“嗯”了一聲,道:“老四確實是幾個皇兒當中,唯一能令朕放心的。也罷,等冬獵結束,回朝後朕就派他去辦此事。”
林聽雨垂下眼瞼,掩去眸中一閃即過的訝色。這皇帝表面上對四皇子器重非常,四皇子的風頭隱隱蓋過其他皇子,可是,她卻總感覺四皇子表現出來的態度,和皇帝對他的態度,都很有些問題呢?
這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四方館之職必定會令早已爲衆皇子嫉妒的四皇子此來更多的嫉妒,如此成爲出頭鳥,對四皇子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事。
只是那四皇子的表現,似乎對皇帝,以及自己的幾位皇弟,好象都採取沉默寡言、逆來順受的態度呢。
這父子兄弟間的態度,都好奇怪呀!林聽雨心中納悶,但只在暗中留意此事,表面上神色如常。
那皇帝又再問道:“對了,先前聽說老九與你一起撫琴,你還會琴藝?”
林聽雨無奈笑道:“不瞞皇上說,民女舊時看過許多曲譜,心嚮往之。只是家中窮困,從未有過琴瑟,是以,對音律雖多喜愛,但琴藝卻是不精。
九殿下得知民女喜愛音律,這纔在帳中爲民女奏上一曲。如此反倒讓九殿下背上了玩樂的罪名,實在是民女之過。”
皇帝道:“你既說琴藝不精,想來也是會彈琴的,不妨爲朕奏上一曲。古有語說:‘曲通心聲’,朕其實很想知道你這樣一個奇女子,心中所思所想皆爲何事。”
說到這裡,皇帝看向林聽雨的眸竟變得分外深邃起來。
皇帝有命,林聽雨的這雙手雖然撫琴還顯笨拙,但也不好推辭,便應道:“皇上既然想聽曲,民女便爲皇上奏上一曲。只是民女這雙手粗笨無比,彈得若是不好,皇上可千萬不要怪罪。”
皇帝笑道:“無妨,此時只是朕想聽上一曲而已,好壞隨它,朕不會怪你。”說着就命外面服侍的人在這大帳中擺上琴與琴案。
老實說,這雙手也就是今天才碰過幾下琴,林聽雨實在沒有把握能夠奏出讓皇帝滿意的曲子來。不過,微一沉吟,她就有了主意。
她只在琴上撥弄起來,錚錚的琴音就飄了開去。這雙手撫琴確實很是生澀,但林聽雨於音律早就非是一般的精通,是以這幾聲琴音雖不能說經典,卻也並不難聽。
她錚錚地彈奏起來,只是只彈了幾下,便輕啓朱脣,唱起了歌。
“任俠平生願,一葉扁舟蓮波豔。秋水墨色染,如見美人眼波憐。故人久未見,焚詩煮酒杯未滿……”
坦白說,林聽雨此時能奏出的琴聲並不怎麼樣,只是這歌聲一起,皇帝的注意力就立刻被她這首歌的曲調和歌詞吸引了過去,竟然絲毫沒注意到林聽雨手下的琴彈得極爲生澀。
他看着這彈唱的女子,心神竟不由自主地隨着歌詞涌起了萬丈豪情。
這主帳中飄出了歌聲,夜靜更深,竟是遠遠地飄出了好遠,傳得圍場遠處的營帳都能聽到這清奇婉轉的歌聲。
九皇子出了營帳,遠遠朝那個偌大的黃色營帳望去,不由得心潮澎湃,暗道:“這是她在唱歌嗎?這麼美的歌聲,這麼美的意境……可是我……居然就這樣把你獻給父皇,是不是錯了?也許我應該……”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一震。他應該怎麼樣?如今人都獻出去了,他還能怎麼樣?九皇子心生悔意,若是把她留在自己帳中不是很好嗎?
她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個村姑而已,就算把她留在自己帳中,也不會引來其他皇子的關注與嫉妒。可是,他卻想着要用此女換來父皇對他的更加信任與倚重,想着此女到了父皇身邊,會看在他引薦的份上,日後能爲他多周旋。
如今,他後悔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請君三尺劍,烽火城頭瀝肝膽。借君三十年,繁華萬里好江山。翻千冊案卷,迷霧遮眼心事高懸……”
林聽雨所唱的這首歌名叫《天行九歌》,其實是一部動畫的主題曲。只是這個異時空的人,不可能聽過,尤其是歌中那簡單易懂卻又不失文采的詞,能夠讓人很容易理解歌中所表達的意境。
可以聽出這歌中展現出的感慨與壯志,皇帝之所以會這麼容易就被這首歌吸引,主要就是因此。
林聽雨一曲唱畢,便起身離座,朝皇帝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