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漣湊到玄色耳邊一陣嘀咕。
語畢玄色雙眼微眯, 問道:“你確定?”
冉漣點頭如搗蒜:“我確定。”
玄色:“可是我覺得眠蕊那個女人很奇怪,我們要不先調查她一下?”
冉漣瞥他,哀怨道:“你又不喜歡我了!”
玄色無奈:“……那就試試吧。”
當夜, 月黑風高, 邱墨書正睡得香甜, 隨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 門被打開了。
一個身影微輕輕一晃便來到他牀邊。
被注視的直覺讓邱墨書醒了過來, 他睜開雙眼,只見一個青面獠牙的鬼頭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頭腦瞬間清醒的邱墨書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一塊手帕捂住了口鼻, 接着便不省人事。
一桶水從邱墨書頭上淋下,強迫他從昏迷中甦醒。
耳中傳來陣陣鳥鳴, 視線被水珠遮擋, 邱墨書本能地想用手去抹臉, 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起來了。
昨夜的記憶瞬間復甦,邱墨書使勁甩了甩頭, 總算恢復了視覺。
在他面前站了個人,個子不算高,穿着件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體型樣貌,在他的腳邊還放着剛纔朝他潑水的水桶。
那人見他醒了, 伸手摘掉帽子, 露出一張帶着青鬼面具的臉。
邱墨書瞬間緊張起來, 昨晚潛入自己房間的人就是帶着這樣的面具。
邱墨書試着掙扎了幾下, 發現綁着自己的繩子很緊, 連活動一下都很難,別說掙脫了。
“你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然而斗篷人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邱墨書面前,兩隻眼睛透過面具上的洞直勾勾地盯着他,神色不明。
邱墨書又問了一遍,對方還是沒反應,不說話,也不動,邱墨書覺得對方暫時並不打算對自己不利,於是稍微放鬆了些,開始觀察周圍環境。
這是一間茅草屋,很小,除了自己身下這塊地方鋪着稻草,屋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從牆上一扇同樣很小的窗戶往外望,可見之處全是樹木,加上空氣中植物特有的清香,邱墨書斷定這是一間山林中供過路人躲雨休憩的林間小屋。
就在這時,草屋的小門被打開,一個雙手被反綁,身着黃色襦裙的矮胖身影從門外被推了進來。
邱墨書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女人雖然被黑口袋罩着腦袋看不見長相,但這體型他看了十幾年,實在是熟悉的很。
緊隨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也跟了進來,邱墨書覺得他是個男人,因爲他高到必須勾着身子才能進來。
“憐芽?是你嗎?”雖然邱墨書已經大概猜出了女人是憐芽,但他心裡還是有些僥倖,希望不是她。
憐芽聽見熟悉的聲音也怔住了,她激動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卻忘了自己頭上還罩着個口袋,腳下一絆,就狠狠地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誰都看不見的青鬼面具下,冉漣的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憐芽這下摔的,她看着都覺得疼,可憐芽連個哼聲都沒有。
她伸手摘掉憐芽腦袋上的頭套,看着劉憐芽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瞬間覺得有點不忍。
可她爲什麼不出聲呢?冉漣用疑問的目光看着剛進小屋,同樣帶着青鬼面具的玄色,突然想到自己也戴着面具,恐怕玄色也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吧。
冉漣剛要示意,玄色卻先一步動起來,他走到憐芽身邊,在她的喉嚨附近用食指做了個滑開的動作,憐芽就立馬呼起痛來。
冉漣對蛋黃驚道:“這樣他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蛋黃道:“恭喜主人,你們真是心有靈犀呢!”
聽見這話的冉漣只想送蛋黃倆字——呵呵。
邱墨書朝摔倒在地的憐芽湊近了些,關切地問:“你沒事吧憐芽?”
“我沒事。”憐芽抽了口氣,也向前蹭了蹭道:“墨書哥哥怎麼在這裡?難道也是被壞人擄來的?”
邱墨書點頭。
憐芽又扭頭對倆青鬼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綁架我們又有什麼目的?如果是爲財就先放了墨書哥哥,我爹爹是劉員外,你們只要帶着我的信物去劉府,爹爹一定會給你們很多錢的。”
玄色上前一步,用一種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們不要錢,只要命。只是現在時間未到,看你們似是相識,那我就大發慈悲給你們點時間好好敘敘舊,一會路上也好有個伴。”
說完就和冉漣一起退了出去。
離開草屋的冉漣並未走遠,而是拉着玄色繞到草屋後方,開始聽牆角。
玄色取下面具,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你確定這樣真的有用嗎?”
戴着面具偷聽太不方便,冉漣也隨手摘了,又往牆根貼近了些,小聲道:“怎麼會沒用,你沒聽過吊橋效應嗎?讓他們先聊聊,接着我們再進去嚇嚇他們,最後舊情復燃,任務完成!”
“你難道不覺得我們最該做的是解決邱墨書的表妹嗎?”玄色再一次的提議依舊沒被冉漣聽進去,她此刻的腦袋都快鑽進牆裡了。
冉玄二人離開後,草屋的氣氛霎時變得有些沉重,一想到今天自己就會死在這個荒郊野外,憐芽就害怕的想哭。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就是自己可以和墨書哥哥一起死。
也不知道爹孃發現自己不在了之後會怎樣,大概會非常非常難過吧。
想來也真是諷刺,想死的時候有人救,不想死的時候卻成了這樣,也不知道漣姐姐會不會來救自己。
就在憐芽胡思亂想之時,邱墨書開口了:“那個人,對你挺好的吧?那天,你被表妹欺負的時候,他那樣護着你。”
憐芽看向表情低落的邱墨書,笑了笑說:“其實那個人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邱墨書擡起頭問道:“沒關係?那你怎麼天天和他在一起?”
憐芽有些不好意思道:“雖然漣姐姐讓我保密,但是我不想欺騙墨書哥哥,那個人其實是漣姐姐的仙童。”
“仙童?”邱墨書知道憐芽管那個每日陪她來棋館的高挑女子叫漣姐姐,可他覺得那個女子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又哪裡來的仙童?
“嗯。”想着自己今天也許就要死了,憐芽便坦白道:“墨哥哥向我家退婚的那天,我本來想在蓮花池尋短見的……”說到這她頓了頓並偷窺着邱墨書的表情。
果然邱墨書聽見她要尋死,瞪大了眼睛,片刻後才自責地道了句對不起。
憐芽搖頭,示意沒關係,接着說:“後來是漣姐姐救了我,漣姐姐知道我們的事了之後還說要幫我……讓墨書哥哥回心轉意。”
憐芽在屋內把事情的始末斷斷續續告訴了邱墨書,氣得在外偷聽的冉漣直跺腳,她忿忿地對玄色抱怨道:“這個胖妞,怎麼那麼老實啊,一下全都交代了,那我們之前做的不都是白做了嗎?”
玄色靠在樹上,也不搭話,就聽她自己碎碎念。
聽了憐芽的話,邱墨書多少也瞭解了她的感情,一時感慨頗多,是他負憐芽在先,如果憐芽再因他而死,那自己此生都將不得安寧。
“啊,不知道漣姐姐這次會不會也來救我們呢?”一口氣全坦白的憐芽此刻有些不敢看邱墨書的表情,她怕看見邱墨書對她的厭惡,故作輕鬆地岔開了話題。
“其實我並沒有厭惡你。”像是讀懂了憐芽的心,邱墨書緩緩開口:“只是我不知道突然怎麼了,只要我對你產生好感,心就會像被咬了一口似的疼,接着那些感情就沒了,就像有隻蟲在我身體裡,吃掉了我對你的所有好感。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對你說那些侮辱的話,我控制不住自己。”
“這是什麼鬼?”冉漣問玄色。
玄色搖頭:“我不知道,不過那天那個女人靠近我的時候我就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很不舒服的氣息。”
冉漣道:“這麼重要的事你幹嘛不早跟我說?”
玄色道:“我當時也不能確定,只是以爲我本能地不喜歡那個女人而已。”
冉漣點頭:“看來我們的方向一直都錯了,一開始就從眠蕊下手,沒準現在任務都完成了。”
玄色道:“我前面不是就這樣跟你說的嗎?”
冉漣:“你什麼時候說了?”
玄色:“之前。”
冉漣:“馬後炮!”
玄色微怒:“我提議了不止一次,都被你無視了!你現在怪我?”
冉漣梗着脖子道:“就怪你,誰叫你不堅持己見!”
玄色嘆氣,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見玄色無語,冉漣也不得寸進尺,她道:“既然這樣就放了他們吧,從現在開始我們把重心轉向眠蕊。”
隨後二人解除僞裝,裝作在茅草屋救了憐芽和邱墨書。
憐芽一見冉漣就大哭起來,邱墨書也道了謝,四便人一起下山。
看着抽噎了一路的憐芽,冉漣心裡還是挺過意不去的。邱墨書那個渣男受點苦是活該,憐芽可是無辜的呀。
想到這她瞬間覺得自己的這些個主意都蠢透了,尤其是綁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