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

她是故意丟下自己的嗎?江瑜忍不住想到,果然嗎,先對自己好,然後又毫不猶豫的拋下他,自己怎麼會相信真的有人會把自己當作家人?是的,從那晚她說最親的人,再到習字,以至於後來她受了傷,自己會忍不住去關心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把畢窈當作了自己可以依靠和去信賴的人,自己忍不住去相信她,去期待她,但現在的事實就像一個耳光打在他的臉上,告訴他他又有多可笑,癡心妄想的傻子。江瑜轉過身往人羣外走去,不去理會身後精彩的表演和人羣的呼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這是他第一次出畢家,自己也記不清回去的路,只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去任何地方,卻好似沒有一個地方是可以容納自己的。他茫然的走出街道,直到發覺前方有一個身影籠罩住了他,難道是她來找他了?他忍不住想到,隨即驚喜的擡起頭,卻發現是以前在畢家一個經常欺負他的人,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人,應該也是來看舞龍表演的,只不過來的比較晚,碰巧見到了一個人的江瑜。張褚看見許久都沒有見到了的江瑜,一腳將江瑜踹倒,囂張的笑道“喲,這不是小雜種嗎?這麼久沒見到,原來是跑外面來了。”邊上的幾個人看着被張褚踹倒的江瑜,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其中幾個更是上前往江瑜身上招呼起來。江瑜麻木的倒在地上,也不想着去護住自己,忍不住想到,這纔是自己原本的生活,癡癡的笑了起來。邊上幾個人看見他居然還笑,更加賣力起來。

“你們,找死嗎?”耳邊傳來畢窈的聲音,江瑜僵硬的睜開眼睛,覺得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只見張褚被來人一腳踹倒,祁盼盼也拿出她的鞭子揮起來,兩人不一會就將那些人打趴下。江瑜之前也見過畢窈練劍,但卻從未見過她這般凌厲的對他人動手,一時間愣住,直到祁盼盼將他從地上扯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不是,不要自己了嗎?

畢窈看見江瑜身上的傷,只覺得特別生氣,自己好不容易養好些了的人,就這樣被他們又打回去了嗎?拿過祁盼盼手上的鞭子,忍不住施了十分的力氣往他們身上一抽,咬牙切齒道“你們剛剛玩的還挺開心的嘛!”

地上幾個人望着燈光下畢窈朦朧秀麗的臉龐,只覺得寒氣從腳下升起,張褚顧不得身上的痛,趕忙狡辯道“畢師姐,是這小子不識擡舉,我們好好走在路上,他突然撞上來,我們只是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江瑜自己撞上去,祁盼盼都覺得好笑,忍不住罵道“你們這是覺得師姐好糊弄呢!江瑜碰見你們怕躲都來不及,還撞上去,你們是沒長小腦呢嗎?”她看着江瑜身上的傷,覺得自己若是和師姐來得晚些,還不知道江瑜被打成什麼樣呢!雖說自己以前也欺負江瑜,但師姐和她講了過後,自己就算再看這小子不順眼也沒有對他動過手,這幾個王八真是撞刀口上了,不過他們這麼不長眼正好襯托出自己的聰慧以及對師姐的忠心,真是美滋滋,祁盼盼忍不住想到。

畢窈聽見他們幾人的話,不覺突然又些好笑,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輕蔑,往前幾步,一腳踏上張褚放在右側的手臂,狠狠的碾過,彎腰冷冷的對向張褚露出恐懼的雙眼,全身的氣勢驟然放開,說道“我畢窈的弟弟,就算是橫着走,那也是應該的。你說是不是?”張褚感到手上的劇痛,渾身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聽見畢窈問他的話,趕忙回道“是是是,是我們狂妄,竟然得罪小公子,以後再也不敢了,畢師姐繞過我們這次好嗎?我們再也不敢了。”邊上幾人急忙附和。

畢窈見他們求饒,也不再糾纏,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是在畢家求學的子弟,自己這般警告過後,想必也不敢再欺負江瑜。畢窈想了想,接着對他們說道“若是以後在畢家碰見些不長眼的對江瑜動手,被我知道了,我沒有那個力氣去一個個找,那就都算在你們的頭上,所以,回去以後,記得提醒一下身邊的人,平日裡多練功唸書,少惹事,懂了嗎?”

“懂了師姐,我們懂了!”幾個人慌忙回道。

畢窈轉頭,不再看他們,拋下一句“街上人多,沒事早點回去吧。”

扶過盼盼手中的江瑜,畢窈讓祁盼盼也早些回去後便也帶着受了些傷的江瑜回府上。

畢窈扶着江瑜,想到剛剛本來在看舞龍表演,正到精彩處,卻發現身邊的江瑜已經不見,心下忍不住大驚,想到江瑜不認路,趕忙和祁盼盼分頭四處尋找,沒想到找到人時竟是這麼個場景,忍不住責問起江瑜“你往外跑什麼,認得路嗎?走散了就在原地等着,還有,他們打你你都不會還手嗎?男子漢大丈夫,連還手都不敢,怎麼這麼楞?就知道給別人欺負,半點也不像我弟弟!”

江瑜低垂着頭,還在畢窈沒有拋棄他這一認知裡反應不過來,又聽見畢窈說自己是她弟弟,突然感覺自己的腦子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就像是一簇煙花的綻放,感覺眼睛裡好像有什麼要流出來,用力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彎起。畢窈看見他彎我起的嘴角,嘆了嘆氣。昏黃的燈光映出細碎的光影,地上散落着白天人們隨手丟下的垃圾。

“不要丟下我。”一陣涼風襲來,畢窈聽見身側的江瑜低聲說道,她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向他,似是沒有理解他言語中的含義。

“我的願望。”他解釋道,擡起了頭,固執的盯着畢窈,看着他眼神中的期盼與緊張,畢窈又些忍不住心底的酸澀,看着這個剛到自己肩膀的孩子,畢窈擡起手溫柔的摸向江瑜的頭,“江瑜,我這一生都不會拋下你。”就算最後真的站在對立面,也會是由我親手殺了你。畢窈頓了頓,接着道“所以,記住要擡頭,你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君子生於世間,需得要擡頭挺胸,心中無愧,又何須低頭?”

江瑜擡起頭,直直的望向畢窈,眼中閃爍着淚光,良久緩緩點了點頭。

月光照着二人回家的方向,遠方傳來人們歡呼的聲音,在這個一如往常的夜晚,江瑜卻覺得一切都那麼令人難以忘懷,他覺得自己這一生都會記得這一夜畢窈對他所說的話,自此也成爲一個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