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離站在原地靜靜地沉思者,在左琪猜測這位陛下到底在謀劃着什麼的時候,他只是在想着宮中到底要栽種些什麼。
他這幾個月來,平了太多的景緻,不是爲防止那些層出不窮的偶遇,而是不喜歡它曾經代表的意義。
如桃花一般俏麗的女子,如青竹一般高潔的才女,如蘭花一般蕙質芊芊的佳人,如蓮花一般絕色的麗人,如梅花一般的堅貞的女子。
這些被冠以這種名稱的女子真的配的上那些稱謂嗎,不見的吧?而這些美麗的景緻下有藏着什麼呢,又有何人知曉?現在這座宮殿的主人是他,他自然不會委屈自己的喜好留下這些東西。
但這幾個月剷除的東西太多了,本就嚴肅莊重的宮廷少了這些東西的點綴,更加的寂寥了。
不得不說,他那些祖宗們雖然欣賞女人的眼光十分的可疑,但欣賞花卉的眼光還是沒什麼問題,至少爲了討佳人歡心,他們都用了十足的力氣。
就比如這一片桃花海,便是他的父皇精心挑選的桃樹,一年四季都有人精心照顧,甚至在一位宮妃意外死在裡面時還派來內衛駐紮。
先皇時期,誰都知曉這一片桃花林是陛下與貴妃娘娘的心頭肉,一片花瓣都比他們的命重,曾有宮娥無意中折下了一枝桃花,便被杖斃,自此以後,便無人敢再犯。
長離要剷除這一片桃花林,除了可惜之意,更多的宮娥倒是鬆了口氣,畢竟每一任陛下都對前一任陛下與他們傾心之人所留下的遺蹟格外愛護,而這一任陛下雖然毫無顧忌的平了那些遺蹟,可先皇留下的東西到底是不一樣的,他們原以爲能夠保留下來,沒想到一樣的步了後塵那些景緻的後塵。
弄清楚了陛下的來意,他們也能放開了手腳,免得衝撞了這一片桃林,送上了全家性命。
若是幾年前,姬長離如此行事,必定引來一片勸諫之聲,但今非昔比,諾大的皇朝都是他一家之物,皇宮這個居住之地自然完全落到了他的手上。
這是他的居所,他想要如何改造,還輪得到別人來說?
他提拔上來的臣子自然沒那麼無聊管他的閒事,想管的人也沒有那個膽子。
修葺的費用,先皇曾有不菲的私庫,現在全落到了他的手上,稍微修整一下也花不了什麼大的代價,完全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他淡淡的說道,“你挑揀着好養活的樹種下吧。”
左琪應下,但依舊在心裡慢慢的向着,這又是什麼要求,歷來的皇帝種下的都是些漂亮的,富有美好寓意的植株,而這些植株還有一個更普遍的特點,精貴,難伺候。
縱然是那些極普通的東西,在陛下的手中也能玩出新花樣,價值承幾何倍數增長。
而這位陛下倒是好,直接要求好養活的樹,那到底是挑選真的好養活的,還是挑選假的好養活的呢?
常言道,以花喻人,人如其花,先帝喜愛如桃花般鮮妍俏麗的女子,那陛下喜愛的就是好養活的女子?他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左琪不停的在心中計較着,面上卻滴水不漏。
他是長離出宮建府後雖說從宮中委派的人中挑選出來的,談不上什麼心腹,但長離一直把他放在身邊,因此,宮中人大多敬着他,稱他一聲左公公。
左琪並不知曉長離真實的心意,但並不妨礙他效命於姬長離,只因他是皇朝最有權勢之人。但若有一日,江山換主,權位易人,他效忠的是誰就不知道了。
長離在原地站了片刻,隨意的說了一句,“走吧。”便回了寢宮。
自他全面的肅清朝政後,便改變了朝廷用人的機制,各司各級個鐘其事,整個朝廷顯得井井有條,再沒有以往的上層官員互相推脫,下層官員臃腫懈怠之疾,與現代的人員管理結構有幾分相似,保證了工作效率。但也保證了對官員的壓榨。
他能夠適當的鬆手,但他手底下的官員們卻是叫苦連天。不過看着百姓安居樂意,他們的‘苦’也不過是玩笑之意。
而自他當朝以後便將上朝時間改爲巳時,每月一大朝,大朝後修整兩日,只這麼一件事在當時便引起了巨大的反對。
無數老臣聲淚俱下稱陛下懈怠朝政,目無宗法,必將導致國將不國,民不聊生。
然而那是長離登基後第一個頒下的政令,若是這個政令朝令夕改,他在這場君臣之中便處了下風,一步弱步步退,所以這個政令不容違逆。
因爲此事,幾位老臣差點撞死在大殿之上,長離見他們這麼掛心姬家江山,這麼在乎祖宗制度,便將他們打發去了姬氏皇陵,讓他們給姬家祖先守一輩子墓,全了他們的忠心。
這些老臣聽聞聖旨頒發的那一刻,顫顫巍巍的站在大殿之上叩謝皇恩。
因這一次的勝利,長離的政令得以通行六部,傳送天下。
若是一個皇帝他全部知曉的事都是大臣告知,所做的事全是他人的意志,那他還算是什麼皇帝,不過是一個被大臣們擡高的寵物。
當然,他更改上朝時間也不全是爲了和大臣對抗,而是爲了能多睡些時辰,他當皇帝是爲了享受的,可不是爲了當牛做馬的,讓他那麼早就起來,他還不如扶持一個傀儡皇帝算了。
而自從更改了上朝時間後,大多數的官員都暗暗感激陛下的決定,連平日的精神也好了幾分,也更便於長離壓榨了。
在回宮的路上,一個內侍小跑着過來,他身着總管大太監的暗紅色長袍,看着四五十歲,面白無鬚,身體發福,跑動的依舊十分的迅捷。
走進了之後便跪地行禮,長離將他喚起,他便毫不耽擱的稟報道,“稟陛下,太后娘娘已至京城十里外,陛下可要前去接見。”
這是太后娘娘跟前最得用的太監,榮貴。
長離冷淡的說道,“不去。”
他眯了眯眼,跪在地上的榮貴頓覺全身發寒,他冷淡的吩咐左琪,“既然太后回宮,就將靜安殿收拾出來吧。”
左琪領命。
靜安殿,後宮中最偏遠的一處殿宇,可想其簡陋。與歷來規定的太后居所延慶宮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陛下對太后的厭惡還真是絲毫不掩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