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速度就要快得多,主要是這一段時間路上的車輛已經少了許多,這輛黑色的普通轎車就這麼高速的行駛在路上,也沒有人阻攔。
一直到了隔天的清晨,長離纔回到了老爺子的住處。
此時,一大家子的人等在客廳裡,看見他孤身一人走進來,大多數人都鬆了一口氣,除了站在老爺子旁邊的那對夫妻倆。
丈夫一身黑色的西裝,帶着金絲眼鏡,看上去沉穩又持重,妻子一身溫婉的西裝短裙,精心描繪的眉眼間卻有着藏不住的憂慮。
兩口子在看見長離單獨進來,一顆心頓時高高的吊起。趙四就是他們的親兒子,有且只有一個的親兒子。
他們情不自禁的想要走上前,卻聽到了老爺子柺杖拄在地上的咚咚聲,頓時不敢上前。
老爺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因爲熬夜所以精神有些不濟,但渾身上下依舊帶着從抗戰年代走過來的凌厲。
他的視線緊緊的盯着長離,看着他不疾不徐的換下了身上的外套,端起了一杯熱茶後,纔開口問道,“小九,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聲音宛如生鏽的金屬,依舊帶着鏗鏘的氣息。
長離端着茶卻沒有喝,他隨手把車上的資料放在了老爺子的面前,“沒事了,趙四我給扔進了軍區,沒有個三五年出不來。”
“三五年?”趙四的老孃驚叫出聲。
趙四是她的老來子,也是她好不容易纔盼來的兒子,平時捧在手心裡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現在不過是出了一件小事,怎麼就給弄到軍區去了呢?
那裡面全都是一羣糙老爺們,要吃沒吃,要睡沒睡,時不時要面對危險,她兒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呢!
她頓時就不樂意了,“老九,城子還小,你好好教教他就行了,怎麼能把他弄到軍區去了呢?”
她男人也沒阻止她的話,而是一起看向了長離。
長離摩挲着手上的玉珠,冷冷的說道,“再出了麻煩你們給他收拾?”
趙四的老爹出頭的手頓時一縮,向他這種人最要緊的就是名聲,一旦捲進了這種事裡面那是摘也摘不輕,不然不會明知道老九下手不留情也依舊求着他去,可老九下手也太狠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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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着眉說道,“老九,爲什麼不把城子放到國外,等風頭避過了之後在接回來不就好了。你現在直接把他放到了軍區,萬一他受不住怎麼辦?”
這時,他老婆連忙驚叫了一聲,“城子現在還一身傷呢,怎麼能夠丟到那種地方呢?九叔,不是我說你,城子好歹是你親侄子,你怎麼下手那麼狠呢!”
其他人就看着着夫妻倆一唱一和的,也不開口說話。滾燙的茶水在長離的手中慢慢的冷卻,可他的手卻依舊沒什麼溫度。
他隨意的放下了茶杯,輕輕地磕響聲傳來,卻成功的讓夫妻倆閉了嘴,他隨意的說道,“覺得我做的不好就自己去收拾,你們以爲我是誰,趙四的保姆?我可沒那麼多的閒心耗在那個小子的身上。”
輕飄飄的話語成功的讓夫妻倆哽住了,這時,旁邊的一個手腕上帶着翡翠鐲子的少婦說道,“小九,戾氣別那麼重嗎,三個他們也只是關心則亂,你就多擔待擔待。再說,軍區那種地方也確實不是小城能夠待得,你還是早點把他帶回來吧,他可是一身的傷呢!”
長離沒怎麼理會她,徑直的說道,“你這麼關心你的侄子就自己去關心,可別稍帶上我,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會連累上我,我管他趙四是死是活?”
這麼直白的話語第一時間就讓大廳內的衆人皺眉,一直坐在椅子上靜看事態發展的老爺子第一個出聲呵斥,“小九!”
長離靜靜地看着老爺子,認真地說道,“您要是不想晚節不保,還是趁早把這些敗家玩意兒收拾乾淨的好,免得有一天栽在他們的身上!”
老爺子鬆垮的皮肉顫動了一下,一雙眼依舊如同虎目一般神采奕奕,“他畢竟是你的侄子。”
長離點了點頭,“是我的侄子,不過是一個總給我帶來麻煩的侄子。您以爲今天的事不是我去的急這小子能說出什麼混賬話來,到時候傳遍了天下讓所與人看笑話?還是您也打算當一回階級敵人,等着讓其他人打倒,我可不想您一把年紀了還要遭這樣的罪!”
其他的人看着長離這樣嗆老爺子,心裡直打鼓,可另一邊的小算盤卻也轉的飛快。
老爺子深深的看着長離,然後長長的說了一聲,“唉。”
這一聲感嘆就好像將老爺子的全部精力都抽走了一樣,他的腰頓時變得佝僂,然後就緩緩地站起了身來,往後走去。
在走之前再次深深的看了長離一眼,“小九,你們到底是親人啊!”
長離不置可否,親人?這羣滿心眼裡都是算計的人?,估計只要他稍稍處於弱勢,這羣人就是第一個上前吸血的人!
古老的宗法制,讓有着相近血緣的人積聚在一起抵禦外來的災害,也讓這羣人在內部相互爭奪,這樣宛若養蠱一樣的親緣制度就保證了每一代裡都能夠選出一個最強的人,從而延續宗族的血脈。而趙家,就如一個血腥的盒子,養出了一大堆喝血的蠱蟲!
長離環視了一圈這羣所謂的親人們,他們等在這裡難道是爲了關心趙四,不,不是!他們是爲了確認趙四的事情沒有連累他們!
他輕輕的嗤了一聲,眼神裡是赤裸裸的嘲諷,他們這些人,又這能比趙四好上多少?只不過趙四愚蠢的把事情擺在明面上,而這羣人則是聰明的把事情擺在檯面下。
長離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就往外面走去,也沒有理會這羣人複雜的眼神。反正他早已經成年,也不需要一個監護人爲他做主,他今後生活的怎麼樣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這羣人不作死的連累他的話他纔不會理會他們。
一個龐大的家族就好像一顆根深葉茂的大樹,除了表面上那些生機勃勃的樹葉以外,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有那些中空的樹幹。趙家也是如此。
但他有一個更糟糕的問題,那就是支撐着這顆大樹的根部寧願保持着這種虛假的繁榮,也不願意壯士斷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