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紫極殿上,八皇子在衆臣的擁護下登上了皇位。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滿滿當當的站着一羣形容狼狽的男子,這些人都是自皇帝殯天那日就被留在宮中的大臣,雖然八皇子並沒有爲難他們,可心中的惶恐經過這麼多天的發酵也很容易表現到臉上來。
此刻,這羣人眼觀鼻鼻觀心,全都是一副八皇子理所應當爲皇的模樣。當然,衆臣會支持他也是因爲自身的家眷都被他所挾持。誰當皇帝不是當呢,何苦爲了這件事連累自己的家眷?這些一直沒有站隊的大臣們都在第一時間同意了八皇子登基而其他皇子聯繫緊密的大臣們則在各自主子的示意下暫時沉默。
他們現在受制於人,暫時的妥協只是權宜之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他們出了宮,在和老八算賬!當然到時候他們幹不幹的過擁有正統之名的八皇子就另說了。
八皇子,或者說是新一任的皇帝,他一身明黃龍袍,神采飛揚的坐在龍椅上。一雙鷹目環顧四周,看着衆人那臣服的姿態,心中滿是得意。
看看,當初他落魄時這些人對他極盡嘲諷之能事,現在他一朝得勢,這些人還不是要對他俯首稱臣。轉了一圈,他就發現了站在殿上的林予他的眼神瞬間一凝。
這可是他的老對頭了,他一直想要處理掉他,可沒想到這個人得了西北軍的庇護,一次一次的逃過他的手段,以至於讓他一路高升,再也不能等視之。
只不過,想想這一次得到的消息,八皇子下意識的眯了眯眼,還真是令人意外的消息啊……
站在下首的一位大臣看見新皇那高深莫測的表情,頓時心領神會,他越衆而出,長揖到地,“臣,有事起奏。”
皇帝威嚴道,“講。”
大臣維持着原樣,恭敬的說道,“臣要告西北軍將領欺君妄上,意圖不軌!”
林予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心中就一個怔愣,各種念頭在她的心中轉過,她的視線往那位大臣的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就目光下垂,保持靜默。她早就知道,若是把把八皇子登基必定不會輕易的放過她,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其他的大臣也下意識的往林予身上看去,但又馬上的轉了回來,關於林予與新皇的矛盾他們心知肚明,但新皇在屁股底下的龍椅都沒有做穩的時候,就向西北軍的代表人物林予發難,也太過心急了吧,難道是他掌握了什麼確鑿的證據?
新皇狀似疑惑的說道,“哦,何爲欺君罔上?”
大臣轉過了身來,一雙陰鶩的眸子看向林予,“啓稟陛下,欺君的就是這位林予林將軍,而罔上,就是所有的西北軍將領!”
新皇猶自不緊不慢的說道,“哦,這又是從何說起?愛卿可不要信口開河,污衊了這朝中的重臣!”
他威嚴的目光看上去沒有任何的變化,但落到林予的身上卻讓他卻有如十二月的東風一般,讓她遍體生寒。
大臣接着道,“陛下,這位林大人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問題,他根本就不是青州林氏之人,而是一個佔用了其他人的身份的藏頭露尾之輩,而西北軍的將領,尤其是李家的兩位將軍,明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卻依然對他多有包庇,這是視朝廷律法如無物,由此可知,西北軍皆是一羣欺君罔上之輩!”
在場的大臣們都不由得嘶了一聲,頂替他人身份之事可大可小,全看皇帝在不在意,而現在,新皇是要拿這件事向西北軍發難了!不單單的林予,而是整個西北軍!
所有人都知曉,等皇帝根基穩固後,就一定會收拾盤踞在西北的,擁有大楚四分之一兵力,且與他交惡的西北軍!可沒想到皇帝下手居然這麼快,且拿捏的還不是一件小事。
他們莫名的目光往林予身上掃去,其中各有考量。林予依舊低垂着眼,沒有理會那些人眼中的試探。
皇帝身體下傾語氣不明的說道,“那愛卿又有何證據,能夠證明你說的話?”
那大臣再次一揖到地,“還請陛下容許,證人已經在殿外等候,請讓他們上的殿來。”
皇帝的目光依舊沒有變化,可衆人都能從裡面看到明晃晃的惡意,皇宮豈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夠進的,必然是皇帝早有安排。
看來皇帝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拿林予開刀了啊,衆位大臣看向林予的目光不由的變得有些同情。不管西北軍的其他人是什麼下場,但林予這隻殺雞儆猴的雞是一定死定了!
此刻,這些精明的老狐狸已經在心裡盤算着林予死了西北軍會有什麼反應,想要拉攏西北軍應該付出什麼代價。
林予的目光被隱藏在長長的睫羽下,那幽深的視線恍若望不見底的深潭。
皇帝輕輕的笑了兩聲,這低啞的笑聲就恍如一隻吐出了信子的蛇,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粘膩之感,他的話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宣。”
話音一落,就有幾對衛士押送着一行人來到大殿之上。
那大臣滿含惡意的目光從林予身上掃視而過,然後又一一的說出那幾人的身份,秀才的本家長輩,替秀才買賣土地的掮客,給秀才開具路引的里正,秀才病逝的那家客棧的掌櫃,還有,那一日林予回去後給林予帶路的那個同村之人。
這些人還帶在着一些零星的證據來到了殿上,比如秀才路引之上的畫像,比如那幾篇古老的策論,比如一個簡陋的小罈子。
林予的目光在落到了小罈子之上時就定住了,森然的殺意從她的眼中流瀉而出,她身旁的人下意識的遠離了一些,那是┈秀才的骨灰!
這幾人畏畏縮縮的待在大殿之上,在大臣嚴厲的一聲聲問話之下將他們所知曉的事說出了個七七八八。
那給林予帶路村人在望見了殿堂之上的林予之後,更是一邊抱着那簡陋的小罈子,一邊哆嗦着手指,衝着大臣諂媚的說道,“就是他,那天就是他讓我帶他到秀才爹孃的墳地前,那一日她走了之後秀才的爹孃墳地邊就多了一座新墳,俺起先還沒當回事,現在看來,定是這小人殺了秀才,並搶佔了秀才的身份,還來村中村中轉了一圈,矇蔽了我們,還帶走了秀才的細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