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門,就看見坐在門沿上抽菸的周哥,兩人四目相對,最後羅輝也坐到這個旁邊,掏出一根菸,狠狠的吸了一口。
沉默了許久,羅輝說道:要不再轉轉?”
他說轉的意思,就是在找一次,白天他們那麼細緻的遊遍了整座道觀,都沒有發現批禮器的所在,說不定到了晚上會有別的發現。
周哥沉默的點了點頭,然後這兩人就和做賊一樣的往其他地方走去,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白天那小道士在的時候,他們都理直氣壯的,可偏偏到了晚上,那小道士已經休息了,他們反而慫了起來。
羅輝看着站在這黑沉的夜色裡,心裡的忐忑居然一點點的浮了起來。
這夜色深沉而濃重,其間還夾雜着某種細微的聲音,就好像某些被壓制的鬼怪都逃出來放風一般,羅輝猛的抽了一口煙,挑準一個方向,繼續往前走。
二十多歲的壯小夥子,火氣旺盛,有什麼好怕的,真撞上了,怕的也該是那些魑魅魍魎纔對!
特製的手電筒燈光亮得嚇人,直直的在夜色中劈開了一條路,噠噠噠的腳步聲落在地上,就如同落在羅輝與周哥二人的心上一般。
荒山野嶺的夜晚,可不同於城市的夜晚,縱然有月光灑下,眼前依然模糊的看不清方向。
一間間的屋舍走過,一排排的花木掠過,羅輝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卻依然如同白天一般,半點線索都沒找到。
找了好久,他與周哥兩人都有些疲憊,最後停在一棵樹下休息了一會兒。周哥左右巡視着,突然他的目光一凜:“大輝着你看這棵樹是不是有些熟悉?”
羅輝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那顆樹幹上綴着一顆瘤子的樹,他心一顫:“我們之前到過這裡。”他低低的聲音滿是肯定。
一種詭異的感覺浮上了心間,這兩人沉默了一瞬,然後羅輝猛的將菸頭丟在了地上,擡腳捻了捻:“鬼打牆?”
他目光一厲,手電筒擡起朝着四面八方亂照了一通,照見的依然是一片夜色。
他剛剛鬆了一口氣,下一秒,一張恐怖的鬼臉就出現在他的面前,泛着紅光的眼,腐朽的面,歪七扭八的五官,以及淌着血液的嘴角,他心重重一跳,手一顫,手電筒差點拿不住。
“快走!”他低聲說了一句,拉着周哥換了個方向就走。
可無論他往哪個方向走,最後到的地方始終是這棵樹,而樹下的鬼魅也越積越多。
第一次,他看到的是腐朽的人面,第二次他看到的就是拿着吊繩的吊死鬼,第三次他見到的就是餓的沒有人形的餓死鬼。
隨着轉圈的次數越來越多,樹下積攢的鬼魅也越來越多,綴着瘤子的數靜靜地立在夜色之下,夜風吹來,樹葉沙啦啦的作響,就好像每一個枉死的靈魂在低聲的哭泣。
這些鬼魅就靜靜的站在樹下,不發一言的看着羅輝,他們沒有主動上前攻擊,只不過那一雙雙詭異的眼睛古怪的注視着羅輝,就好像在看什麼美味可口的食物一般。
羅輝猛的提了一口氣,然後看向旁邊的周哥:“該怎麼辦?”他低聲的說了一句。
然後在對上週哥視線的那一刻,他心率猛然的漏了一拍,周哥的眼睛,竟然與那些鬼魅一模一樣!
他緩緩的鬆開了周哥的手,手電筒緩緩的往下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時,周哥略帶幾分尖細的聲音傳來:“我們往那邊走吧。”
羅輝順着周哥的指引看去就,發現那邊驟然的出現了一條小路。小路之上蒙着一層霧氣,朦朦朧朧。
羅輝閉了閉眼,下一秒,他猛的睜開,那層霧氣就驟然的散開,就看到了小路兩邊,那一重重的扭曲而古怪的大樹。
那些樹的枝幹宛如藤蔓一般,長長的垂了下來,那些枝幹之上,都吊着一個形狀各異的鬼魂,那些鬼魂彷彿窺見了羅輝打探的視線,紛紛轉過頭來,朝他嘻嘻一笑,或是嘶啞,或是尖細,或是扭曲的聲音傳到了羅輝的耳中,讓他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他雙腿發軟,差點站立不住,下一秒,他就猛的朝着小路的反方向跑去。
他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頭也不回的向前衝,他手裡的手電筒一擺一擺的,刺目的光線毫無規律的打向四周,而他也能清清楚楚的聽到,跟在他身後的尖細的,帶着幾分銳利的聲音。
那怪物竟然追了上來!
他怕得不得了,身後那重重鬼魅的笑聲,就宛如一首恐怖的協奏曲一般,徘徊在他身側。淒冷的夜風呼呼的轉着,風中似乎夾雜着什麼細微的聲音。
他不敢聽,不敢看,不敢發出聲音,就這樣一門心思的往前跑,可人力終有盡時,他跑啊跑,呼吸就更爲的急促;逃啊逃,腳步就越來越慢,躲啊躲,身體就越來越重,最後,他只能絕望的聽着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一下、兩下、三下,這腳步聲就如同踩在他的心間一般,讓他的心一抽一抽,他雙目失神的看着這鬼魅的夜色,心中想着,完了,要栽在這裡了。
在那張恐怖的鬼臉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臉色白的仿若死屍,原來等待死亡是這種感覺啊,他漫無邊際的想着。
在那隻鬼手伸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下一秒一道明亮的光灑了下來,竟然天亮了!
他驟然睜開眼睛,就發現天光已經放晴,而那恐怖的鬼怪也悄無聲息的消失,他整個人癱在地上,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然後放聲大笑。
笑聲似乎驚擾到了什麼,下一刻,吱呀聲傳來,門被打開,羅輝擡頭望去,就發現臉色蒼白而憔悴的周哥從門後面走出來,滿是驚訝的望着自己。
羅輝的心跳又驟然的一停,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呀……”
而經歷了一夜鬼壓牀的周哥神色間也滿是不可思議,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羅輝身邊,羅輝起初還十分的害怕,但在看見周哥背後的影子之後,提着的那口氣才輕輕的解掉。
等過了許久之後,這兩人坐在臺階之上,滿臉憔悴的抽着煙。
一根菸抽完,他們就又聽到了那熟悉的細細碎碎的聲音,猛的擡起頭,就發現樹幹上赫然站着一隻手抱果核的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