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哈哈的年輕人盯着漫天的大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索性沒出什麼大事。
在又一次與莫家人聯繫上的時候,年輕人便據實稟告了長離的反應,電話那頭的莫家人沉默以對。
莫家現在的當家人,也就是長離的父親他滿臉的沉肅,那張儒雅而溫和的臉上透出一些疲憊,而坐在他身邊的中年女人則是暗暗的抹着眼淚:“他、他就一點都不在意?那好歹是他的哥哥啊!”
出事的是莫家的二少爺,確實是長離的親生哥哥,莫家當家人顧不及去安慰他的夫人,他對着這滿廳做的莫家親眷,威嚴而持重。
他正打算說些什麼,這時候從樓上傳來一陣響動,大廳裡的人紛紛擡頭望去,就看見拄着柺杖的莫老爺子由專門的人服侍着下了樓。
雖說已經八十多歲,但莫老爺身體倒還算硬朗,他一身威嚴的氣勢遠遠勝過莫先生,若說莫先生是蜿蜒曲折的小溪,那莫老爺子就是一眼望不見的深譚。
他看着急忙走上來的人,擺了擺手,然後輕輕的咳嗽了兩聲,他問:“怎麼樣了?”顯然,去長離的決定得到了莫老爺子的首肯。
莫先生兩手擡起,噓噓的攙扶着他的父親,口中的話倒還算沉穩:“他不肯答應下山。”
莫老爺子聽到這話,便輕輕地嘆了口氣:“唉,果然是這樣。”
那個孩子,從他答應交給老道士開始,就已經與他們莫家割裂了,現在要他爲了墨家的事斷了修行,他定然是不肯的。
可他們畢竟是親生的兄弟啊!這血脈親緣是割不斷的,現在莫小二生死不知的躺在牀上,他作爲親弟弟,難道還不能回來看一眼?
莫老先生這一聲嘆息,不知道是責怪還是惋惜,他滿心疲憊的坐在大堂之上,環視了一圈廳內的衆人,然後對着排行末尾的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說道:“老大,小四,你們親自去一趟,去‘請’他下山!”
莫家的大少爺和四小姐分別點了點頭,他們眼中除了好奇以外,還有一絲惱怒,正如同其他人所想的那樣,他們對那個連哥哥快要死了,都不肯下山的兄弟十分的不滿,而這份不滿也帶到了與長離相見。
此時,在莫家的大廳之中,莫老爺子眼中突然有精光閃爍,他拄在柺杖上的手滿是褶皺,但這卻讓他又添了一份威嚴,讓他如同一隻雄風不減的獅子一般,凜凜有神。
沒過多久,偏僻的小鎮裡,又來了一羣貴人,這羣貴人不同於上一次來投資的外商,鄉長在見到他們的時候,非但沒有了以前的殷勤勁,反而滿臉的緘默,老老實實的跟在這兩個年輕人的身後。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的具體身份,但鄉長如此表現,也很是唬住了一些人,讓這個風氣剽悍的鄉子很是老實了一段時間。
莫老大和莫小四住在鄉里特意搭建的賓館中,雖然是超高標格的待遇,但這兩人還是有些不習慣。
天氣一直不見好,鵝毛般的大雪已經飄飛了許多日,這讓這兩人打算的直接上山你的想法直接破滅,他們百無聊賴的待在賓館中,眼神放空的望着窗外的雪花。
臨近中午時分,莫大少爺的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以爲是賓館的送餐服務,所以直接說了一聲:“請進。”
可外面的那人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還是一直敲着門,莫大少爺突然反應過來,然後前去開門,果然,從門後冒出來的是一個年齡頗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臉上滿是稚氣,頭頂戴的大帽子被門不小心蹭到,冷風灌進了耳朵裡,讓她難受的打了個噴嚏,她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哥,這大冷的天,你開什麼窗?”
莫大少爺的年紀足足比莫四小姐的年紀大了一輪,所以他幾乎將這個妹妹當女兒看的,聽見妹妹的抱怨,他連忙將窗子關上,然後接了杯熱水送到她手中。
“你不好好的待在房裡,跑我這兒來幹嘛?”
溫熱的感覺,從手掌與熱水相接觸,一直傳到了她的胸膛,讓她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她蜷縮在賓館的沙發上,口中嘟囔道:“我這不是無聊?”因爲偏僻的緣故,這裡連暖氣都沒安裝上。
“你不是帶來了一箱子的書,怎麼還會無聊?”莫大少爺可沒有忽視幫他妹妹班箱子的工作人員那一副鬱悶的表情。
那麼重的東西,不可能是尋常的衣物,再加上這個妹妹素來喜歡看書,所以他篤定妹妹帶來了許多的書。
莫四小姐對她哥哥的洞察力不以爲意,她吹着杯子裡的熱水說道:“我都看完了,誰知道我們會在這裡待這麼久?”她口中滿是對這鬼天氣的抱怨。
“一看就知道你沒認真讀書,那些書如果你真的看進去,又怎麼會這麼快的讀完。”莫大少爺訓道。
莫四小姐這時嘻嘻一笑,她確實沒認真看,可在這種情境下,她也確實認真不到哪裡去,她在他哥哥面前撒着嬌討着好。
而莫大少爺也確實拿他沒辦法,他擡起手,輕輕地在妹妹的腦門上崩了一下:“你呀你呀,再這麼任性下去,可別怪爺爺不給你好臉色看。
莫四小姐捂着額頭:“爺爺纔不會兇我呢,他對我可好了,要生氣他也只會生那個人的氣。”她一邊說着,眼睛就往山外看而山外,正是道觀的方向。
聽到這句話,莫大少爺擡起的手微微頓了頓,他揉揉妹妹的頭髮,然後說道:“他和莫家確實沒什麼情分。”所以人家不願意爲了他們下山,也是理所當然。
作爲莫家下一代的繼承人,莫大少爺知道許多弟弟妹妹不知道的事情。莫家與長離的血脈親緣代表着情分,而莫家裕老道士定下的約定則是佔了道理,情與理之間,那個人選擇了道理,也怪不了他。
只不過口上是這樣講着,但心中是怎麼想就不知道了,畢竟躺在牀上的,是與他們朝夕相處了多年的親人,心中有所偏向,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