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鞋落地時無聲無息,就仿若天邊飄蕩的雲彩,衆人循聲望去,就發現在宴客廳的大門之處,赫然站着一個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這女子容貌妍麗,眉目端雅,正是方琇。
她迎着衆人的視線一路往廳堂內走,看上去頗有氣勢。
之前,在得知兄長在外院會見何易之後,方琇在不滿之餘,也臨時想想出了一個主意,她命人給侍奉宴客廳茶水的丫鬟帶話,讓那兩個丫鬟一個將水潑在何易身上,一個引何易與她相見。
這並不是什麼很精妙的手段,但卻很管用,只不過,那是發生在長離並不想幹涉的時候,現在他想插手了,那方琇就無論如何都不能如願。
之前他二人在方府之外私會,長離也就隨他們去了,但在方府之內就絕對不行,不然,方府之內的人肯定默認長離何易這個妹夫十分的滿意,將來何易要借方家的勢也會十分的順手,雖然這點小麻煩他隨手就能解決,卻不願意將事情複雜化,徒添煩惱,所以,何易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外院吧。
而方琇自得知事情沒有成之後,在暗惱之餘,也不想那麼輕易的放棄,她想,既然兄長不想讓她私下裡間何易,那她就光明正大的見。
所以此時,盯着衆人探尋的視線,方琇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背脊挺得筆直,儀態端方,神情溫雅,端得是仕女風範,光看她這模樣,絕對猜不出她是爲了急着見情郎。
她對着長離盈盈一禮,那窈窈的身姿,就彷彿弱不勝風的柳枝,她口中說道:“拜見兄長。”
見她現在端着一副好模樣,長離也沒有多在意,他隨意的點了點頭,示意她起身。
按理說,他二人一母同胞,不該如此的生疏,可此刻長離卻直接受了方琇的禮,連一點客套的推脫都沒有,這無疑讓方琇很尷尬。
她臉上有羞惱一閃而過,然後消失不見,她聲氣溫和的道:“聽聞兄長有客來訪,小妹居於後院中也甚是無聊,便不請來了,還望兄長不要見怪。”
望着廳中麗人進退有度的舉止,何易眼中閃過一絲自得,卻再沒有了以往的驚豔,在見過了琇孃的兄長之後,何易居然覺得恍若天人的方琇居然也不過如此了。
不過,他自己倒是沒有意識到,只是在心底的最深處,那一抹對方琇迫切的佔有慾稍稍的熄了些許,轉化爲一種合該如此的情緒。
一開始,何易對方琇的感情除了心慕之外,還有一個不錯的男人對一個非常不錯的女人的征服欲,這種征服欲來源於方琇的身份以及她的容貌。
原先,就算何易得到了方琇的心,可方琇的身份始終是一柄利劍懸掛在他們頭上,那時,何易還沒有真正的擁有方琇,他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除了讓何易對方琇更爲的看重之外,還讓他心中的征服欲更爲的熾烈。
而在今日,他們兩人的婚事將要定下,那股患得患失的感覺消失,征服欲自然也就慢慢的消散,反正這個女人早晚都會屬於他,那也無需追的太緊。
現在的他,就如同一隻逐漸將獵物吞進肚子裡的貓,固然獵物還有一部分沒有被他吞下,可那時遲早的事,而這時,他自內心中生出一種饜足感,正是這種感覺讓何易對方琇的興趣減退。
而這時,他又見到了無論是從身份還是從儀態上都勝過方琇的方氏之主,那種能得美人入懷的欣喜之情也隨着淡了一層,方琇雖美,卻不是最好的……
而這時,方琇兩樣吸引何易的東西都不再產生作用,這除了讓何易對方琇的心淡了一些之外,還讓他產生了一種認知,那便是,方琇是美麗,是儀態出衆,是風姿不凡,可這些都是應該的,而她也註定屬於他。
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至於得到的,呵呵……
會產生這種想法,不知是出自男人的劣性根,還是因爲何易本性惡劣。
不過,坐在堂上靜觀事態發展的長離卻不慎在意,此人再怎麼不好,也是方琇自己選的,那她便得受着!
而在這時,不想在受長離冷眼的方琇轉過身來,對着何易與祝秋石行了一禮:“見過兩位公子。”
他二人連忙避開了,祝秋石口中甚至說着:“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他臉上有紅暈升起,看上去格外的羞窘,原來這便是方氏的大小姐,果然氣魄非凡,難怪明謙兄對他心慕不已。
問候過祝秋石之後,方琇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何易身上,他二人視線正正的對上,眼中便有波光轉動,正和了那句詩,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家無數。
郎有意,妾有心,這一對鴛鴦之間流轉着無聲的默契,讓不怎麼知事的祝秋石都恍然了過來。畢竟相互之間都有些感情,出現現在這一幕也不奇怪。
在他們幾人打招呼的時候,長離便坐在上首,他之所以會答應見何易之外,除了想要看看能夠主導一世風雲的人到底有何能耐之外,還想要儘快瞭解方琇的婚事,既然她如此恨嫁,那便如她所願,將她早早嫁出去,也讓她看看,她選的如意郎君是否能讓他如意。
長離右手食指輕輕的磕在茶几之上,不大不小的聲響迅速在廳堂裡響起,成功的將正在攀談的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見那幾人泛着疑惑的目光,他清清淡淡的說道:“不知二位今日前來所爲何事?”他神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這幾人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不耐煩。
此情此景,由不得這幾人不嚴肅起來,何易在與方琇對視了一眼之後,就將視線轉到了祝秋石身上,祝秋石被那兩人包含期待的視線包圍,只能硬着頭皮開口。
可在對上長離那冷清的視線之後,他又不知道說什麼,廳堂中一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而在下一瞬,祝秋石就開了口:“聞聽貴府大小姐蘭心蕙質,秀外慧中,且正值婚配之齡,祝某不才,願做個媒人,爲貴府大小姐提一門親事,而另一方的人選,正是我這好友,何易和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