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將自己的手書封存好,送到了待命的人手中,那人沉默的將手書收好,一言不發的離去。
那普通的長相,與普通的身材,看上去與一般的商戶別無二致,可若是不經意窺見了他眼底的精光,就能知道,他必定不是一般的商戶。
方氏一族在江南經營了百年,所擁有的絕不止是那些商鋪地產,還有許多隱藏在暗地裡的東西。
這人在悉心的保存好長離的手書之後,就率領着一支商隊馬不停蹄的往北方去,在前行的路途中,這羣漢子大口吃肉,大口吃酒,嬉笑打罵,別無禁忌,與一般的商隊沒有分毫差別。就連那容貌普通的商隊領隊,所作所爲都和他的兄弟們一樣,做足了商人派頭。
而這羣人,所要去的,正是北方準備大開的易市。
自和談提議上書內閣皇帝派出何易一行人前往商談之後,一個明晃晃的信號就展露了出來。
南北易貨,這利潤可不止百十倍。商人逐利,哪怕知曉其中有巨大的危險,也有經不住誘惑的商人帶着貨物前往北方,只待時機成熟就正式開始易貨之舉。
更甚者,還有一些膽大包天之輩已經深入到了草原之中,與草原上的部族交流起來。
一股帶着金錢氣息的吹變了大半個皇朝,讓許多人聞風而動,如這一行人一樣的商者,實屬平常。
而這其中,有着某種特殊使命的人絕對不止這一個商隊,他們有的帶着容易引起紛爭的貨物,有的帶着某些秘密的信函,有的僅僅只是一個口頭上囑託,更甚至,有的人完全被蒙在了谷底。
而他們所要做的事,也十分的細碎,如羚羊掛角一般,讓人完全窺不出痕跡,可若是有人能通過這重重線索分辨出他們所要做的事來必定要倒吸一口涼氣。
此時,商隊的領隊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他粗糙厚實的手掌狠狠的拍上了自己的胸膛,在胸膛上方靠近心臟的地方,一封輕薄的信函被製成了薄薄的一片,緊貼着他的心臟。
與此同時草原上的何易正被他的同僚質問,他不悅的皺起了眉:“成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我樂不思蜀,我一直在爲通商一事尋找突破口,只不過暫時沒有大的進展罷了,你就能憑藉我一時的舒服來否認我那麼長時間的努力?”
“努力?嗨,你確實很努力。”胡興雲抖動了兩下肩膀,視線在何易與女子身上轉悠。
而其他人也瞬間反應過來,視線頓時變得有些古怪與彆扭。
何易頓時惱了,他正打算出聲反駁,就聽見相貌嚴苛的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沉迷淫樂,不知所謂!”說罷,他就拂袖而去,那不屑而又輕鄙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何易的眼睛。
何易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成兄,你太過了沉迷淫樂,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將塔娜視作了什麼?”
成子輝側過身用一種刻薄的視線掃過何易與塔娜,語氣譏諷道:“不媒而合,是爲淫奔,我說錯了?”
草原女子,就是粗鄙,居然對一個有婦之夫窮追不捨,而何易居然還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樣,成日裡與她廝混在一起,這不是淫樂是什麼?
何易額角有青筋暴起,成子輝將塔娜視爲**,那他何易又是什麼?飢不擇食的嫖客嗎?
他在心裡默唸了幾句君子動口不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之後,才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準備繼續與成子輝講理,可這時一道頗爲明麗的女聲突然插了進來:“你們再說什麼,是關於我的是嗎?”
這道聲音雖然說的是中原話,卻頗爲的生澀,這來自於塔娜公主,望着塔娜那雙滿是好奇的眼睛,何易頓時又頭疼了起來。
草原上的女子許多方面都勝過中原女子,就是有一點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凡事她們不懂的東西,一定要問個究竟,完全不知道點到即止。
而剛剛他們所說的話頗爲的拗口,以塔娜的漢語水平自然無法聽懂,但這些話他們說說還可以,真的向塔娜解釋其中的意思那不是傻嗎?
哪怕是挑話端的成子輝此時都不敢多嘴,他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退,連句告辭的話都沒有說就溜之大吉,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紛紛衝何易一點頭,然後就腳底抹油跑了。
就連胡興雲也是在拍了拍何易肩膀之後離開的,在離開之前,他還語氣莫測的說道:“何兄,保重。”說完,他那個短小的身材就如土耗子一樣,噔噔噔的跳走了,徒留何易面對塔娜公主焦頭爛額。
半個月之後,幾個商隊來到了何易所在的部落,也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其中,就包括了懷帶密件的商隊。
又過了半個月,部落的人警惕稍微降下來之後,商隊的人於何易一行人才開始接觸。
表面上,這些商隊對何易都是討好有加,可在暗地裡,各方的有他們的小算盤。
夜晚,星落如天幕,草和風沉浮,亂七八糟的蟲鳴不絕於耳,更襯托出此時的安靜。
在一處隱秘的山坳處,一身精幹的商隊首領將謹慎收藏的信函遞給了對面之人,那人在收過信函之後,連問都沒有問,就直接收起,他低低的說了一句:“在下必不會辜負公子的囑託。”
商隊首領的面容被黑夜所籠罩,可他渾身的氣勢卻驟然的擴散了開來從一個內斂的獵手變爲了危險的獵物,他聲音低沉的說道:“公子有言,此事雖然不容出錯,但還望諸君保全自身,他在江南等候諸位大勝歸來。”
聽到領隊的話,對面那人眼神驟然一亮,隨即,他有收了起來,他壓低聲音道:“公子所做的事功在社稷,哪怕粉身碎骨,也勢必會完成,你儘可放心。”
交代了這兩句之後,這兩人就各自回去,不提領隊一路謹慎的躲避着外族之人,與他相談之人卻格外順利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沒有直接點燃燈臺閱覽信函,反而是等到了白日,才趁着衆人懈怠之際,一目十行的掃過了信函,然後將信函毀掉。
在看清信中的內容的時候他失身了片刻,然後眼中鋒芒畢現,這一刻的他完全褪去了外在的掩飾,如刀劍一般凌厲,這人,正是胡興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