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除歲

嗒嗒嗒的聲音不住的傳來,長離與楚思聽到身後迅速靠近的腳步聲,他們兩人神情都沒出現什麼變化,只不過楚思臉色蒼白了許多。

轉過了樓梯拐角,迅速往樓下走去,昏暗的走廊上沒有透進來半點光,長離與楚思迅速的往前跑,在跑到他們的房間的時候,他們頓住了一下,然後,他便收住了拉門的手,帶着楚思繼續往前跑。

而在這時,身後那道輕巧的腳步聲也跟了上來。

“是你們,是你們,是你們偷了我的茶點!”聲音越來越憤怒,越來越尖利,到了最後,已然破音。

叫聲迴盪在空曠的走廊之上,震得走廊兩側那些木質的門都在哐哐撞動。

她手上握着的金色剪刀往旁邊一甩,牆就被戳出了一個深深的窟窿,她尖叫:“去死,去死,去死!”

楚思不明白,爲什麼長離決定放棄回房間,明明這是一個看起來更好的選擇,但她還是堅定的跟着他跑。

在剪刀磕在牆壁上的鐺鐺聲越來越近的時候,長離與楚思再次來到了樓梯的拐角,然後重新往四樓跑。

當楚思越過了最後一節樓梯,到達四樓的時候,她驀然的感覺背後一涼,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就看到握着剪刀的小女孩已經踏上了一階樓梯。

她們的視線正正的對上,小女孩嘴巴裂開,露出一個宛如小丑般的笑容,將她那森森的牙齦露了出來,對着她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她想要抓取的,好像是……她的眼睛?

一股寒意自腳底起,楚思下意識的頓了一下,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迅速的往前跑。

繞了一個大圈子,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楚思看到一直跑在她前面的人越過了那一間雜物房,站到了伯爵小姐的臥室前。

伯爵小姐的臥室與其他房間不同,她足足佔了第四層四分之三的位置,第三層的客房幾乎都在它的籠罩之下。

這間臥室被一張黑沉色澤的鐵門鎖住,鐵門上面沒有鎖,可他們卻莫名的打不開它。

而在這時,伯爵小姐已經走了過來。

她看着那兩個妄圖闖進她房間的‘茶點’,居然沒那麼生氣,她咯咯咯的笑起來,宛若一隻難產的母雞。

她輕聲的說道:“你們跑啊,你們跑啊,你們還能跑到哪裡去,小偷,就應該受到懲罰。”就和我自己一樣。

她揮舞着她的大剪刀,做出裁剪的模樣,楚思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下意識的看向旁邊喚作陸離的男人,卻發現,他根本沒去看走近了伯爵小姐,而是拿出了他們從雜物房裡帶出的絲線,往鐵門的縫隙裡鑽。

明明鐵門沒有縫隙,可在這些絲線靠近的時候,鐵門邊沿卻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裂縫,而這道裂縫還在迅速的變大。

顯然,伯爵小姐也發現了這一幕,她突然愣了一下,然後便怒不可遏:“可惡,你竟敢褻瀆尊貴的公主殿下!”

她發瘋似的衝上來,可不知道爲什麼,在鐵門出現縫隙之後,她的動作驀然的變得遲緩了許多,那把原本輕輕巧巧握在她手中的金剪刀,此時卻成了她的負累,讓她的臉色更爲難看。

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接近,剪刀鋒利的刀尖對準了楚思的眼睛,楚思彷彿能嗅到那上面的血腥氣。

就在剪刀馬上要戳到她的時候,鐵門打開了。

長離一個閃身,便鑽進了門內,他伸手一拉,楚思也隨之跌到了門中。

伯爵小姐的剪刀落空,她神情大變,想要跳入門內,去解決那兩個膽敢褻瀆公主臥室的‘茶點’,卻不敢直接闖進這道鐵門。

她在門外上竄下跳,戴着蝴蝶結的小小的頭顱撞在天花板上,發出咚的一聲脆響,金色的剪刀從她的手裡脫落,撞在了鐵門上,卻沒有發出金鐵交擊的脆響,反而平靜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

長離與楚思進入到了門中後,鐵門就直接關上。

伯爵小姐的臥室確實十分的大,各類功能分區也十分的完善,踩在厚厚的紅地毯上,楚思心底的好奇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

她問:“她會不會闖進來?”她望着那緊閉的臥室門,眼神中有些擔憂。

長離:“不會。”

楚思:“爲什麼?”

長離:“因爲這裡是公主的臥室,不是伯爵小姐的臥室。”

公主?伯爵小姐?想起他們得到的提示,楚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她看到名叫陸離的人開始檢查這個房間,也跟着檢查起來。

臥室裡沒有燈,卻不顯得昏暗,這顯得十分奇怪,在仔細檢查一遍之後,楚思才發現,原來臥室的天花板上鋪着一層細小的晶石,正是這些晶石散發出來的光芒,驅散了臥室中的黑暗。

主臥室安排的井井有條,這類的細節顯得精緻而繁複,完全符合一個伯爵小姐或者是公主的身份。

她摩挲着梳妝檯上裝飾的金飾的花紋,對上的那一面十分模糊的鏡子,矇昧的鏡光一閃而逝,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好,這時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聲音:“閉眼。”

楚思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她沒有看到,在她閉上眼睛的下一刻,那面矇昧的鏡子上突然現出了一個影像,而這個影像,正是握着金剪刀的伯爵小姐。

她看到楚思閉上了眼睛,頓時露出怒不可扼的表情,這時一直沒有正對鏡子的長離緩緩的靠近,她手裡拿着一面厚厚的絨布。

見此,剪刀突然變得有些歪的伯爵小姐就變得更爲憤怒了,她狠狠的拿起金剪刀,向着鏡子戳去,可那看起來無堅不摧的金剪刀,卻戳不破那一面脆弱的鏡子。

在厚厚的絨布蓋上來的時候,伯爵小姐也只能傳出一道尖細的聲音:“你們,早晚,要變成我的茶點!”

長離:“你忘了嗎?這座城堡裡沒有人是茶點,除了你。”

迴應他的,是伯爵小姐瘋狂的尖叫。

驚魂未定的楚思直到長離發生後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聲音啞的道謝道:“謝謝你。”她不怎麼擅長交際,所以只能說出這麼幹巴巴的感謝話語。

她已經明白了,爲什麼她第一晚能夠活下來,因爲,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

長離點頭,他的神色有些蒼白,卻不是驚懼的蒼白,純粹是因爲,靈魂融合所帶來的疲憊還沒有消失。

他走上前,往鏡子後一伸,就摸到了一個有些沉重的小盒子,他將這個盒子拿了出來,便意外的聽到了又一聲憤恨的尖叫。

大概是拿到關鍵道具了。

楚思心想,她好奇的打量着這個小盒子,卻沒有說出要上手一觀的話,她雖然是一個不善於言辭的人,卻也不會說出太過不知趣的話語。

長離上下的打量了一會兒這個小盒子,然後便將它遞給了楚思。楚思小心翼翼的接過了這個盒子,盒子刻着精緻的雕花,十分符合公主或者是伯爵小姐的身份,雖然暗沉的色澤讓它顯得有些陳舊,卻無損它的美麗。

她沉吟一會兒然後說道:“要不要,打開它?”她將選擇權放在長離的手上。

長離點頭:“自然。”

與鐵門一樣,木盒子上也沒有鎖,卻渾然一體,讓人無從下手。

長離將先前開門的那些細絲拿了過來,可對鐵門有用的細絲卻完全不對這個木盒子有用,他們依然束手無策。

可長離並沒有放棄,他再次在這個房間中搜尋了起來。

房間裡的所有地方都被搜查過,哪怕是那一雙精緻奢侈的大牀……

長離走到了牀邊,之前他連牀底下都檢查過,都沒有發現什麼異狀,但這個房間裡,其他地方更不存在異狀……

他沒有多考慮,直接把那一牀看上去十分奢侈的被子給掀了下來,還是什麼都沒有,他依然維持着冷靜,又把牀單給掀開,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在潔白的牀單之下,放着一幅巨大的畫,這幅畫與整張牀齊平,就好像第二層牀單一樣。

畫上畫着一個優雅的少女,她正坐在樹蔭下矜持的微笑,她的手中端着一個看上去金貴非常的瓷杯,瓷杯裡還裝置着金紅色的蔓莉紅茶。

這,應該就是真正的公主殿下了。

長離靜靜地注視着這幅畫像,畫像上那優雅的公主,也有着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就仿如最純淨的矢車菊。

他緩緩的走近,走近,在他的上半身都正對上這幅畫的時候,畫上的公主突然笑了,她的嘴巴裂開,裂開,如同一個小丑一樣,然後,一把金剪刀迅速的從畫裡砸出,這要戳到他的眼睛上。

楚思被嚇得心臟停了一瞬,她迅速的跑上前,想要拉開長離,可長離卻沒等她幫忙,直接閉上了眼睛。

眼前一黑,彷彿什麼都看不到,在那近在咫尺的攻擊面前,這就彷彿在掩耳盜鈴一般,讓人發笑。

可這並不是什麼可笑的決定,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瞬,畫框上便突然泛起了柔和的光波,這些彷彿被時光固化的波紋攔住了戳過來的金剪刀,將所有的攻擊都封在了畫框內。

等長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畫框裡的公主已經恢復了正常,卻與一開始的模樣有些不同。

她的手上出現了一把暗金色的,比伯爵小姐那把剪刀想了許多的剪刀,這把剪刀彷彿由銅鑄成,卻完全不遜色於金子,它的光芒是暗沉的,低啞的,內斂的。

長離的手從這把銅剪刀上拂過,畫像上泛過粼粼的柔光,下一刻,這把銅剪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在看到長離真的從畫中得到了那把剪刀的時候,楚思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這麼簡單的嗎?

她手中捧着那個精緻的小盒子,就像是在捧着什麼神聖的器物。

她問:“該怎麼做?”

長離:“我試試。”

他拿着這把剪刀靠近木盒子,在剪刀還沒有碰到盒子的時候,盒子上已經泛起了柔和的光,照這個情形,只要剪刀碰到了這個盒子,盒子就能被打開。

可在盒子要開的時候,長離卻突然的收回了手,楚思有些不解,卻沒有直接問出來,她在想,難道這個盒子不能被直接打開?

可她卻看到,陸離直接將合起來的剪刀打開,剪刀被大大的擴張,鋒利的刀刃在冷光之下四溢的散發着森冷之氣。

她看到陸離直接將盒子置身於剪刀的刀鋒之下,卻控制着不讓剪刀直接將盒子打開。

她明白了陸離的意思,主動將盒子靠近,卻得到了陸離的眼神示意,她便將本來橫着拿的盒子換成了豎着拿。

長方形的盒子本來是以長度的那一面對着長離的,現在卻換成了以寬度的那一面對着長離。

長離在調整好角度之後,就毫不留情的握緊了剪刀,咔嚓一聲剪了下去。

在盒子因剪刀靠近而被打開的那一瞬間,盒子連帶着盒子中的物品也被一剪刀剪開。

四個半圓狀的東西彈跳開來,落到了地上,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連串淒厲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

楚思意識的避開那四個半圓狀的東西,回過頭一看,又發現,那是兩個被剪開的眼珠。

她的心臟猛的停止了跳動,然後又瘋狂的躍動起來,她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這是?”

長離:“伯爵小姐的眼珠。”

“那……”楚思的口中有些乾澀,如果他們之前直接打開了這個木盒子,或者說是以另一種不會傷害眼珠方式解開這個木盒子,是不是伯爵小姐就能找回她失去的眼珠,然後,重新獲得自由?

她想起了在他們發現木盒子之後,伯爵小姐所發出來的尖叫,就不由得心裡發寒,真真假假,這個遊戲裡的npc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她想到了陸離剪開盒子的角度,就不由的慶幸,橫着剪開盒子,只會放出那兩個眼珠,不會對眼珠造成絲毫的損傷,唯有豎着剪,才能將盒子連帶着眼珠剪開。

她拍了拍胸口,平復下心情,然後猶豫着問道:“你怎麼知道?”

長離:“盒子正好和剪刀一樣長。”

將剪刀擴張到最大,正好能夠將盒子豎着剪開。

楚思明白了過來,她看着這一間眼珠被剪開之後就變得普通了許多的臥室,再次道謝道:“謝謝。”她已經得到了離開的通知。

長離:“不客氣。”

在其他人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通了關,他拿到了最大的積分,看了一眼這一間奢華的臥室,握緊手中的剪刀,然後任由一股力量將他帶離這個世界。

再一次來到了那個恢弘的廣場,他的手中卻沒有那一把銅剪刀,他也沒有多遺憾,而是直接消失在這個廣場。

公主的茶話會,主角自然是公主,可總有一些不是公主的貴族小姐夢想能夠成爲茶話會的主角,這個時候,就需要公主對她施以懲罰了。

而這一位僭越的伯爵小姐十分的不幸,她被已經確定要繼承皇位的公主殿下做成了一個木偶,就連她那一雙漂亮的,如同公主殿下一樣,宛若矢車菊一般的眼睛,也被剜了下來,成了一個用來調節氣氛的‘茶點。’

這就是公主的茶話會的本來面貌,妄想成爲公主的伯爵小姐,日復一日的進行着無人蔘與的茶話會,等待着她的下一個‘茶點’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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