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陌上花2 連理枝成結

莫非是前世佛前許願,孟婆橋下,忘川河邊,只用一眼,便在眉間塗上牽連,今生的花外偶遇,柳下初逢,其實都只是爲了卻那三生因緣結……

晨光慵懶,沐浴在其中的人兒卻異常忙碌,只見她將檐下的穀物運至院中後,伸手拭了拭額上的汗水,便拐至屋角,撿起地上的柴刀,劈起了早飯要用的柴。過了一會兒,廚房的的煙囪上便冒起了陣陣炊煙。

天色早已大亮,空氣中瀰漫着飯菜誘人的香味,錢鏐伸了伸懶腰,猛地嗅了一嗅,“好香啊。”

“錢大哥你醒了,快洗把臉吃飯吧” 姑娘說着,頰上飛上一抹緋紅。

錢鏐竟有些看呆了,這姑娘不僅生的好看,還做得一手好羹湯,賢惠佳人,也難怪那無賴要巧取豪奪。

“錢公子,昨晚睡的可還好”老婦笑着問道。

“好着呢,多謝大娘給鋪的被褥,好久都沒睡過這樣的好覺了”

“這你就謝錯人了,被褥都是我家姑娘拾掇的。” 錢鏐一陣尷尬,又對那姑娘說道:“那便多謝姑娘了” 姑娘害羞,臉色更紅了些,忙說:“不礙事,應該的。” 氣氛一時間曖昧起來,老者見狀,笑了起來,趕忙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飯後,老者喚來錢鏐,問道:“錢侄可曾婚配?” 答曰:“無” 老者一臉笑意:“小女戴倩年芳二八,尚待字閨中,不知賢侄可願娶之爲妻?” 錢鏐驚喜:“自然願意,只是本人一介粗鄙武夫,又生得這樣醜陋,怕是高攀不起。” 說完臉呈黯然之色。“哪裡就是高攀了,倩兒許你,我們放心,錢家我也是有些耳聞的,一門忠厚良才,說起來我們小門小戶的纔是高攀了。”

而另一邊,害羞的姑娘在母親面前低垂着頭,該怎麼去形容呢,他是那樣的醜陋,卻又那樣英武坦蕩不容忽視;他不拘小節,卻心存有大義,長路蕭蕭,她只覺得他可以讓她依靠,都說緣如芥草,可她相信:若得一人老,朝朝暮暮好。一縷青絲解不開,難辨對錯,當真是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富貴貧賤,她都甘願追隨,只因爲那人是他。老婦見女欲語還羞,目送秋波的模樣,心中頓時瞭然。

“寒食將至,倩兒去集市買點香燭吃食,賢侄同去可好,待寒食過後,便叫倩兒隨你回家。”

“再好不過,我也正好需要去集市把鹽賣掉。”錢鏐激動,按耐不住喜悅的他只希望時間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驢車搖搖晃晃地走着,錢鏐對車裡的女子說道:“戴姑娘,等我把這車鹽賣掉了,就換輛馬車,就不會這般顛簸了。” 女子笑笑,從車裡探出了頭,陌上的花都開了,空氣中含着淡淡的香氣,清風徐來,清爽宜人。到了集市,錢鏐與戴氏約好各自去買賣,等都處理好了便在集口的大棗樹下會合。

戴氏走在大街上,熟門熟路,不一會兒便把需要的東西置辦齊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正要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卻發現拐角處一個小小的店鋪甚是新奇,牌匾黛色雕花,上有浮字高懸,走近一看原來是“心字香”三字。她心生疑惑,怎麼以前沒見過這家香店呢?難不成是新開的?她好奇地走了進去,只覺屋內光線昏暗,三面皆是架子,層層皆有小盒,好不精緻,同樣黛青的畫案上伏着一個白衣少年,見她進來,慵懶地擡了擡頭:“姑娘有何需要嗎?”他的聲音含含糊糊地似沒睡醒,戴氏暗笑,哪有這樣做生意的。

“我先看看,架子上都是香嗎?”

“是啊,是吧…”少年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從層層架子旁走過,手指輕輕地觸及那些盒子,突然,她停住了腳步,眼前的一個桃色盒子抓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太喜歡了,只見那盒子掌心般大小,通體紅色,飾以點點黃色花蕊,置於手心時,像極了冬日雪中綻放的梅花。“老闆,這香怎麼賣?”

“十塊,十塊”戴氏不懂他說的十塊是什麼意思,她素來不用香,也不清楚什麼價錢合適,她只是太喜歡這個盒子了,見老闆愛搭不理,便從錢袋拿出了十文錢置於桌上,對他說道:“老闆,十文可好?”

“行~”那人哼唧一聲,倒頭又睡了起來,戴氏搖了搖頭,拿了盒子便離開了。

一夢已千年,那朵瓷花照舊不變,是命中註定?還是機緣巧合?紛亂世間,緣始緣滅,總有歸期。

到了集口,便見錢鏐已經在樹下等候了,她加快了腳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見她來,也往前迎了迎,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個紅盒,遞到了她的面前,憨憨地說道:“給你的,我是個粗人,不知道你們女子都喜歡什麼,便讓老闆幫忙挑的,你看看,還喜歡不。” 戴氏打開盒子,只見盒中躺着一對白色的玉鐲,玉雖不是上品,但做工精細,摸上去溫潤細膩,別有一番韻味。

“我不懂這些,便跟他講要買給娘子,他便擇了這個與我,若不喜歡,你與我同去再挑其他首飾便可。”錢鏐有些拘謹,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他只覺得他應該對她好,她就要是他的娘子了。

戴氏聽了他的話,感動不已,“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定情之物,他不懂得,她卻明鏡般明瞭,他對她好,她能感覺的到,他雖粗心,對她卻能極盡溫柔,今生今世,得此一心人,攜手到白頭,她很是滿足。

心字香店內

“小怪,這兒怎麼少了一個盒子啊,你上次不是說只賣香不賣盒的嗎?”擇依一邊整理着架子,一邊說着話,見沒人理睬,回頭一看,那貓又在吃魚。

“我說你咋不理我,整天就知道吃,一個屋子裡都是魚腥味了,點再多香都蓋不住,別吃了”擇依訓斥着貓咪,一臉嫌棄地把那魚扔了出去。小怪怒號:“不能浪費糧食你造不造啊,嚶嚶~最好吃的一段魚肚子,我特地留到最後的呀~”

“那怪我嘍~”擇依撇了撇嘴繼續問道:“盒子呢?是不是你偷吃了?”

“盒子?哦,上次一個姑娘來買香,我睡着了,她就連香帶盒都拿走了,爲這,老頭可生氣了,讓我整個鎮一家一家的找,可把我累壞了”

“那怎麼這兒還空着?沒找到嗎?”

“是啊,不過橫溪郎碧村有人見過,我去她說的那家尋了,可人家閨女出嫁了,問嫁到哪了,死活都不肯說。真是的。”

“那後來怎麼辦的?老頭咋說的?”

“還能怎麼辦,老頭劈頭蓋臉地罵可我一頓,俺倆差點沒打起來。”

“真的嗎?不是吧?不就是一個盒子嘛。”

“哎~這要是個普通的盒子就好了,可它偏偏不是一般的容器,是傳下來的淨器,說是盒子,我看是煉香爐纔對。”

“煉香爐?”

“嗯~若到有緣人手裡,點了心字,放上四十九天即可成香。”

“哦,只許你家賣香就不許人家自己練嗎?”

“當然不是,只是有的香並不適合,若錯入賊人之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輕則傷人,重則要命,更可怕的是會改變歷史!”

“這麼誇張?”

“是啊,所以我們賣香的時候要謹慎,雖說是香挑人,可我們也是可能改變和阻止的。”

“那既然這麼重要,老頭後來怎麼補救啊?”

“他纔不現身呢,還不是讓我自己去找回來,還威脅我要把我變成癩蛤蟆,然後我又去找那家人了,老兩口雖然不肯說,可週邊的鄰居卻開口了,說他們家的女兒很是孝順,每年寒食節都會回家小住,我已經囑託了那鄰居務必等她回來了告訴她此事,若她不來歸還,我再去尋便是。”

“這是不是你乾的糊塗事兒之一啊,老頭也確實不容易啊,哈哈~”擇依大笑起來,小怪瞬間炸了毛,“殷擇依!有本事你別跑。” 說着便向擇依撲了過去,一場人貓大戰便不可避免地開始了。

西天的星光是寂滅的命格,流雲千載,盡付一笑,那逆風揮起的長劍,韶華逝水間獨自恨別驚心,恍惚間,不覺已至殘年……

”介子,冥冥之中你自有安排,對嗎?你還是放心不下吧。昨天噩夢又來了,那場大火,好像怎麼也燒不盡呢……”黑貓自嘲似的笑笑,跳下了窗臺,但願,今夜不再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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