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裡,冷澤天低沉的嗓音報出一串數字。
旁邊的厲雲澤一臉驚詫的目瞪口呆,雖然一個字都沒說,可是眼神裡寫滿了“這樣做真的好嗎”。
冷澤天冷眸一掃,厲雲澤立馬輕咳一聲,收回目光。
咳咳咳,好吧。
因果皆有輪迴,誰叫那個大禍害今晚發瘋要挑釁冷少的。
米小雅眨眨眼睛,好奇的問,“是手機號?”
“給楚子萱的禮物。她想要的,這個手機號都能夠給她。”冷澤天深邃的眸光裡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情緒,薄脣優雅的勾着,有種高貴的從容,“所以,今晚你乖乖在家,和瑾瑜一起等我回來。讓楚子萱去找更適合的人給她慶祝生日。”
米小雅聽得一頭霧水,實在想不出真正的答案,只好將他的原話告訴楚子萱。
楚子萱拿着電話,遲疑一秒鐘,下一刻嫵媚的眉眼已經蘊上一層嫵媚的韻味,“我明白了,小雅,你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我今晚回來你再繼續陪我嗨。”
“可是,你要去哪裡?”米小雅有些擔心的拉住楚子萱問。
楚子萱伸手寵溺的揉了揉米小雅的臉蛋,用一種沉穩的語氣說,“有個老掉牙的哲理故事,不知你可否聽過。故事的開頭,是一個爲愛情苦惱的女子,去請教寺廟裡的高僧,如何才能夠放棄不對的戀人。高僧讓女子握住一個空杯,然後他端起一壺燒開的熱水,往女子手心的杯子裡倒水。水很快就注滿了杯子,滾燙的熱水溢了出來,燙得女子驚叫一聲,而後將杯子摔向地面,砸的粉碎。高僧緩緩開口道,痛了,自然就放下了。”
米小雅聽得更是雲裡霧裡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她完全不懂啊。
楚子萱見她是真想知道,於是無奈的嘆口氣,如實招來,“這是霍凱的手機號。顧子喬現在應該是和霍凱在一起,很有可能是出事了,所以冷少是在逼我做抉擇。”
她的眸光裡,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閃爍如光。
感受到痛苦,自然會放手。
這本是人的條件反射。
我們,是會自我保護的,不管什麼事情,一旦超出身心的承受範圍,便會即刻放手。
然而,現實往往比道理複雜太多。
當問題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時候,
我們都是高僧一般的智者,但是,當問題擺在我們身上,我們自己往往會失去方向。
就像是,愛上一個錯誤的人。
哪怕已經被傷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可卻還願意一直堅持不放手的人,常常有很多。
就像是,一個在賭場孤注一擲,負債累累的賭徒,明知血本無歸,卻還執迷不悔,寧願借高利貸,也要繼續賭下去。
就像是,爲了掩飾一個錯誤,不經意撒的謊言。一旦開始,便意味着會繼續絞盡腦汁繼續的編織無數的謊言。
然而,大多數人,依舊會去選擇撒謊隱瞞,而不是坦誠相告。
因爲,承認錯誤,需要太大的勇氣。
楚子萱的內心長長嘆息,沒有想到她這次的“逃離”真相,竟然是讓冷澤天看穿了一切。
她的目光漸漸沉澱,“小雅,這個問題,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輩子。我這輩子不能真栽在霍凱手上,所以,你等我回來,我今晚一定做出決定。”
“”米小雅內心複雜無比,她拉住楚子萱,下了最大的決心,想告訴她那晚上發生的事情。
然而,楚子萱搶先說,“小雅,其實你不必勸我。我發現霍凱的心底,好像有一個女人。不過,那都和我無關了,如果非要選擇,我選顧子喬!”
米小雅點頭,把嗓子裡的話全部重新嚥下去。
她頓時輕鬆了許多,像是原本揹負的重擔一下子都煙消雲散。
“我等你們回來,讓陳叔準備九宮格火鍋,等你們。”米小雅說,轉身又取了一件象牙白的風衣披在楚子萱的身上。
楚子萱身上被溫暖包圍,她很少穿純白這個顏色,衣服多是濃墨重彩的黑紅,可是這件風衣卻像是量身定製的一般,既突出了她嫵媚的氣質,又將她大家閨秀的高雅氣質彰顯出來。
亭亭玉立,絕色佳人。
楚子萱對着客廳的全身鏡,歡喜的轉了一個圈,忍不住稱讚說,“好合身!這是生日禮物?”
米小雅臉紅着笑了笑,“我是借花獻佛,從你衣櫃裡拿的。你上次走後,衣櫃裡雖然東西少了一些可也多了許多新的添置。”
楚子萱微微一怔。
片刻忍不住罵道,“臥槽!所以禍害那個混蛋,居然扔掉老孃的丁字褲,換成了嚴絲合縫的長風衣?!他到底知不知道,女人的衣櫃是不能亂翻的!”
米小雅點頭,她太熟悉楚子萱的個性,這纔是她真正放開的樣子。
“那你還要不要穿?今晚天氣預告只有三度。”米小雅邊說,邊上樓去取她的羊絨圍巾。
楚子萱嫌棄的看一眼風衣,“算了,還是將就一下。”
窗外,風雨漸起,她撐着一把傘,走出了門。
放手這件事,說的容易,做起來,太難。
其實,真正放不下的,不過“不甘心”三個字。
她明白,想和做,是有一段距離的。
緩衝的時間,到底夠不夠?
天地之間黑壓壓的一片,無數凌厲的魚線從天空墜落地面,宛如黑暗地獄裡的囚籠鐵欄,將人封印其中。
壓抑的氣氛,越發濃烈。
顧子喬穿着一件透明的雨衣,手心裡攥着那張紙條,一張臉蒼白無比。眉心緊緊的皺成“川”字形,形成清晰的溝壑。那雙星子如墨的眼睛裡情緒紛雜,濃濃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這個家,對於他沒有任何留戀的意義了。
但是他不能不顧及顧國成,那是他的父親,對他至關重要的人。
顧風湛可以做到絕情決意,只顧及自己,但是他做不到。
人果然是會變的,但是血肉相連,哪怕利益當前,他要的也是守住他的家人,哪怕他一直都是被忽視拋棄的那一個人。
紙條上的字跡被他掌心的汗漬浸溼,顧子喬清俊的臉上憂色更重,不顧渾身被冰冷的雨水包裹,一路快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