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宮殿裡供着一尊佛,空曠的大殿內部有一列行宮,靠外的一間裝飾的最溫馨,窗上的向日葵迎着陽光生長,躺在牀上的小女孩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眼中卻一片冰冷,看向佛時也如是。
她自出生起就被束縛在這裡,不知道爲什麼,不知道要持續多久,不飲水不進食全靠着插在身上的古怪血管維持生命,那個叫百里覆甲的矮小老頭每天都回來看望自己,他會說溫柔的話,會安慰她,給她帶來各種小玩意逗她開心,起初她會流淚,會傷心,會忍,誰讓他是自己的父親,爲了百里家有一天能做閻王不做小鬼就要有人犧牲,誰讓自己是百里家的長女?
身旁的牀上躺着一個沒有五官的金色怪物,他沒有眼睛,鼻子,嘴巴,只是在本該長着嘴巴的部位有一個凹痕,看起來就像一個嘴巴,起初她很害怕,這個怪物很猙獰,但很快她就發現了這個怪物的特別,他與自己一樣被束縛在這裡,每天都有人來研究他的身體,將他的身體一遍遍剖開,相比自己每日接受功力灌體的痛苦他一定痛楚百倍,他和自己一樣不會說話,和自己一樣全身會動的地方只有眼睛,更奇異的事他竟能用心與自己交流。
“我聽到你的心了”,
那一天她忽然聽到他的心跳動了一下,那時一個魔修正剖開他的大腿,給他重新換上筋脈,她清晰地聽到他心跳的聲音。那時因恐懼而發出的顫抖。
“你在害怕”,
沒有五官的小怪物轉過頭看着她,金色的液體從本該是眼睛的部位流出。那是他的眼淚,但誰會知道?誰會在意?
她想伸出手,這估計寒冷的地方就算只能握住這個怪物的手也會讓她覺得更加心安,但她身體不能動。
“對不起,我握不住你的手,我想”,
她淚水奪眶而出。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她卻看不見希望。身旁的人明明這麼近,她卻握不住他的手,爲什麼?
她無助地看向沒有五官的怪物,沒有五官的怪物也看着她。他們只能這樣安慰彼此。
每天來剖析沒有五官的怪物的那些魔修一如既往的勤勞。但百里覆甲卻不知爲何已經有兩個月沒來了,她不知道爲什麼,這是她在世上唯一能夠感到的溫暖了。
有一天大殿裡傳來腳步聲,她不禁露出笑臉,但很快又傳來嬰兒的啼哭聲,百里覆甲抱着一個女嬰走了進來。
“冰霜,這是你的妹妹,她叫尋幽”。百里覆甲臉上洋溢着喜氣,眼中滿是對這個妹妹的寵溺。她也跟着開心,努力對着這個妹妹擠出笑臉,但是從那之後百里覆甲來的次數卻更少了,即便來時也不再抱着尋幽。
有一天一對婢女從門前走過。
“小綠,明天我要去伺候尋幽小姐了,呼,終於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真羨慕你,我還要伺候冰霜小姐”,
“小綠,趕緊找其他的出路吧,冰霜哪裡是什麼小姐?城主只拿她當工具而已,她只是一個試驗品”,
“怎麼會?她是城主的親生女兒啊”,
“親生女兒又怎麼樣?城主現在寵愛的只有尋幽小姐,上次尋幽小姐來這裡看到了冰霜小姐和那個噁心的怪物時被嚇得嚎啕大哭,從此城主就不再帶她來了,而且現在連自己也不再來看她”,
“唉,冰霜小姐真可憐”,
“她不會說話不會動,當然沒法討人喜歡,上次冰霜小姐接受功力灌溉差點死掉,那時城主就在門外,我聽到他說‘如果她死了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好了’,我想因爲嚇到尋幽小姐的事城主已經有點討厭冰霜小姐了”,
“其實現在想想,城主本身就沒怎麼拿冰霜小姐當過女兒,來安慰她的次數越來越少不說,那些話也越來越敷衍了”
“大概冰霜小姐只能做個試驗品吧”
眼淚止不住流下,她聽見“咔嚓”的聲音,清脆迷幻,好像心的碎裂。
那尊佛像還在眼前,她定定地看着那尊佛,佛家所言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她生不生,死不死,病不病,老不老,無怨無愛更無得,爲什麼自己得到的只有孤苦和拋棄?
“咔嚓”,又是一聲裂響,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她,她愕然轉頭才發現那不是心臟破裂的聲音,而是那個怪物努力掙脫血管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刻她差點哭出聲來,眼眶一片通紅。
金色的怪物面無表情似在看她,心聲迴盪。
“你恨嗎?恨你除了痛苦一無所有”,
“恨”,
“你怨嗎?怨親人拋棄了無生趣”,
“怨”,
“你憎惡嗎?憎人世紅塵孤單永寂”,
“憎惡”,
“那你,想要墜入地獄,以魔鬼的名義重生嗎?從今以後只有你傷害別人,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嗎?”,
“想”
“那,我陪你”
一股冰冷的洪流從他手心傳遞而來,與她自身的靈力水乳交融,她耳邊聽到狂風怒吼,聽到外面傳來的痛苦哀嚎,一股殺氣冰寒刺骨讓人如墜冰窖,鐵窗外再無一絲陽光,再無鳥語花香,一片黑暗籠罩,但她掙脫血管站起身時卻看到了希望,那片黑暗纔是屬於自己的世界。
“轟隆”,一聲巨響,強大的靈力將偌大的宮殿震得四分五裂,屋瓦坍塌,她從廢墟中走出。
“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們不該被禁錮,這片世界是他們的,從今天起也將是我們的”,
沒有五官的怪物身上金色液體流淌,他伸出手指向天空,這是他的心聲,是他出世第一天的宣告。
廢墟外一條綠色人影如神邸而立,讓人壓抑的殺氣從這個人身上狂卷向四面八方,百里覆甲喘息着跪在這個人身前,而他身旁是一個被砍下了雙腿的小女孩,她已經疼得暈過去了。
“冰霜”,百里覆甲轉頭看她,他好像看到了救星。
百里冰霜面無表情走上前去緩緩伸出手劃破他的喉嚨,鮮血流淌在地上映照出他僵硬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