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羣正興致勃勃的觀賞着當衆求親的時候,一座酒樓的二樓窗口處也站着一個男子,興趣盎然的俯視着下方的畫面。
和北燕常見的漢子不同,這男子身材單薄,面龐白淨帶了幾分儒雅之氣,只那眉目中淫邪非常,一身華麗的袍子未披皮草,這天寒地凍裡,手中把玩着一把山水摺扇,一下一下搖的汗毛直立,偏偏自以爲風流倜儻。
身後的隨從一瞧主子這滿眼放光的德行,立時會意,湊上去“嘿嘿”笑着:“公子,這姑娘合心意不?”
他家公子別的喜好沒有,最喜歡仗着父蔭強取豪奪這塞納的姑娘,下面那女子傾城絕色不足以形容,還有那皮膚水靈靈的,在衆多小麥色肌膚的北燕女子中,絕對是一枝獨秀!
男子“刷”的一下收攏扇面,以扇柄敲了敲他的腦袋,“就你最機靈!”
“公子放心……”隨從笑的猥瑣,朝他眨了眨眼,一副“男人都懂”的曖昧表情,迅速保證道:“今天晚上這姑娘就會在廂房中等着,任公子予取予求!”
“不必!”男子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眼睛斜覷着街道上跪着的漢子,一絲狠辣閃過,轉身朝下走,陰森森的說:“本公子就喜歡競爭,尤其是和這種喪家之犬爭,最有成就感!”
樓下的重重人羣中央,冷夏抱着手臂站的慵懶,斜斜的挑高了柳眉,露出一個戲謔的淺笑。
當街求愛這種事她還真是第一次碰到,這北燕實在是有趣的很!
嘶……
這一笑,頓時引來了無數的抽氣聲,不少圍觀的百姓都看呆了去,這姑娘美,當真美!
尤其是這笑起來,喀達什雪山之巔,那朵合攏的白蓮彷彿在他們的眼前,一絲一絲的舒展綻放,於風雪中素蔓搖曳,繾綣而妖嬈。
名叫泰勒的大漢更是看的目光發直,心頭轟鳴如鼓,再次堅定了一定要將這女子娶回家的信念!
他高聲許諾:“美麗的姑娘,若是你嫁給我泰勒,兩百頭牛羊和一百匹駿馬……你的,都是你的!”
冷夏翻了個白眼,不知戰北烈要是知道他媳婦的聘禮是牛羊馬,會是個什麼反應。
泰勒只覺心馳神搖,這美麗的姑娘真是怎麼看都好看,就連翻白眼都好看!
尤其是爲我翻的白眼!
就在他正要再加把勁兒的時候,遠方一道嗆聲突兀的傳了來:“泰勒,這麼美麗的姑娘,你以牛羊作爲聘禮,不覺得玷污了她的聖潔嗎?”
這話落下就是一陣鬨笑,笑聲中含着無比的惡意。
泰勒霍然轉頭,一張粗獷的臉上盡是怒意,在看清了來人之後,這怒氣更是升騰到了一個極點,嗤笑道:“蘇赫,是你!”
冷夏也朝着這蘇赫看去,柳眉微微蹙起,這人長的有幾分面熟。
她閉上眼在腦中迅速的搜索了一陣,再睜開的一瞬其內凜冽的寒光乍現,緩緩的勾了勾脣。
踏破鐵鞋無覓處!
蘇赫搖着扇子一派風流,眼睛在冷夏的身上轉了一圈,閃過絲滿意的神色,才斜睨着地上跪着的泰勒,冷冷道:“可不就是我,剛從戰場上回來不久吧,多日不見,你竟變得這麼寒酸潦倒……”
他一邊說着一邊搖頭大嘆,鄙夷的語氣哼笑着:“兩百頭牛羊……一百匹駿馬……”
泰勒“呼”的一下站了起來,睚眥欲裂,大喝道:“你說什麼!”
蘇赫絲毫不懼,眼眸向上一挑,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囂張德行。
他抖了抖扇子,以扇柄指着泰勒,笑的輕蔑:“你大哥兀達哈已經在戰場上被東楚小兒給殺了,你現在還有什麼倚仗?噢對了,你還有個在宮裡爲妃的姐姐,這麼多年連個蛋都沒下出來!”
冷夏越來越覺得這是上天在幫忙了,無巧不成書,沒想到這泰勒還是兀達哈的弟弟。
蘇赫說完後,不理會泰勒漲的鐵青的臉,鼻孔朝天道:“和我鬥?”
“美麗的姑娘,在下是當朝丞相的公子,可不是那些……過了氣兒的皇親國戚!”蘇赫一搖三晃的繞到冷夏身前,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滿意的看着泰勒已經青的不像話的臉,在這幾個字下又難看了幾分,才緩緩道:“嫁給我的好處你應該明白的很,相信姑娘自會衡量。”
泰勒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蘇赫的衣領,滿面猙獰:“我大哥爲國捐軀,我姐姐陪伴皇上多年,我還是大燕的禁衛軍統領深得皇上信任,你有什麼,你不就是個丞相的兒子,除了你老爹你還有什麼?”
“深得皇上信任?”蘇赫掙扎了半天,沒掙扎開,脖子被勒着臉色通紅。
他招了招手,身後的幾個隨從一齊涌了上來,他們功夫比不上身爲禁衛軍統領的泰勒,卻仗在人多,扯住泰勒的胳膊一陣糾纏,終於將蘇赫給救了下來。
“若不是你大哥咱們怎麼會戰敗,死後連個追封都沒有,你還敢在這得意?你的靠山已經沒了!”蘇赫一把將衣領鬆開,大口的呼吸着連連咳嗽,“呸”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瞪着眼大罵:“你現在就是一條喪家之犬,還敢和本公子鬥!”
他說完再次轉向了冷夏,眉毛皺了皺,這個女人從開始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不會是個啞巴吧……
冷夏露出個笑容,如他所願的開了聲:“嫁給你的好處……我不明白,不放公子給我詳細的講一講。”
蘇赫被笑容給魅的腿腳發軟,骨頭都酥了一把,立馬許諾道:“你想要什麼,我就能給你什麼!”
冷夏緩緩的走近他,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他悄聲說了句話。
蘇赫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搖着頭道:“你這姑娘真是有趣,太有趣了,本公子就喜歡你這麼有趣的姑娘,這樣吧,那個人給你兩百頭牛羊,一百匹駿馬,我給你四百頭牛羊,兩百匹駿馬!”
喝!
圍觀的百姓們發出了此起彼伏的驚歎,這姑娘真是好命,剛纔那個漢子給的聘禮已經讓他們驚歎,這會兒人家不聲不響的,竟又釣了個更有錢的,直接翻了一倍!
也有不少看明白的,羨慕的搖着頭,若非這丞相公子和那大漢叫着勁,可未必能給出這麼高的價錢。
這姑娘,走了狗屎運了!
“怎麼樣?跟我走吧!”蘇赫聽着四下裡的驚歎,更是洋洋得意,伸出手就要拉住冷夏的手腕。
就在這時,一陣颶風飆過,他那伸到一半的手猛的被一隻鐵錚錚的大掌攥住。
“你……你是誰?”蘇赫抽了半天,那隻手掌竟是穩如泰山,頓在半空的動作再也動不了分毫!
來人一身黑色長袍,劍眉斜飛入鬢,一雙鷹目中閃耀着凜凜寒光,那麼挺拔的立於街市中,耀眼的讓人不敢逼視!
蘇赫只覺得和這人站在一起,他竟被比的渣子都不剩,心頭一陣羞惱,大喝道:“放開我,我是丞相的公子,你是什麼人!”
來人正是戰北烈!
他脣角一勾,一把揮開手裡那隻軟塌塌的胳膊,蘇赫後退着踉蹌了幾步,被後面的隨從給接住,他看也不看,緩緩走到冷夏的身前。
圍觀的百姓們興奮了!
今天的好戲可真是一茬接一茬,這明擺着也是個要下聘的,單看相貌俊朗不凡,就是不知有多大的財力和那兩人相抗!
戰北烈瞪了冷夏一眼,裡面赤裸裸的寫着:招蜂引蝶!
沉聲問道:“姑娘家裡可有田產?”
冷夏眨眨眼,無辜的很:“自然是有的。”
戰北烈點了點頭,面色看來稍顯滿意,繼續問道:“可有牛羊百頭駿馬百匹?”
冷夏回以淺笑:“有的。”
戰北烈的嘴角翹了翹,面色更是舒服了幾分,接着問:“可有夫婿?”
冷夏抿着脣想了想,戲謔的搖了搖頭:“沒有。”
戰北烈開始磨牙了,好你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大洋洋一擺手,下結論道:“成,那我勉爲其難娶了你吧!”
“切!”
圍觀百姓發出了一聲齊齊的噓聲,這人竟是個小白臉,小白臉也就罷了,腦子還不好使,剛纔人家出了那麼高的聘禮,這姑娘都沒答應,怎麼可能答應他的!
就在百姓們鄙夷的目光中,蘇赫不屑的嘲笑中,泰勒冷笑的面色中,冷夏做出了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動作。
她將手伸進了戰北烈的臂彎裡,勾住,靜靜的點了點頭,脣角含着抹笑意,回道:“小女子求之不得!”
這句話的殺傷力不異於在人羣中丟下了一顆炸彈!
衆人在一陣呆滯之後,瞬間掉了一地的眼珠子,滿地咕嚕嚕的亂滾,也沒人記得去撿,皆半張着嘴目瞪口呆的瞅着這兩人。
配啊!
般配啊!
太他媽般配了!
傻子配二百五,誰敢說他們不是天生一對?
誰敢說不是,咱就跟誰急!
戰北烈終於舒爽了,樂呵呵的將胳膊彎成一張弓,感受着手臂上那柔軟無骨的素手,大搖大擺的帶着媳婦,並肩從一座座石雕中穿了出去。
風兒將二人的輕聲細語吹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以後煮飯做菜洗衣服掃地挑水劈柴……”
“小女子全包了!”
“以後我的話就是聖旨,我若說一……”
“小女子不敢說二!”
“以後我若是再娶進來二房三房……”
“小女子誠心以待!”
“以後……”
“小女子……”
一座座的石雕被這句句讓人瞠目結舌的對話,給轟的細碎細碎的,小風一吹,化成了撲撲撲的粉末,飄走了……
等到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街市上哪裡還有兩人的影子?
唯一留下的就是那雙般配到了極致的背影,還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和那一句句讓人心頭冒火的對話,轟轟迴盪在耳側。
蘇赫和泰勒的目光在半空交匯,眼中皆是恨到了極致的寒光,兩個人一個是丞相的兒子,一個是禁衛軍統領,竟然被那不知名的小白臉兒給壓了下去!
今天過後,他們將成爲整個北燕的笑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媽的,追!”蘇赫大喝一聲,招呼隨從就要朝着他們離去的方向追去。
剛跑了幾步,身後的泰勒猛然撲向了他!
先前已經被蘇赫羞辱了一番,此時又驟然經受到戰北烈和冷夏的刺激,顏面掃地的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泰勒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大吼道:“都是你!都是你來攪局!老子要殺了你!如果沒有你,那姑娘早就嫁給我了!”
“滾!你發什麼瘋,喪家……”蘇赫的話說到一半,頓覺呼吸困難!
脖子上那隻手死死的勒着,將所有的空氣都隔絕在外,他的雙腿瘋了一般的亂蹬,雙手在半空中揮舞着,卻什麼也沒抓住。
隨從一擁而上,一羣人在大街上撕扯着。
衆人拉扯來拉扯去,廝打的面紅耳赤,突然……
掙扎中的蘇赫瞳孔驟然放大,脈門上被一顆小石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擊中!
他伸到了半空的胳膊“啪”的一下垂落地面,周身不受控制的痙攣着,腦中最後閃過的一個畫面,就是那一身白裘的女子,緩緩的靠近他,脣角掛着柔和的笑意,仿似一抹夏日涼風,吹進了他的耳際,她悄悄的說出了一句話。
我要你的命!
蘇赫恍然大悟,那句他以爲是玩笑的話,竟然……
竟然……
眼中的神采漸漸渙散,他似迴光返照一般看到了那女子,依偎在男人的懷裡,站在他最開始站的那個酒樓窗口邊,脣角依然是那抹柔和的淺笑,這次他卻從中看到了……
凜冽的寒意!
他的腦中在這死亡的前一刻,竟恢復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將這一系列的事都想了個通透,他滿心的不甘化作了最後的一絲力氣,緩緩的擡起胳膊,想提醒半跪在他身上已然發了瘋的泰勒。
他抓着泰勒的衣襟,緊緊的抓着,終究什麼都說不出,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啊!”大街上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圍觀的百姓不可置信的瞪着那明顯是死去了的蘇赫。
泰勒被這尖叫瞬間抓回了神智,望着蘇赫瞪大的雙眼渾身顫抖,他顫巍巍的伸出手指移到蘇赫的鼻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上下牙齒不由自主的磕碰着,突然發出了一聲大叫:“怎麼會這樣!我……我沒想真的殺他的!我……我沒想殺他的!”
隨從們也呆立着,一時被驚到手足無措,嚇的臉色青白。
……
一通鬧劇以圍觀百姓的報官劃下終點。
官員們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已經死去的丞相公子蘇赫,僵硬的手死死的抓着禁衛軍統領泰勒的衣襟,泰勒一臉慘白的坐在地上,嘴裡不停的唸叨着“我不是故意殺他的!”無數的百姓和蘇赫的隨從們作證了這命案的發生過程。
證據確鑿,辯無可辯!
冷夏和戰北烈相依在酒樓的二層,望着被官員五花大綁抓走的泰勒,脣角緩緩的勾起一個笑意。
這看上去不過是兩個權貴,因爲一出街頭爭女的戲碼而面紅耳赤大打出手,爭鬥的過程中一方錯手殺死了另一方,可是落在有心人的耳裡眼裡心裡,究竟能被曲解想象成一個什麼樣的畫面,什麼樣的目的,什麼樣的深意?
那可就不好說了!
究竟是終點還是起點,他們拭目以待!
過了半響,冷夏轉過頭望着戰北烈,微微歪着腦袋,嗓音涼颼颼的道:“以後煮飯做菜洗衣服掃地挑水劈柴……”
戰北烈露齒一笑,牙齒閃耀着白晃晃的光:“我包了,我包了!”
冷夏挑了挑眼尾,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嗤笑道:“以後我的話就是聖旨,我若說一……”
戰北烈立馬豎起三根手指,作發誓狀:“小的堅決不敢說二!”
冷夏滿意的彈了彈指甲,一臉悠哉:“以後我若是再娶進來二房三房……”
戰北烈狗腿的繞到她身後,大手給她捶着肩:“小的一定誠心以……”
“嗯?”大秦戰神瞪眼了,一把將他媳婦打橫抱起,大步朝着酒樓下走去,惡狠狠的說:“你敢!”
戰北烈打定主意,什麼家規不家規,什麼男人說一不二,一遭兒丟去餵了狗去,今天一定要把她媳婦折騰在牀上,好好的懲罰,唔,最好是日日夜夜都下不了牀,省的這白眼狼竟然敢給他冒二房三房的主意!
嗯,就是這樣!
含香小築。
大秦戰神雄糾糾氣昂昂的踹開房門,火速將她媳婦扔到牀上,獰笑着開始脫衣服,正要大展雄風之際……
鍾遲出現了。
“爺,你猜……”鍾遲一陣風樣的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嘴裡大吼着,一見兩人這架勢,呆住了。
他保持着半隻胳膊推門,半隻腳跨進房的姿勢,撅着屁股一動不敢動,腦門兒上明明白白的寫着三個大字一個標點:闖禍了!
瞧瞧他的爺那要將他生吞活剝的兇狠眼神兒!
鍾遲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凍成了冰塊兒,瞪大了眼睛吞了口唾沫,訕笑着一點一點往外退:“那個,那啥,您繼續,繼續……”
“滾!”戰北烈一聲戰神的咆哮,成功的讓鍾遲撒腿就跑。
鍾大暗衛跑到了一半,還不忘回來將門給帶上,“呼啦”帶起一陣風,砰!
那服務態度,絕對的!
戰北烈鐵青着臉,一轉頭看見手肘撐着腦袋,側躺在牀榻上,滿頭青絲流瀉如泉的媳婦,那獨屬於男人的血液,再次沸騰了!
大秦戰神只差一聲對月狼嚎,雙目泛着綠油油的光,後腿一蹬猛的就撲了上去,一把摟住冷夏壓在身下。
兩人四目相對,濃濃的愛意在目光的交匯中流淌着……
戰北烈盯着冷夏的脣,一點一點的覆了上去,感受着那讓整顆心都安定了的溫度,發出了一聲倦鳥歸巢的嘆息。
吱呀……
就在這時,房門再次被開啓了一條縫隙,鍾遲背脊發麻,硬着頭皮貼上那條縫,小心翼翼的說:“爺,剛纔沒說完,有了皇后的消息。”
大秦戰神這次是真的嘆息了,這句話一落下,他就知道今天的這事沒希望了。
果不其然,身下的冷夏一把將他推開,那速度,那力道,那毫不猶豫的狠辣勁兒,直讓他心裡泛着濃濃的酸氣,他這個媳婦啊,男人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永遠都排在皇嫂的後面。
若是愛她,就要隨時承受着她因爲皇嫂,而將自己一腳踢開,比如此時。
冷夏麻利的將頭髮紮成一條馬尾,對還蹲在門口,只探了半個腦袋的鐘遲,吩咐道:“進來,詳細說。”
鍾遲眨眨眼,瞄了瞄他英明神武的爺那一臉怨夫相,心想鍾蒼說的真是沒錯,咱們這小王妃,那就是一朵彪悍的奇葩!
他迅速調整了面色,進到房間坐下將這半日裡收到的消息,彙報着:“王妃,暗衛在每個城鎮裡都有據點,咱們的人關注收集着大大小小的消息,在這之前就得到了這些消息,卻都沒當回事,直到昨夜你說皇后有可能出宮,王爺吩咐了重點關注之後,兄弟們纔將這些從多如牛毛的消息裡找了出來。”
冷夏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鍾遲忍着笑,憋的臉色通紅,開始一條一條的說。
“二十天前,鐸州,有一個大肚子老男人混進青樓裡,結果被發現竟然是個懷了孕的女人易容的,當即就被轟了出去!這女人潑辣的很,也有些功夫,竟然挺着大肚子在青樓裡鬧起了事,整個兒把那間青樓給端了!後來有人報了官,她眼見對方人多勢衆,趁亂偷了青樓的馬,一溜煙兒跑了個無影無蹤。”
冷夏撫額苦笑,這絕對符合蕭鳳的性子,想來她是爲了躲避戰北衍的追捕,喬裝打扮成男人進青樓留宿。
“十五日前,吏城到渠城的一路上,伏近的村子裡皆傳出了鬧鬼的消息,一路上的城鎮縣衙俱都接到了報案,聽說每一夜都會有一個村子,平白無故的少了幾隻牲畜,有人看見大半夜的有個一身紅衣的大肚子女人,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竟然在天上飛!”
山村裡的百姓沒有見識,將會輕功的蕭鳳當成了女鬼,尤其這女人還這般張揚,一身紅衣。
“八日前,謠傳喀達什雪山上女神降世,在雪山頂唱了整整一日一夜的歌,歌詞聽不太清晰,說什麼的都有,被百姓們添油加醋已經瞧不出原型了,其中有一條比較靠譜,說是神子降落北燕,女神下凡尋找……咱們將收那條的歌詞整理回來,是,‘下……你在哪’。”
冷夏,你在哪!
冷夏的眼眶有些溼潤,想到那爽朗明麗的女子,挺着九個月的大肚子,獨身一人翻身越嶺,砸青樓,偷牲畜,攀雪山,站在雪山之巔,忍受着冰封霜凍,盲目而執拗的一句一句的喊着:“冷夏,你在哪?”
這一喊就是一日一夜。
她的嗓子定然啞了吧,她定然很冷吧,這還只是收集到的消息,那麼沒收到的呢,她究竟這一路上是怎麼過來的?
她爲什麼要偷馬,爲什麼要偷雞?
她的馬在路上就被偷了吧,她的銀子也不見了吧?
冷夏簡直無法想象,從來生活在戰北衍爲她建立的堡壘中的蕭鳳,從來沒出過京都的蕭鳳,從來在每個人的保護和縱容下長大的蕭鳳,是如何一步一步找到了北燕,如何孤身一人漫無目的的尋找着她……
以最傻的想法,最莽撞的行爲,做着最執着的事!
這就是蕭鳳!
她閉上眼,一滴淚珠沿着根根分明的眼睫,緩緩滑落。
冷夏不是個感性的人,不是個容易哭泣的人,能讓她落淚的,永遠都不是困苦,不是疼痛,不是災難……
從來都只有感動!
來到這個世界,她哭過兩次,一次戰北烈將她護在懷裡,被炸彈的火浪炸到整個後背血肉模糊鮮血淋漓,一次就是現在,那個傻傻的姑娘啊……
冷夏猛然站起,對戰北烈決定道:“你留在這裡,我去找她!”
戰北烈並沒阻止,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冷夏和蕭鳳的感情,對於方纔鍾遲的一席話,他聽在耳裡,笑在脣角,感動在心。
如今這裡的確需要人主持大局,剛發生了那件命案,塞納必亂!
他點了點頭,說道:“讓鍾遲跟着你,一定將她平安帶回來,路上一有消息我就飛鴿通知你。”
鍾遲迅速的回去房間收拾東西,準備好了兩匹馬,帶齊了乾糧等必備物件。
塞納城門口。
鍾遲在北燕多年,自然也有些手段,輕輕鬆鬆的給兩人安排了一個身份,以尋親之名過了城檢。
戰北烈將冷夏摟在懷裡,鄭重的囑咐道:“小心!”
她沒有回話,猛然覆上他的脣,雙脣相接的一瞬隨即離開,這蜻蜓點水的一吻,已經把一切要說的話都包含其中,他們之間,不需要任何的言語,這樣已經足夠。
四目相對,同時微微一笑。
冷夏一躍而起,在半空劃過道凌厲的弧線,穩穩的落於馬背之上,手中馬鞭猛力一揮,清喝一聲:“駕!”
駿馬嘶鳴一聲,揚蹄向着城外狂奔而去。
冷夏伏於馬背,在戰北烈溫柔的目光中越行越遠,她仰起臉,蕭鳳,等我。
------題外話------
有不少的娃子問我讀者羣的羣號,這裡再說一下哦,2321334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