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養心殿。
冷夏醒來的時候,伸手一探身邊,竟是和上次一般冰冰涼。
鳳眸睜開,四下裡看了看,房間內卻沒了那人的影子,她披上衣服下了牀,門外守夜的小宮女一驚,輕聲問道:“皇上?”
外面的天色已經漸亮了,泛起了魚肚白,她點了點頭,淡淡問:“皇夫呢?”
“不知道去哪了,天還沒亮皇夫就出了寢殿。”小宮女想了想,又道:“急匆匆一陣風樣的,什麼話也沒留。”
柳眉一皺,那人,摸着黑去哪了?
蘭芷帶着一溜宮女碎步而來,行了禮,輕喚:“皇上今日這麼早就醒了,該上朝了。”
“唔。”冷夏應了聲,轉身進房,換衣洗漱。
既然這個宮女不知道,問別人想來也是沒用的,戰北烈的功夫天下少有人及,自然不需要她擔心,臨時有什麼急事也說不定。
戰北烈的確是有急事,不過這個事若是被冷夏知道了,必定要翻個大大的白眼。
自昨日那個想法從腦中冒了出來,一向對媳婦肚子裡那個是小冷夏這個認知,深信不疑的他,突然意識到……
這個事,還真的沒個準!
所以,昨日一整天連着一整夜,大秦戰神的心裡那是七上八下心神不寧,一直在關於兒子閨女這個問題上糾結着,終於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夜半驚醒之後,他決定了……
要想個辦法!
誠然寶寶的性別到了這個時候,其實早已經註定了,咱們大秦戰神依舊不願坐以待斃。
作爲一個久經沙場的戰神,他深深明白先發制人的重要性!
所以此時,戰北烈正踏着金燦燦的朝陽,朝着涼都城郊的琅山飛掠而去,身後跟着六個明顯沒睡醒的,頂着六對烏青烏青的黑眼圈,板着六張晚娘臉,滿身怨念。
外面還是烏漆抹黑的時候,六人正抱着枕頭呼呼大睡,突然一陣颶風拂過,齊齊被揪着衣領,站在了後院中,一臉迷茫。
戰北烈大掌一揮,雄糾糾氣昂昂,走起!
六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跟着走起,直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間歇性抽風的爺,到底要去幹嘛。
琅山險峻異常,風景瑰麗,算的上是涼都邊兒上的一顆璀璨明珠,一路行來,沿路林木蔥籠蒼翠如碧,到達山腳的時候,天已經完全的亮了。
戰北烈深吸一口氣,往上望去,真真是人山人海項背相望,每一層階梯上都有數人並排而站。
若問爲何一座山麓會有這麼多的人爭相而上,就要歸咎於它的最高峰靈隱峰了,其上修建了一片極大的寺廟羣,掩映於層層白雲繚繞之中,很是有幾分仙氣氤氳,而靈隱峰亦是由此得名。
別看這片廟宇位置靜僻,香火卻是鼎盛的很,只瞧着這人擠人的壯觀景象便知,不論求姻緣、求子嗣、求功成名就、求家宅平安,盡皆能在這寺廟羣內尋到相應神靈,尤其是最近涼都城內涌來了大批學子,無一不祈望,一舉高中。
劍眉狠狠的跳了兩下,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大部隊,戰北烈咂了咂嘴,自言自語:“這麼多人,不會是都來求閨女的吧?”
砰砰砰砰砰!
後面五聲倒地的轟響,狂風五人仰躺在地上,呈大字形,欲哭無淚的望着天,爺啊,你這麼興師動衆,原來是來拜佛的啊!
鍾蒼嘴角抽搐,撲克臉頓時破功,爺,你真的多心了!
這個世界上,能被個閨女想到吃不下睡不着的,還真是沒幾個!
六人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看,幸好行人忙着上山,都沒聽見這句話,否則定要狠狠的翻個白眼,嫌棄萬分的問問他。
求閨女,寒磣不?
不過他自然是理不着這些的,在大秦戰神的心裡,那可愛粉嫩的小冷夏,真真是一萬個兒子都比不得。
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戰北烈方要施展輕功,突然飛到一半的身形猛然頓住,“呼”的落了地!
還是靠走的吧,這事,心誠則靈!
大秦戰神邁開高貴的腿,隨着大流一級一級的登階梯,身後跟着六個眼皮子直打架的悲催暗衛,等到慢吞吞的龜速爬行到靈隱峰巔之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陣陣鐘鼓梵音傳來,使人身心爲之一清。
青石小道,古木悠悠,鳥鳴水潺……
可惜這樣的美景,戰北烈卻是連看也沒看一眼,只一心在羣羣廟宇之間轉悠着,尋找着他心目中的那一座。
大秦戰神曾經自然是沒拜過佛的,他也完全不相信這個,所以在他的意識中,應該是個佛就差不多,上前拜上三拜,唸叨一陣,就搞定了。
哪曾想來了才知道,竟然連拜佛也分那麼多的寺廟!
忽而,鷹目一亮,他大步走向一座廟宇,其上一座牌匾:送子觀音廟。
廟外排着長長的隊伍,盡是一些年紀各異的婦女,七個大男人驟然杵過來,那畫面,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排隊的婦女警惕的瞅着他們,那眼神,簡直就好像在看,扎堆到一羣美女之間的色狼!
閃電捂着臉縮在狂風的身後,小聲嘟囔着:“早知道,該問鍾銀要了那塊包頭的黑布。”
五人齊嘆:丟人,丟人啊!
待時間緩緩的過去,終於到了戰北烈,他舉步入內,正要焚香禮拜,突然一頓!
視線落在觀音懷抱中那嬰兒的身上,擰起了眉毛,怎麼是個帶把的……
就在這時,身側一中年女子挺着大肚子,念念叨叨:“菩薩啊菩薩,求您保佑信女陳氏,此次定要生個兒子,信女連生六個閨女,可把當家的給氣瘋了,菩薩啊菩薩,一定要保佑,這次是個兒子啊……”
她還在不斷的唸叨着,反反覆覆的話戰北烈一句也沒記住,唯一四個大字在眼前閃來閃去飄來飄去:六個閨女!
他將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這女人,眼巴巴的瞅着……
老子不用六個閨女,只要母獅子生幾個,來幾個就成,一窩小母獅子,那畫面,戰北烈眨眨眼,渾身泛着滿足的氣息,就這麼想着,脣角都不自覺的翹起來。
雷鳴縮在後面,手肘捅了捅閃電的腰,小聲道:“看見沒,咱王爺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五人再嘆:丟人,丟人啊!
一直待那婦人拜完了觀音,一起身就見到這俊朗的男子直勾勾的望着她,眉眼專注,脣角含笑……
哎呦喂!
婦女咬了咬脣,腮染紅霞,春色盎然,一個飛眼後依依不捨的小碎步跑了,跑到一半,止步,一步三回頭的嘆了聲氣。
大秦戰神一個激靈,抖去渾身掉落的雞皮疙瘩。
正巧身側經過一名小僧,他一把拉住,皺眉問道:“小師傅,送子觀音送的可是兒子?”
小僧雙手合十,點頭道:“自然是兒子,施主請放心,只要心誠,拜過之後定能一舉得男。”
一張俊臉瞬間黑了個徹底,心裡一陣後怕,幸好方纔還沒拜,他急忙問:“這裡可有送女觀音?”
六根清淨如小僧,也不由得萬分嫌棄的瞅了他一眼,這人,搗亂的!
小僧垂首閉目,在戰北烈期待的目光中,默唸了十遍清心咒,終於將心裡的怨氣給化了,微笑合掌,真誠道:“施主,出門右拐第三間。”
戰北烈生平第一次合了掌,極認真的朝小僧一禮,歡天喜地的去了。
待他終於到了出門左拐第三間,才發現了不對,這裡來求的盡是一些病秧子,他再抓過一小僧,問道:“這是什麼廟。”
這個小僧比較盡責,不但將這廟宇內的供奉給講了個明白,更是清清楚楚的說了一大堆,繞的他頭暈目眩。
戰北烈打斷他滔滔不絕的演講,揪住他衣領,一字一字,陰森森問:“求什麼,概括!”
小僧驚懼的瞅了一眼,言簡意賅:“有病治病!”
戰北烈微笑,鬆手,挑眉,轉身,走人。
走出廟宇的一瞬,再次黑了一張戰神臉,媽的,老子沒病!
直到他把整個靈隱峰都搜索了一遍,終於無比悲催的認識到,這裡的確沒有送女觀音。
那些不識貨的,求些帶把的有什麼好!
等到他再次跟着大部隊磨磨蹭蹭的下了山,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大秦戰神怨氣繚繞,一張臉黑成了鍋底,鍾蒼等人也不敢再說話了,明擺着他們爺心情不好,這個時候開聲,那不是找虐麼!
一直到了涼都城,戰北烈回頭望着瑟縮的六大暗衛,冷冷道:“今天的事……”
腦後小風陰絲絲的吹,六人心知肚明,互相看了看,滿臉疑惑:“什麼事?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閃電打了個哈欠:“我今天一天都在睡覺!”
雷鳴狂點頭:“你小子還搶了我的被子!”
牧陽推搡了大哥一拳,嫌棄道:“你的棋真臭,一整天沒贏過一次!”
“……”
“滾蛋吧!”戰北烈滿意了,擺擺手回了宮,並不知道,如今御書房內發生了一件足以讓他火冒三丈的大事!
這件大事,說來簡單,選夫。
自從他來了西衛,每日寸步不離的守着冷夏,直讓朝臣們的心都揪了起來。
若是換了別人,他們也最多嘆一句藍顏禍水,獨霸專寵,不過這人好死不死的竟然是大秦烈王,尤其這人還敢後宮干政,這事就麻煩的多了,大秦烈王的外戚是誰,那可是大秦的皇帝!
一個弄不好,那就是外戚濫權、君權旁落的下場!
朝臣們想到這裡,一個個齊齊瞪起眼,可別讓大秦兵不血刃的把咱西衛給偷了去,得想辦法,想辦法!
一羣頭髮花白的老臣們,鬍子一捋,眼珠一轉,一個妙計就在腦中生成了。
直讓冷夏哭笑不得!
她坐在龍案後,戲謔的看着面前鋪展的滿滿的美男圖,各型各色,無一不有。
這個手執摺扇風度翩翩,那個高大威猛氣宇不凡,這個玉樹臨風清新俊逸,那個淑人君子雅人深致,這個弱柳扶風斷袖之寵,那個長髮飄飄邪魅無雙,這個身背長劍義薄雲天,那個脣紅齒白伶俐可人……
冷夏微笑擡頭,脣角掛着淺淺的弧度,那弧度落在衆人的眼裡,心裡咯噔一下,齊齊退後一步。
還剩下的,就只有年紀老邁腿腳不大利索的老丞相了。
鄭寇師在心裡破口大罵了他們陰險之後,硬着頭皮道:“皇上,衆美人已經在御書房外候着了,只要皇上一聲令下,看準了哪個,咱們今夜就送進後宮去!”
冷夏笑的意味不明,正要說話,突然鳳眸猛的一凝,目光落在了最邊兒下一幅美男圖上。
青衣磊落,眉目疏淡,面容清冷,眼珠僵直……
可不就是慕二!
她揉了揉太陽穴,唔,那呆子竟然也被這些老東西給騙了來。
眼見她的目光頓在某張畫卷上,衆人抻着脖子朝龍案上一瞄,齊齊笑眯眯,有門!
鄭寇師樂呵呵捋着鬍子,瞎話張嘴就來:“神醫對選夫一事極爲鄭重,方一聽說,立馬沐浴換衣折騰了有一個時辰,一路上施展輕功飛奔而來,一眨眼,就立正站好在美男的隊伍中,翹首以盼了!”
“對對對!”後面周寅探出個胖乎乎的腦袋,補充:“那等的啊,心焦的啊,眼珠子都綠了!”
冷夏望天,這麼虧心的話,你們是怎麼說出來的……
“好!”她玉手一拍案,當下吩咐:“讓朕瞧瞧這綠眼珠子的神醫!”
就在周寅歡天喜地的搓着手,準備出去叫人的時候,冷夏猶猶豫豫的話再次飄了來:“不過,如果這眼珠子不夠綠,你們……”
她在衆人身上緩緩一掃,掃的他們一哆嗦,涼颼颼的說:“就是欺君之罪了吧?”
這話落下,這些人精一樣的大臣們,哪還有不明白的,這是女皇爲選夫一事,變着法子治他們罪呢。
腦中不由得飛出來午門那十一顆圓溜溜的大腦袋,衆人齊齊吞了口唾沫。
鄭寇師嘆氣一聲,蒼老的聲音道:“老臣知曉皇上和皇夫伉儷情深,可這關係到西衛的萬年基業,不得不防啊!”
衆臣紛紛規勸:“皇上,烈王雄才大略,若是獨霸後宮,後果不堪設想!”
“皇上,若是隻有烈王這一個皇夫,西衛的子嗣可就難辦了!”
“皇上,這選夫之事,勢在必行啊!”
砰!
御書房的大門,被從外面一腳踹開,踹的砸在牆上咣咣響。
其後走出一身黑衣的霸道男子,俊面含霜,怒髮衝冠,鷹眸中銳利無匹,冰冷的嗓音沉聲道:“本王也來幫着,選上一選!”
咳咳咳咳……
衆人一口口水嗆在嗓子眼,連連咳嗽,腦中齊齊飛出兩個大字:完了!
原本他們聽說今天烈王不在,才抓緊時間弄了這個選夫大事,威逼利誘連哄帶騙的找來了這些美男,沒想到,耽擱耽擱,這尊煞神回來了!
大學士齊代挺了挺腰板,梗着脖子道:“烈……烈王,這選夫大事,後宮可不得插手!”
後宮……
戰北烈把這兩個字,在舌尖琢磨了一番,煞氣凜凜的劍眉挑了挑,大步走到冷夏的身邊,緩緩掃過桌案上的美男圖。
明明他沒有分毫的舉動,冷夏卻覺得,身側的男人已經頻臨暴走的邊緣。
他拉過一把座椅,旁若無人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刀闊斧的翹起了二郎腿,摟過他媳婦的腰,微閉着眼睛,似在自言自語:“後宮不得干政啊……”
朝臣們見他這動作,眉頭齊齊一皺,緊跟着雙目驟然亮起,彷彿找到了抨擊的理由,大點其頭:“不錯,自古後宮不得干政,烈王既然是我西衛皇夫,自然不可對朝堂之事指手畫腳!”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小太監輕聲稟報:“皇上,八百里加急快報。”
“呈上來。”冷夏吩咐,小太監迅速將封了火漆的文書遞上。
緩緩看過文書,擱在龍案一角,冷夏淡淡道:“南韓退兵了。”
退兵?
原本心思忐忑的衆人,突然聽見這天大的好消息,頓時喜上眉梢,連連說着:“先皇保佑啊!”
“先皇?”冷夏柳眉斜挑,嗤笑道:“怎麼不是烈王保佑麼?”
這話落下,衆人才一個激靈想了起來,南韓的退兵,可不正是大秦烈王的一封書信所致!
這想法一冒出來,再聯繫到那書信上的內容,齊齊驚掉了眼珠子,那樣的一封書信,竟然還真的起了效果?
果然是大秦戰神啊,不同凡響!
正當他們驚詫之時,只見戰北烈緩緩睜開眼,輕飄飄的嗓音再次重複一遍:“唔,後宮不得干政啊……”
那嗓音危險的,那語調悠哉的,那氣息陰森的……
衆臣語塞,一時憋的臉色通紅,卻也再沒有人敢說一個“對”字。
若說不得干政,那萬一他一封書信再發了去:後宮不得干政,老子就是開個玩笑,你們打吧打吧,老子就只看着,不插手!
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可若是沒了這個理由,皇夫之事,又要如何是好?
就在他們左右爲難進退維谷的時候,戰北烈的目光落到御書房牆上掛着的一副地圖,咂了咂嘴,很是糾結:“那七座城池,還沒交接吧……”
威脅!
這絕對是威脅!
衆臣氣的臉都綠了,卻不敢再說,丫一大秦戰神,連名聲都不要了,拼了讓天下笑他出爾反爾,也要威脅他們阻止選夫!
他們還能說啥?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鄭寇師一拍腦門,彷彿纔看見桌上的畫卷一般,驚奇道:“這是什麼?皇上的龍案上怎麼可以這般散亂,御書房的太監們太不像話了!”
說着,邁着蒼老的步子,上前收拾案上的畫卷。
衆人齊齊開竅,跟着一擁而上,在冷夏莞爾失笑,和戰北烈孺子可教的目光中,將畫卷一股腦的收了起來,嘴裡連連埋怨:“這些奴才們,果真是不懂事,竟放了這多的垃圾。”
等到他們的懷裡鼓鼓囊囊的塞了個滿,衆臣齊齊望天,裝沒事人一樣,選夫?
什麼選夫?
不知道!
“唔,”冷夏擡起頭,戲謔的望着他們,淡淡的嗓音響起:“衆愛卿可要留下,一起用過晚膳再回府?”
“皇上,老臣的夫人最近食慾不振,常有嘔吐,今日召了大夫去瞧瞧,莫不是有喜了,老臣還是早些告退……”年逾花甲的老丞相,如是說。
“皇上,微臣近日裡家宅不寧,今日召了道士去瞧瞧,莫不是沾染了髒東西,微臣還是早些告退……”周寅,如是說。
“皇上,微臣……”
衆人理由萬千,小妾生病了,遠親串門了,孩子和夫子吵架了,後院的狗要下崽了,千奇百怪的理由應有盡有,極認真的說完後,一窩蜂作鳥獸散。
待御書房內,只剩下了冷夏和戰北烈之後,安靜而陰森的空氣中,某人“嘎吱嘎吱”的磨牙聲震耳欲聾。
冷夏暗暗叫糟,悄悄挪動屁股,挪到一半的動作,頓時被兩道猛然射來的警告視線給釘在了龍椅上。
某人英俊的腦袋捱上來,牛目瞪的堪比銅鈴,惡狠狠的瞅着她,咬牙切齒:“選夫?”
天知道他方纔回去養心殿,滿殿的小宮女見着他皆臉色慘白,驚叫一聲,四下逃散,不好的預感直竄腦門,他施展輕功一路趕到御書房外,正看到數十個美男站在門口,各種類型應有盡有,敏銳如他,用腳趾甲蓋想都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尤其那裡面,還有個二愣子!
當下那怒火“呼呼”的躥,這該死的女人,竟然敢給他選夫!
見鬼的選夫!
冷夏咂了咂嘴,果然她的預感沒錯,這人從方纔開始就一直處於暴走的邊緣,直到現在,那怒火,那怨氣,那忿恨,終於要爆發了。
她極真誠的看着他,鳳目中一片澄清,無辜道:“你即便不來,我也會打發了他們。”
一兩句話自然是無法讓他消氣的,不過那氣息卻是穩定了不少,一口咬上她的紅脣,攫住一片脣瓣,冷哼道:“錯了沒?”
冷夏知錯就改,老實巴交點頭承認:“唔。”
再次咬上另一片脣瓣,戰北烈鷹眸一挑,既然知錯了,那麼接下來的就順理成章了,懲罰!
雙臂箍住她的腰肢,卻一提力,冷夏就被抱到了龍案上,大掌一掃,筆墨紙硯奏章等一切礙事的東西,全數落地,乒呤乓啷好不熱鬧。
緊跟着,火熱的雙脣覆了上去!
戰北烈在她柔軟微涼的脣上輾轉撕磨着,大手熟練的開始解衣袍的扣子。
到了這個時候,冷夏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鳳眸眨巴眨巴,模模糊糊的問道:“在這裡?”
“唔,專心點!”戰北烈啃了她一口,手中動作不停,三兩下衣袍便不翼而飛,露出大片大片的雪色美景,珠圓玉潤,清豔無雙。
冷夏望天,好吧,總要給這人,把毛順齊刷了纔好。
在戰北烈滾燙如火的目光下,柳眉斜斜一揚,素手輕擡,將髮髻上的玉簪取下,漫漫青絲如流泉傾瀉,纏繞在瑩潤的玉色中,玉臂一勾,一隻搭在男人的脖頸上,一隻將男人的前襟猛的一拉……
瞬間,兩人赤裸相對。
大秦戰神的小宇宙燃燒到了極致,連同着空氣都被燒灼,整個御書房內一片炙熱,火熱的躁動洶涌磅礴……
漸漸的,開始有龍案搖擺的吱呀聲響,女子嬌媚妖嬈的婉轉輕吟,男子狼血沸騰的激昂低喘,匯聚成一曲愛的樂章,旖旎奏響。
……
大半個時辰後,冷夏香汗淋漓的平躺於龍案上,一旁的龍椅上,坐着一臉饜足的戰北烈。
將母獅子吃的渣都不剩的大秦戰神,滿足的舔了舔嘴角,周身咕嘟咕嘟的泛着吃飽喝足的泡泡,就差搖搖尾巴打個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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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夏累的渾身癱軟,直想一腳踹過去,奈何連腳上都軟綿綿沒了力氣。
戰北烈歡脫的吹了個口哨,撿起一旁的衣袍,將滿身汗溼的冷夏裹的嚴嚴實實,打橫抱起大步走出了御書房。
準備回養心殿,幫媳婦洗澡!
門外的太監宮女們,方纔面紅耳赤的聽着裡面的聲響,哪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這會兒又見兩人這般出了來,齊齊羞紅了一張臉。
他目不斜視,抱着冷夏大步流星,正要施展輕功,突然一頓。
只見御書房外,原本桃紅柳綠的美男們盡數不見,唯一剩下的,偌大的空地上,直挺挺的杵着一個木樁子。
慕二的腳下彷彿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知已經站了幾個時辰。
聽見聲響,他一寸一寸的轉過腦袋,一眼見到戰北烈懷裡被衣袍包裹住的冷夏,滿頭青絲如水流瀉,鳳眸氤氳,頰染嫣紅,那美到極致的風華驟然撞擊心房。
正要邁出的步子就那麼硬生生的止住,瞳孔微微一縮,身體裡詭異的閃過一股電流,融化了原本冷靜清透的眸子。
他默默別開目光,直到過了好半響,才悄悄呼出一口氣。
大秦戰神警惕的瞅着他,原本紅光滿面的臉拉了下來,皺眉嫌棄:“還沒走?”
慕二斂下眼皮,一絲絲的目光都不朝冷夏看去,保持着惜字如金的風格:“她,找我。”
冷夏柳眉一揚,想來那羣老臣就是用這樣的理由將他騙了來,一根筋的二愣子自然不會分辨,只認準了“她找他”,在外面呆呆的等。
戰北烈再將她媳婦捂的嚴實了幾分,酸溜溜的瞪了慕二一眼,腳下一點,瞬時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只留下了慕二一人,呆呆的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糾結着那個“她找他”的問題。
科舉會試定在九月初八,剩下的時間裡,就是各種準備忙碌。
這次科舉冷夏進行了改革,所考所問,不再是傳統的經義、法律、文字、算學、策問、詩賦等,而是改成了和朝政相關之事,具體到報考每一個部門,便有那個部門的專門試卷,考察專業上的學問。
而主持科舉的人選,冷夏命派了孔雲,這人剛正不阿,不用擔心任何徇私舞弊之事。
時間就在這燥熱的夏天一溜煙的過去,涼都城內的學子越來越多,氣氛亦是越來越火熱,一眨眼會試的日子就到了。
這日一早,整個涼都內縈繞着緊張的氣氛,學子們準備完畢,在考場外排隊等候着排查檢驗,因爲是第一次科舉,衆人沒有經驗,倒也沒作弊的人出現,午時方至,鐘鼓高鳴,這科舉的會試便開始了!
考試持續了足有三日之久,鐘鼓再次鳴起,學子浩浩蕩蕩的從考場內出來,有的面色興奮,有的滿身頹廢,衆生百相不一而足。
試卷由文淵閣大學士齊代統領羣臣負責批示,這次科舉,報考人數逾萬,中選的貢士卻只得一百,真真堪稱百裡挑一。
一月後,百名中選貢士在金鑾殿上,舉行殿試。
龍椅之上,坐着身着龍袍的女皇,此時的冷夏已經懷孕有九個多月了,圓滾滾的大肚子卻分毫不減威嚴,冷冽的面色緩緩掃視着殿下垂首站立的百人。
這目光的掃視下,衆人面色忐忑,有的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冷夏在一個年輕男子的身上一頓,這人是個熟面孔,大學士齊代的幺子齊召,也是西衛的棋藝國手,他和其父長的三分相似,亦是儒雅俊美,透着股機靈勁,是少許幾個尚算沉着的人中的一個,甚至悄悄的朝她眨了眨眼。
鳳眸中掠過絲笑意,冷夏緩緩啓脣:“殿試的題目,若你是皇帝,你會怎麼做?”
譁!
衆人腦門上的大汗,瞬間流了下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上首,觸及到冷夏的目光,皆都驚惶的移了開。
這樣的題目,幾人敢作答?
金鑾殿上一片凝窒,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時間緩緩的過去,依舊沒人作答,有些甚至嚇的臉色蒼白,腿腳發軟,別說答了,連想一想,這都是大逆不道啊!
眼看着大殿上燃燒的香已經到了末尾,答還是不答,掙扎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若是答了,說不準一個不好就要被拖出午門斬首!
可若是不答,這科舉的三甲,自然沒了着落……
就在那香掉落了最後一點灰燼之時,大殿上同時走出了三個人,拱手行禮,“皇上……”
冷夏脣角一勾,身側的小太監立馬找出這三人的資料,除去齊召,剩下的兩人皆是寒門學子,無權無勢,面相秀氣的是永州蘇一航,身材矮小的是駱鎮。
她看過三人的資料,擺擺手止住他們準備的回話,淡淡道:“不必了。”
就在他們面色疑惑之時,冷夏清冷的嗓音,宣佈:“狀元蘇一航,賜進士及第,榜眼齊召,賜進士出身,探花馬肖,賜同進士出身,散朝!”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猜都猜的出,無非就是愛民如子、選官任賢等等,真正考驗的,卻是這百人的膽量和氣度,既然只有這三人敢於回答,那麼三甲就在這三人中選出,也由着三人的緊張程度,依次排名。
待她大步離開了金鑾殿,殿下的衆人彷彿也明白了幾分。
冷夏回了養心殿,大宮女蘭芷正侯在門外,裡面毫無聲息,竟是沒人。
她柳眉一挑,問道:“皇夫呢?”
自前段時間開始,明明已經臨近她的預產期,宮內穩婆御醫皆早早的準備了下,隨時候命,可是戰北烈卻總是不在皇宮,每日深夜纔回來,搞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眼裡的興奮卻是遮也遮不住,不知又在整些什麼。
蘭芷躬身一禮,回道:“回皇上,皇夫方纔又出門去了,說是如果皇上問起,就說去了古墨齋。”
冷夏點點頭,回去寢殿脫下了龍袍,換上身寬鬆的白衣,向外走去。
蘭芷猶豫着,提醒道:“皇上要出宮麼,是不是多派些人跟着,瞧着這日子,也快要生了……”
“不必,朕去去就回,應該還要個幾日,沒這麼快。”冷夏擺擺手,獨自朝宮外走去。
古墨齋。
戰北烈笑眯眯的朝着後院走去,鷹眸彎成了一朵月牙,要問他這幾日在幹什麼?
很簡單,做衣服!
自寶寶即將出生以後,某日大秦戰神突然一驚,發現竟然沒有什麼見面禮給閨女,這可不行,第一次當爹,總不能寒磣了!
對於這句話,暗衛六人表示出了極度的鄙視,以沉默迴應。
戰北烈自然是懶的管他們的想法,在他的心裡,媳婦第一,閨女第二,其他人,直接當個屁放了好了,尤其是這羣沒大沒小整日編排主子的東西。
思來想去,大秦戰神得出了一個主意,親手給小冷夏做一身衣服!
整整近一個月的準備時間,冷夏忙着科舉的時候,他就悄悄跑到布莊繡坊去偷師,直到半個月前,終於學了個七七八八,開始動手,到得今日,那身可愛的粉色小裙子,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他伸手推開這些日子用來製衣的房間,美滋滋的望着掛在房間正中的半成品,突然黑了臉,鷹目一厲,殺氣洶涌!
只見那綴滿了珍珠的小小裙子,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被改成了一件男士小袍!
大秦戰神仰天一聲怒吼:“誰!誰幹的!都他媽給老子滾出來!”
外面撲通撲通一番騷動,狂風等人打着滾衝了進來,一眼瞧見那袍子,頓時驚的吞了口唾沫,好傢伙,誰不知道咱們爺,爲了這個忙乎了整整半月,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戰北烈頭頂生煙,瞅了瞅他們的神色,確定了不是這五個。
後面跟着的鐘蒼,亦是眉毛跳了跳,對於這撲克臉來說,也是難得的表情了,不是他。
再後面,終於從醬紫色變回了原樣的鐘銀,甩着長髮跟了進來,猛的捂住了嘴,桃花眼眨巴眨巴,很好,也不是他。
那麼就是……
最後聽見聲響循了來的慕二了!
他邁着僵直的步子,呆呆的走進了房,瞧見那袍子的時候,淺淡的眸子裡沒有分毫的驚訝,仔細打量了一番,含了幾分與有榮焉的滿意。
滿意!
去他媽的滿意!
一雙鷹目圍着慕二上下掃射,雖然這滿意呈現的含蓄委婉,卻躲不過戰北烈如探照燈一般的銳利目光。
丫的,就是你!
戰北烈總算是找到了罪魁禍首,二話不說飛撲而上,一掌含着雷霆之勢直擊慕二門面!
慕二一抿脣,沒明白這人到底在怒個什麼勁,他無意中發現了這件小小的裙子,以他的醫術自然知道這是錯的,於是一根筋的慕大神醫,做好事不留名,默默的將它改成了對的……
頭顱迅速一歪,避過了戰北烈含煞的掌風,腳下一點,瞬間掠到了三米外,呆呆的眸子望向他,明顯帶着三分茫然,三分委屈,三分怨念。
他並不知道,這件小袍子的改正,不只讓戰北烈半個月來的心血化爲烏有,更是讓他心裡“咯噔”一下,堵住了什麼,這其中的深意,他自然明白,可是又不願相信。
戰北烈冷冷的望着慕二,打定了主意,今日這心裡堵住的不爽,就要在這愣子的身上發泄了!
一向沒有什麼情緒的慕二,此時也不由得生氣了,脣瓣緊緊的抿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氣息暴漲!
於是,執拗的大秦戰神,和執拗的慕大神醫,就在這古墨齋後一方小小的院落裡,對上了!
兩人互瞪片刻,同一時間飛身而起,在半空中交起手來……
冷夏來的時候,正正看到的就是半空中打的不可開交的兩人,一黑一青的兩個身影,交錯飛掠間,飛沙走石密如風雨,一股龍捲風似的風暴,以二人爲中心,向着四周一浪一浪的席捲……
而在氣浪的席捲之下,暗衛七人縮在牆根兒裡,抱着腦袋可憐兮兮,生怕殃及池魚。
尤其是鍾銀,躲在幾人的後面,邪魅的臉上一驚一乍,連連呢喃着:“哎呦這大風,頭髮都吹亂了!”
冷夏俏臉鐵青,折過身邊兩根樹枝,玉手一揮!
樹枝彷彿被灌注了無上的力道,如兩柄利劍一般呼嘯而去,於空氣中發出了“嗚嗚”破風之聲,驟然破開兩人交手中產生的氣浪,直擊二人將要接掌的手腕!
戰北烈和慕二同時一驚,那一往無前的力道霍然收住,分別向着兩側閃避,輕身落下。
同時,朝着發出樹枝的方向看去。
冷夏端立於後院門口,鳳眸中含着凜冽的寒意,緩緩掃過明顯心虛的兩人,突然……
她柳眉一皺,眨了眨眼,半響淡淡道:“我可能……”
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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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