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着一點點火光,孔明燈緩緩升上夜空,與點點星光融爲一體。
“放河燈啦!”不知是哪裡的喊聲傳來,帶着激動與興奮之意。
白傲雪偏頭看着君夜魘,君夜魘伸手修長的手。
“走吧。”
白傲雪走至君夜魘身邊,將自己常年寒涼的手交給君夜魘。
此時河邊已然聚集了許多年輕男女,個個都是喜笑顏開的模樣,白傲雪站在人較少的地方,看着少男少女將一盞盞承載着,寄託着他們愛情的河燈輕輕放入水中,虔誠的閉眼許願,點點火光在河面上搖曳。
這一次,她竟不覺得向莫須有的神明許願,是多麼可笑的事情。
或許這便是心中有所寄託,纔會少了曾經桀驁的棱角吧。
“阿千!你猜我許了什麼願!?”女子嬌俏的聲音在白傲雪耳邊響起,白傲雪再一次見到了,在揚州街上看到的年輕男女。
此刻女子雙眸一瞬不瞬的,注視着放走的河燈,低低的問着身邊的男子。
男子束手而立,眼中只有女子的身影。
聽聞女子的問題,男子身體一怔,嘴角染笑道:“笨蛋...不用你說,我都知道!”
“這次你絕對想不到的!”女子執拗的擡頭看着男子說道,眼中閃動着難言的光芒。
男子聞言,眉頭微微皺起。
“我希望,無論如何...阿千都能得到幸福。”女子強顏歡笑的模樣,讓男子心中一痛,卻不知女子爲何這般。
“傻瓜...落花節一過,我便娶你進門。我們一生一世都不分開。”男子輕聲嘆息,將女子攬進懷中。
女子身體微微一怔,沒有想到男子會這般說,震驚之後,便是狂喜至極。
“嗯!我要嫁給阿千!我要做阿千的新娘!”女子猛地撲進男子的懷中,背對着男子悄悄落淚。
這一起都被一旁,沒有被發現的白傲雪,收進眼中。
看着女子的模樣,白傲雪輕輕褶眉。
“怎麼了?”取河燈過來的君夜魘一看白傲雪皺眉,疑惑的問道。
白傲雪看着君夜魘手捧河燈走向自己,明明是一身傲然之姿,卻拿着與氣質不符的河燈,這樣的舉動,不禁讓白傲雪心中一暖。
再次看了一邊相擁的男女一眼,白傲雪輕輕搖頭道:“沒什麼。”
君夜魘不着痕跡的,看了一邊的男女一眼,淡淡道:“走吧,我們去放河燈。”
既然白傲雪沒有說,他便不會多問。
白傲雪由君夜魘牽着走至河邊。
“這條河叫三月河,很早的時候有一對男女,一同飲下三月河的河水,對着皎皎月光發誓,此生白首不相離。後來男子背叛了女子,男子竟遭到了報應,與他們的誓言中一模一樣。自此這條河便成爲了,年輕男女見證彼此愛情的地方。”君夜魘優雅蹲下,舀了舀河中的水,緩緩說道。
白傲雪一聽君夜魘的話,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傳說。但對於這樣的傳說卻是不敢苟同。
那男女之間如若愛情需要發誓來證明,那麼這樣的愛情,便已經開始不如曾經,因爲其中已經摻雜了莫須有的包袱。
兩個人的愛情之中,可以有承諾,可以有甜言蜜語。但誓言,卻是不需要的。因爲人的一生太過於漫長,你根本不能預料到,未來的某一天會發生什麼。
或許此刻你與他十指緊扣,卻無法預料,你們會不會在下個路口分開。
誓言,是愛情的捆綁,更是束縛。
而她不需要這些神話,或者說莫須有的神明來庇佑。她的愛情她自己捍衛,如若哪一天君夜魘真的背叛她,她不需要任何人來憐憫,或者給予幫助,因爲她會親手了結孽緣。
她愛了,便不允許背叛。你可以離開,可以放棄。但永遠不要背叛,如若背叛那麼就兩人一起下地獄。
這便是白傲雪的愛情,孤注一擲的決絕,奮不顧身的相愛。如若她是蜉蝣,天明就死亡,那麼這短暫時光,她也要愛的死心塌地。
如若她是飛蛾,就算飛蛾撲火,最終湮滅。她也不會後悔。
這一生,她只選一人。
而這個人,或許她已經選到了。
漫漫人海,三萬仗紅塵路。她與他相遇的機率幾乎爲零,可是在這微乎其微的情況下,他們還是相遇。恰巧相愛,這便是最美好的事情。
瞭解君夜魘如自己,白傲雪清楚的知道,君夜魘幾乎與她是一樣的性格。可以說,他們這樣的人,在感情上有着近乎變態的潔癖。
只要選中了那個人,那麼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手。
或許以後她還會遇到很多人,多到她會逐漸忘記很多過往,那些人可能像他的眉,像他的眼,像他的脣。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即便近乎百分之九十的相似,但只要那個人不是她。那麼她便不會心動。
如若要問她心動是什麼樣的感覺,那麼她只能說,心動便是讓她的心又疼又酸。
這便是她的心動。簡單卻最真實。
“君夜魘。我是個無神論者。”白傲雪輕啓紅脣,目光湛湛的看着君夜魘道。
君夜魘一聽,嘴角勾起一抹“果不其然”的笑意。
“恰好。我也是無神論者。比起神明,我更加相信自己。但如今我比信任自己...還要信任你。”君夜魘鳳眸灼灼,薄脣微啓。眉眼中流轉着些許魅惑。
白傲雪一聽君夜魘的話,心跳好似漏掉一拍。
短暫的失神,白傲雪邁開步子,走至君夜魘身邊,緩緩蹲下。
一點點...一點點的靠近君夜魘。
“砰...砰...砰...”
不知是誰的心跳,在兩人耳邊激盪的迴響。
額頭低着額頭,鼻尖相貼。
君夜魘望着白傲雪的眼,竟望進了她的眼裡。渺渺星空一般浩瀚無邊,瀲灩的流光在眼中婉轉流轉着,與天上的彎月相輝映着。熠熠灼目。
在君夜魘還失神於白傲雪的瞳眸中時,略帶微涼的紅脣貼上了,那性感中略帶狂野的薄脣。
君夜魘身體一怔,雖然剛纔白傲雪的動作與平時相比,是過於親暱了許多,但沒有想到阿雪會吻他。
淡淡的藥香,帶着獨屬於白傲雪的蓮香,沁人心脾的清新。讓君夜魘爲之沉醉。
卻是一瞬的時間,在白傲雪即將離開時,君夜魘反客爲主,快速出手單手扶住白傲雪的頭,另一隻手穩住白傲雪的肩膀,將脣狠狠印上,深入這動心一吻!
“現在...到我回饋了。”嘴角揚起邪肆的笑意,狹長的丹鳳眼中,露出得逞的光芒,卻是帶着無盡的笑意與寵溺。
清風徐徐吹過,她白衣勝雪,皎潔月光好似爲她陪襯一般,在河面上暈染開了透亮的光。墨黑的長髮飄飄灑灑,斑駁了眼。
他似暗夜之主,睥睨天下的氣勢卻因爲身邊的她而收斂,玄玉面具勾出的側顏,帶着棱角分明的致命蠱惑。
過了許久,君夜魘鬆開扣在白傲雪後腦的手掌,將白傲雪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擁緊懷中。一下一下的拍着白傲雪削瘦的背。
白傲雪將頭埋在君夜魘懷中,細細喘息。兩手揪緊君夜魘的衣服。
華麗的鎏金邊衣服已然被揪出皺褶,君夜魘卻是,連眉都沒有皺一下,嘴角帶着心滿意足的笑意。
“阿雪,走吧...該放河燈了。”低沉沙啞的嗓音,帶着獨有的剋制。
而白傲雪聽着君夜魘與往日相比,更加低沉帶着難言的磁性。
“呃...哦!好,走吧。”白傲雪一怔,隨即慌忙答道,說罷便快速起身。
君夜魘看着白傲雪好似落荒而逃的模樣,不禁有些無奈,沒有想到自己對這丫頭,已然這般無法剋制了...
君夜魘拿着河燈,白傲雪點燃燈芯,兩人一起將河燈輕輕放進水中。
看着河燈隨着水流,漂漂渺渺的飄走。搖曳的火光,閃閃爍爍,迷幻中帶着真實。
“吶...君夜魘。今天我很開心。真的。”白傲雪輕輕伸手纖細的手指,拽住君夜魘的衣袖,淡淡說道。
君夜魘順手將白傲雪微涼的手放進手心,微微上揚的脣角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以後,我的阿雪還會這般快樂下去的。”君夜魘輕緩的說道。
“呵呵...我們回家吧。”白傲雪灑脫又釋然的一笑,終是開口說道。卻在話落時,身體一怔,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然有了認知,有君夜魘的地方,便是家啊。
“嗯。我們回家吧。”君夜魘牽着白傲雪的手,步步穩健,爲她撐起天地。
歷經千帆,過去所有的苦與難,都是爲了今日的所得。
離開的君夜魘與白傲雪並不知道,他們身後駐足的一人,一直看着他們消失不見。
颶霄看着君夜魘與白傲雪離開的背影,釋然又欣慰一笑。
主子他...終於有了可以回去的場所。真的太好了。
隨即黎蕭轉身離開,與君夜魘白傲雪反了方向。
翌日一早,白傲雪照舊早起按照前世一樣訓練,天漸亮時,便已經收拾好了一切,準備離開揚州。
而木棉幾人也起身,各自準備妥當。
離開了揚州的別院,白傲雪一行先來到了夜樓。
“主子和王妃要離開了嗎?”洛宿有些遺憾的看着君夜魘問道。
君夜魘點點頭道:“把那主僕兩人叫下來。”
原本因爲被人吵醒而發脾氣的祁慕鳶,一聽白傲雪來了,鯉魚打挺一般,快速起身收拾妥當衝出了夜樓。
“恩人!你終於來接我了!”祁慕鳶大叫着,快速衝向白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