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傲雪掉下斷崖,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
斷崖之下,便是雁江,即便白傲雪掉下去,也會被雁江水沖走,所以曌才焦急派人去搜查。
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白傲雪便是最好的。
如若不然,他也無顏面對醒來的君夜魘!
看着雲霧繚繞的斷崖下,滾滾的雁江水,曌心中也有太多的不確定。
即便是現在,他都不敢想象,君夜魘醒來過來,會是怎樣的反應,會是怎樣的心情,又會做出什麼樣極端的事情。
與黎蕭一同攙扶着君夜魘,越過呆愣的祁連歌,緩緩離開斷崖。
“回據點,主子現在是不可能離開南月的,一切等主子醒過來之後在定奪!速速將紫鳶月招來,主子的毒素還需要她用藥抑制。”曌看着黎蕭,冷靜沉着的說道。
而黎蕭一聽曌的話,也沒有多說,將君夜魘扶上一旁,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便去完成曌交代的事情的了。
無論是尋找王妃,還是救治主子,都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眼看着曌帶着君夜魘走遠,祁連歌卻沒有再命人阻攔。
此刻他心中,完全只有白傲雪掉下斷崖時,他最後看到的面容。
即便是身處這般危險的境地,她已然從容不迫,已然冷然高傲。
明明是絕美的笑意,可是在看在他的眼中,便成了悽美的訣別。從來沒有此刻這般,心狠狠的疼着。
那樣的疼痛,是他未曾體會過的。或許比被人凌遲還要痛苦。
凌遲只是皮肉分離的疼痛,而他的疼他的痛...是失去摯愛的疼痛。好似心臟被挖空了一大塊,冷風吹過,他都能聽到心臟空洞的聲響。
原本額間妖異的硃砂,此刻竟黯然無光。不似曾經那般耀眼至極。
凜冽的冷風呼嘯而過,竟吹散了祁連歌的束髮,三千墨發似潑墨一般傾瀉,在風中飛舞着,竟讓人看着那般的絕望。
“哥哥...傲雪她會沒事的。對不對!?”祁慕鳶看着祁連歌這般失魂的模樣,心中揪緊,聲線顫抖的問道。
此刻她的心中也是備受煎熬,如若不是流霜爲了救她,白傲雪便不會出事,更加不會掉下斷崖,如今還生死不明!
全都是因爲她的無能,她的不小心,纔會被速嘯抓住,纔會導致現在的事情發生。
這般想着,祁慕鳶原本止住的淚水,不由的再次落下。
“哥哥...都是因爲我...如若傲雪不讓流霜來救我。傲雪現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祁慕鳶抽噎的看着祁連歌說道。
原本桃花眸黯然的祁連歌,聽了祁慕鳶的話,脣角動了動,緩緩眨了眨眼。
“不關你的事。傲雪救你不是讓你來自責的。”祁連歌輕聲說道,話語中帶着沉重的疲憊。
他原本以爲,得到了江山,便能得到她。
只要能將她留在身邊,不管是多卑鄙的方法,他都願意去嘗試。
可是不曾想到,僅僅是這般幾個時辰,事情便發生了這般轉折。
他才失去了親人,可是纔多久啊...他失去了他心尖上的女子,那個一顰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的女子。
“御林軍將領,尉蕪聽令!現在即刻調遣人馬,沿着雁江一路搜尋,白傲雪的蹤跡!朕活要見人!”祁連歌緊緊握緊拳頭,沉聲說道。
此刻的他,少了曾經與白傲雪相遇時,青稚的少年模樣。經歷了生離死別,經歷的了太多人世冷暖,他早已蛻變。
此刻的他,儼然是執掌天下的君主!
“皇上...如若白小姐...死了呢?”尉蕪有些遲疑的看着祁連歌問道。
祁連歌一聽尉蕪的話,快速轉頭,眼神帶着幾分冷冽的看着尉蕪道:“即便是死了,朕也要見到人!”
看着祁連歌此刻森冷的模樣,不禁讓尉蕪與祁慕鳶,都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尉蕪沉聲領命,帶着祁連歌的口諭,調動人馬趕向雁江。
“慕鳶,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在這裡多留一會。”祁連歌單手一掃衣角,席地而坐。
全然不在意地面的塵土。
祁慕鳶看着此刻,祁連歌落寞的側顏,心中一陣酸澀。
如若哥哥沒有喜歡上傲雪,或者沒有去承襲該多好啊。那麼便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哥哥不會爲情所困,傲雪不會生死不明。
“哥哥...”祁慕鳶走上一步,躊躇了一會,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她能問什麼?或者說能說什麼?這一切都是命,或者說是緣分。哥哥註定要去承襲,註定會遇到風華絕世的傲雪,註定會爲傲雪癡迷。
這都是命,早就已經註定好的了。她問了又能成就什麼?
“哥哥,你早些回來。這裡風大,我先回去等消息了。”祁慕鳶將原本想要問的話嚥下,退後幾步輕聲說道。
祁連歌輕輕點頭,沒有再出聲。
怔怔的眺望遠方。
祁慕鳶不再逗留,跟隨祁連歌吩咐保護她的人,緩緩離開了斷崖。
她要回去等消息,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祁連歌收回視線,輕聲道:“傲雪,我知道你會活下去的。這一次你離開的方式太決然,可是我還是不能放開手。”
一句話語,堅決的表明了祁連歌的執着。呼嘯而過的狂風,將他的話吹散天涯。
而這邊,悄然離開的流霜,卻是早已下了斷崖。
看着白傲雪掉下斷崖的一瞬間,他好似聽到了心臟碎裂的聲音,不是沒有想過她會遇到危險,可是沒有想過是這般情形。
那烈紅的衣,好似升騰起的火焰一般,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被吞噬,自己卻無能爲力。
不是沒有想過擰死祁慕鳶,可是,冷靜下來一想,祁慕鳶又有什麼錯?是他答應她去救,這個無關緊要的女子的,即便是錯,也是自己的錯!
錯在對她容易心軟,錯在沒有保護好她!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最冷靜的一個。他相信她不會那般輕易的死去,明明說過往後要一直相扶相持,說過要教他一手好賭術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就離去。
在衆人都還沉浸於悲憤,痛苦中時,他已經清醒了過來。
只有下斷崖去尋找,去確認才知道白傲雪的生死。
這般想着,他便一秒都不想耽擱。
來到斷崖下,看着洶涌奔騰的雁江水,流霜一路尋找,心中焦急又恐懼。
不曾想過,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會害怕他找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天色已經漸漸有些暗了下來,不見白傲雪,流霜心中已經升騰起了一絲希望,或許是她離開了呢?
或許是被人救走了呢?
可些都是可能的,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的!
遠遠的,流霜便看到了草叢之中的身影,心中一窒,強壓下恐懼,流霜快速走了過去。
扒開草叢中的雜草,放眼看去,那雙桃花眸中,好似已然染血一般妖紅!
看着那沒有了生氣的身體,流霜攥緊了拳頭,如若不這般做,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抖的身體。
此刻,被曌與黎蕭,帶回南月據點的君夜魘,已經漸漸清醒。
“主子怎麼樣了?”曌看着依舊昏迷的君夜魘,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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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素腐蝕心脈,但現在已經被很好的控制住了,想來應該是,王妃給主子吃了藥的。過不了多久主子就會醒的。”紫鳶月緩緩說道,心中也越發的佩服白傲雪的醫術。
而曌一聽紫鳶月提起白傲雪,心中一緊,剛想告訴紫鳶月,現在暫時不要提起白傲雪時,便對上了那雙,冷冽毫無感情的狹長鳳眸!
昏昏沉沉的,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但都帶着關切,可是他此刻,根本不想醒過來,總覺得醒過來,便要面臨失去。
到底是失去什麼,他卻不是很清楚。只是一想心就特別特別的疼。
耳邊傳來曌關切的聲音,還有給自己醫治的,那個小醫女的聲音,還有小醫女提起的“王妃”。
王妃...他的王妃是阿雪啊。阿雪爲了保護他,自己去做了誘餌。
“你怕什麼,我們已經約定了下輩子,即便這輩子不在一起,不是還有下輩子嗎?”
“夫君...”
清麗空靈的嗓音,在他的耳中一直是動聽的,可是這一會竟帶着,幾分遺憾和淒涼。
腦海中...再次劃過了,那豔絕天下的紅色身影,灼傷了他的眼。
是了...他的阿雪離開他了。阿雪掉下斷崖了。而他最終還是沒能去陪她。
看着君夜魘冷冽的眼神,曌身體一怔,不由的後退了幾步。
“主子!屬下甘願受罰!”單膝跪地,曌冷靜的說道。
而一旁的紫鳶月看着曌這般動作,一時有些不明白。轉頭怯怯的看向君夜魘。
她總覺得,今日的主子,比之於她曾經見過的任何時候,都沒有生氣。
整個人好似失去了生氣一般,只剩下無情的冰寒。
“滾出去。”低沉暗啞的嗓音,少了在白傲雪耳邊的柔和。
曌一聽君夜魘的話,身體一顫,隨即沉聲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搜救王妃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主子您現在需要靜養,只有身體好了,才能去尋找王妃...”
“本王不想說第三次!滾出去!”君夜魘不看曌,但聲音中帶着的森冷,竟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你們覺得這天下沒有了本王,便是不行的。”
“可是...我沒有了阿雪,要這天下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