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木棉的話,原本欲開口的曌,生生將脣邊的話語嚥下,眼中閃過愧疚之色。
而木棉已經跌跌撞撞的,向着門外走去。木訥的模樣,讓納蘭遊鴻一陣心疼。
“事情到底是怎麼的,我們不清楚。但我們此刻唯一知道的...便是我們失去了主子。無論如何,我們做不到曌大人這般淡然,畢竟你的主子並不是白傲雪!麻煩你替我們和王爺說一聲,我們要去尋找自己的主子,就此別過!”文熙轉頭看着曌,冷冷說道。
緊緊攥緊的拳頭,好似在抑制什麼一般。
說罷,文熙與紅袖兩人,皆是轉身跟着木棉而去。
白傲雪是她們的主子,而她們,不是主子在危機時刻,自己還能悠閒等待的人!
即便會徒勞無功,她們也要去她們該去的地方。
納蘭遊鴻看了曌一眼,狠狠嘆息,便快步追了上去。
曌看着文熙紅袖幾人離開的背影,脣角微動。最後卻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文熙眼中的決然,最終還是讓他止步了。
“跟着她們,時刻保護好她們。”曌輕聲吩咐道。
而幾個黑影,一聽曌的話,也快速向着木棉幾人的方向而去。
此刻他是萬萬不能離開主子身邊的,即便心中愧疚萬分,罪該萬死,他亦然不後悔在斷崖上的作爲。
他必須讓主子活着!
“不是同一個主子...嗎?”曌輕輕呢喃,轉頭看着窗外皎皎月光,薄涼的讓人心寒。
思及此,曌便向着君夜魘的院落而去。
而這邊,黎蕭也已經,將白傲雪衣角的布料,交給了君夜魘。
君夜魘細細摩擦着手中的布料,緩緩道:“也就是說,你們沒有找到阿雪。只是找到了這布料?”
明明是平緩的聲音,但黎蕭與颶霄皆是身子狠狠一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見黎蕭沒有出聲,靠在牀上的君夜魘,緩緩偏過頭,狹長冷冽的鳳眸,泛着森冷的寒光。
金黃的瞳眸,帶着卓然的高貴。卻隱藏不了眼中的殺戮氣息。
“三天。三天之內找不到阿雪。那麼我便毀了這天下,讓這天下變成煉獄又何妨!”薄脣輕啓,說出的話卻讓黎蕭與颶霄兩人,狠狠一抖,心中一窒!
他們都知道,此刻的君夜魘,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模樣,他說的是真的!
如若三天之內,找不到白傲雪,那麼他真的會毀了這天下。
屠盡天下人!
“主子息怒!屬下自當竭盡全力尋找王妃!”黎蕭緊張的說道,心中從未有此刻這般,恐懼着君夜魘。
他知道,曾經的暗帝回來了。那個沒有一絲弱點,沒有一絲破綻,妖孽無雙,又狠辣嗜血的男人,再一次回來了。
而此刻的他,並不是沒有弱點,沒有破綻。只是因爲這個破綻和弱點,是他唯一的底線!而他的底線被觸碰了!
他便要化身爲魔,將觸碰他底線的所有人,一一屠盡!
毀了天下,毀了自己。
“滾出去。”漠然冰寒的聲音,讓黎蕭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屬下告退。”恭敬行禮,黎蕭與颶霄皆是安靜退出了院落。
出了院落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拭去額角的冷汗,明明現在已經入秋,該寒冷的天氣,兩人卻是冷汗淋漓。
這便是君夜魘的氣勢,讓人根本不敢去反抗,更不敢與之比擬。
黎蕭兩人,剛走出君夜魘的休息的院落,便看到了過來的曌。
曌看到黎蕭,有些緊張道:“主子怎麼說?”
黎蕭輕輕搖頭道:“主子只給我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應該知道的。”
曌一聽黎蕭的話,身子一怔,心中卻也明白,這已經是君夜魘最後的退步了。
“我先回去了。祁連歌那邊,也不是那麼好應付的,這邊你們看着辦吧,祁連歌那邊有消息,我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颶霄看着曌兩人,淡淡說道。
黎蕭與曌齊齊點頭,一同道:“你自己也小心一些,想來主子過不了許久,就會讓你離開的,不要露餡被抓到把柄。”
颶霄也明白他們的意思,輕輕點頭道:“這幾天,你們都不要去找主子,除了讓紫鳶月給主子把脈送藥之外,最好不要讓任何人見到主子。”
說罷,深深看了兩人一眼,颶霄便快速離開了。
而曌與黎蕭聽了颶霄的話,眼中都各有所思。
“我去繼續搜查了,主子這邊,你要照看好。”黎蕭看着曌,認真說道。
曌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而黎蕭剛想離開,便被思考中的曌叫住。
“對了...你從昨天開始,有沒有見過流霜?”曌想起離開的木棉幾人,卻沒有見到流霜,想來是去參與搜救了。
黎蕭一聽曌的話,仔細回想了一番道:“沒有見過,我以爲他和你們一起回來了。”
“從我送主子回來到現在,我都沒有見到他。他是何時不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幫我多留意留意吧。”曌輕聲說道。
白傲雪很看重流霜,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放心吧。流霜本就是居無定所之人,或許是離開了,或許是獨行了。不用擔心。”黎蕭安慰的說道。
而曌一聽,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卻沒有抓住。
“嗯,你去吧。務必要小心一些,這邊,我已經命人着手搜尋,墨血樓的殘黨了。這一次,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放過!”曌看着黎蕭,認真的說道。
眼中寒光一閃。
在南月邊境的一個山崖之下,終日不見雲霧。
這個地方,雖然飄渺似仙境,但從來不曾有人敢踏足這裡。
而此時,山崖之下的地方,好似隱世仙人的住所一般,鳥語花香,雲霧飄渺的。
放眼望去,那參差不齊的參天大樹中,圍繞着小巧的木屋。
圍繞着木屋的柵欄,旁邊種滿了花草,如果是對藥材稍有了解的人,都會大爲感嘆驚訝,因爲這些不知名的花草,都是入藥的聖品!
就算是拿到市上去賣,也是千金難買的東西啊!
“師父,她爲什麼還不醒啊?”都已經兩天了呢。
嫩嫩的女音,帶着一絲疑惑。
“她應該是從斷崖上摔下來的,摔下來之前還受了很重的內傷,如若不是她意志力堅定,或許爲師也救不活她的,現如今只能看她的造化了,挺過這三天,便能恢復。如若過不了三天,那麼即便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她了。”一陣沉穩的男音傳來。
從話語中,也不難聽出,他對昏迷的女子的欽佩。
內臟被震傷已經很嚴重,背部的刀傷因爲沒有及時醫治,已經有些發炎潰爛,導致她現在發燒不止。
而左腿的傷也是十分嚴重,如若不是現在這女子昏迷,他根本沒有把握,能醫治好她的腿。
因爲骨頭斷裂,有些已經壞死,他必須將骨頭全部打斷,然後在將之用草藥餵養,在將錯位的關節接上!
這那一處傷,不是足以致命的。如若他把握的不好,即便救活了人,不是癡傻便是殘廢了。
“師父,這位姐姐可真慘啊。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竟然將這位姐姐弄的這麼多傷!如若不是被雁江水,衝到了您採藥的地方,大概就救不了她了。”稚嫩的嗓音,帶着幾分同情。
“蒹葭,你要照顧好這位姐姐。如若有什麼異樣的,要及時提醒爲師。爲師先去煎藥了。”男子沉聲說道。
“師父,蒹葭知道了。您去煎藥吧,一定會照顧好姐姐的。”名爲蒹葭的小女孩輕聲說道。
蒹葭話落,男子的腳步也隨之漸行漸遠。
而此刻的白傲雪,雖然意識是清醒的,但人卻依舊昏迷,根本就醒不過來。
眼皮很沉重,想要睜開,但不管多用力都沒有辦法,放眼望去只有黑暗一片。
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平安的。她沒有死,被人救了。
原本在掉下斷崖的時候,她心中也想着,這一次大抵是撐不過去了。
但看着墨亦婁那扭曲的面容,聽着雁江奔騰的江水,想着君夜魘絕望的神情,她心中便涌起莫名的悸動。
她想努力一次,再努力一次!
不管怎樣,無論如何她都想要活下去!
下墜的速度很快,失重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有些難受,烈風颳的臉頰都疼痛了。
可是她還是緊緊握住拳頭,擡起沒有受傷的右腳,將原本還在狂笑的,墨亦婁一腳踹遠。
雖然每一個動作,都讓她胸腔疼痛不已。
斷崖上長着的樹枝,被她牢牢抓住,卻因爲失重的關係,根本承受不了她。
再次下墜時,她已經離墨亦婁很遠了,但也因爲樹枝的關係,她最終掉下的地點是雁江!
以她現在的情況,摔下斷崖只有死路一條,但如若掉進雁江,她還可以賭一賭,既然不想死,那便再賭一次!
不管何時,她的命都握在她的手中!成了有一線生機,敗了那便最後看看這世界。
幸好,這一次。老天總算沒有虧待她,不管現在怎樣,她還是活下來了。
只有能活下來,她便還有機會能再次見到君夜魘,還能再次回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