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瀾忍不住笑了,卻是擡頭看向黑黢黢的屋檐,拉着破嗓子道:“文七,不現身麼?”
既然推不掉,那就接受,況且她也不是那種吃了虧還逞強的人,今晚發生這樣的事,以後能避免還是避免,畢竟命只有一條,死一次就沒了。
等了一會兒,文七輕飄飄地從上面飄了下來,一身黑衣,眉清目秀,神色淡漠地看着她。
以爲人都走光了的楊新與小白菜瞪圓了眼。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雲微瀾的破嗓子裡扯出一聲笑,那笑聲桀桀如同怪妖,甚是滲人,讓人覺得滿滿的惡意,“來來,我們約法三章:一,你只能在暗中跟着,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得現身。二,跟着我,你得多笑,不能老闆着這張死人臉……”
文七身形一閃,動作比剛纔不知快了多少倍,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楊新與小白菜張大了嘴。
這是,不愛聽了啊……雲微瀾咧咧嘴,對於這個被硬塞過來的跟班這身輕功倒是相當滿意。
“至於三嘛……”她摸摸下巴,“我現在還沒有想到,以後再說吧。”
―――――――
翌日。
睡了一日一夜的雲微瀾醒來時,窗外已是落霞滿天,金色餘暉自窗格中透進來,溫暖而不刺眼。
昨晚消耗體力太多,險些送了命,半夜醒來與文璟說了話之後又不困,到天亮時才睡着,竟是睡到現在。
好在,身體感覺恢復得還不錯。
看到放在牀頭的一疊衣服,她翻身坐起,一應穿戴完畢,看到旁邊放着的藥瓶,便拿了瓶子走到銅鏡前。
伸着脖子往鏡子上照了照,一條駭人的黑紫色淤痕橫貫脖子圍了一圈,讓她想起以前看過的聊齋裡,那判官用手中的筆替人換頭,換完之後脖子上便留了道紅色的痕跡。
她現在的情形,可那判官換人頭還要恐怖得多。
他大爺的,這筆帳她必定要加倍算回來。
雖說她對留疤這種事不怎麼介意,但這疤要是留下了,她可不樂意。
淤痕兩邊的皮肉還有些紅腫,但摸了摸已不似昨晚那麼疼,可見那藥水的療效之好,她倒了些在掌心,將整個脖子抹了,這纔開門走了出去。
身上穿的依然是安平王府特製的衣衫,沉凝的黑,衣角內繡着金色虎頭,沉穩中透着王者霸氣,這份霸氣卻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存在,卻不張揚。
她喜歡這種內斂,真正有深度有能力的人,因着本身深厚的沉澱,從來不會刻意顯露出讓人覺得灼人的氣焰,只會在不經意中展現出來,這纔是真正的霸氣。
“瀾大哥,你醒了。”守在門外的楊新早已聽到了裡面的腳步聲,見她出來便立即露出笑容。
雲微瀾點點頭,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剛來,便問,“你一直在門口等我?”
嗓子傷口仍然在,喉嚨也是鈍鈍地疼,但說出的話已不再像拉大鋸了。
楊新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答道:“我怕瀾大哥醒了有什麼需要,或者有哪裡不舒服,叫不到人,就守在門口,只要瀾大哥一出聲我就能聽到。”
雲微瀾微微一笑,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只問了問廚房的方向。
“瀾大哥是餓了吧?先喝點粥墊墊肚子,快可以開飯了。”楊新嘿嘿一笑,伸手從旁邊架子上端出一個暖盅,把蓋子去了,看她接了才繼續說道,“除了我哥要在善堂當值,豆芽他們今天都回來了,現在正跟小白菜一起在廚房裡做飯呢,說是今兒不但是中秋,還是瀾大哥大難不死的好日子,他們要好好慶祝慶祝。”
說到這,他又似想到什麼,笑容微微一滯,眼神裡似繃了根弦,望着她道:“瀾大哥,你是不是要回王府……”
雲微瀾將暖盅內燉得白玉似的米粥舀了一口放入嘴裡,緩緩嚥下,嗯,不冷不熱,溫溫的剛好,只是喉嚨還不太吃得來東西,等緩了緩,這才笑看着他問道:“回如何,不回又如何?”
“小白菜他們買了好多的菜,又特意跟賣菜的嬸子學了做菜的方法,說是要做給瀾大哥吃……其實,過節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太大感覺,因爲每年的中秋節都是我們這些人一起過,能好好地活着,有飯吃,有地方住,就是最好的日子。但是今年不一樣,因爲有瀾大哥在……”他抿了抿嘴脣,“因爲瀾大哥,我們纔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過,瀾大哥要是回王府過節的話,他們恐怕會很失望。”
雲微瀾笑而不語,慢條斯里地吃着盅裡的粥,邊吃邊往外踱,邊踱邊看風景,邊看風景邊看文七貓在何處——昨晚說了不得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得出現,不知可聽話?
楊新跟在後頭,急得心裡如同一百隻貓同時在撓,不知道這瀾大哥怎麼就這般高深莫測起來,害得他小心臟撲通個不停——不會是剛纔哪句話不對,惹他生氣了吧?
突然就很後悔。
瀾大哥爲了他們把自己都給賣了,自然身不由己,他怎能說這些話給他添亂?
想想王爺,已經是難得體諒下屬的主子了,不僅親自爲瀾大哥換衣用藥,今天還……
“今天文璟來過沒有?”前面的雲微瀾驀地開口。
“哈?”楊新乍然聽到她直呼文璟的名字,心頭一跳,隨後想想,又覺得這種事也不是頭一回,也就釋然了,回道,“瀾大哥睡得熟,不知道王爺來看過你吧?王爺心地真好,看瀾大哥在睡,在房間裡陪着你坐了好一會兒才走呢,還叮囑我們,等你醒了一定要給你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