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好的潛水成績是三分鐘,這三分鐘足夠讓她洇水渡走,從此天高水遠,再不相見。
直覺地,她不想與文璟有過多接觸,不管他的出現是否偶然,但她知道他絕不簡單,讓她下意識地想遠離。
她向來崇尚簡單自由的生活,如今來到這個世上,還沒容她喘口氣就在一路奔逃,她不想要這樣的日子。
想要舒心坦蕩地生活,唯有做最普通的平民百姓,那種底層的生活雖清貧,卻能更容易地得到人間歡樂。
正要繼續往岸邊潛去,忽覺腳踝一緊,左腳不知被什麼扣住,同時往後一拉,身子便不由自主被拽了過去,雲微瀾心頭一驚,最先涌上腦海的不是什麼水草雜物,而是文璟那一張色如珠玉的臉。
而隨即繞上腰際的那隻手臂,證實了她的直覺。
那麼輕輕柔柔,鬆鬆垮垮地一挽,竟讓她全然無掙脫之處。
雲微瀾實在沒想到他會跳下來撈人,更沒想到他會如此精準地找到她的所在,天色黑暗,再加上霧氣濃重,尋常人只要掉入水裡便不可能再覓到蹤跡,何況她身着黑色的衣服,但她也知文璟非尋常人,爲了確保能躲開他的視線,她在下潛至船下丈許後才往旁邊潛游,視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看得到。
這人是有透視眼,還是有像孝天犬一樣靈敏的鼻子?
絕不能束手就擒。
此時胸口的氣息還能支撐一陣子,雲微瀾狠狠一咬牙,張口就咬。
文璟右手攬着她,身子位於她的左側,兩人幾乎並行,但文璟的身量卻比她高出許多,她這扭頭一咬,卻正好咬在了他身體皮膚最薄最嫩最柔軟之處——脖頸。
江水冰涼,入口處卻溫潤柔軟,彷彿含了塊上好軟玉,脣齒間肌膚似有微微跳動,那是頸動脈。
咬死他,咬死他,咬死他!
雲微瀾很是牙癢,那絕妙的觸感使得她一瞬間幾乎就要將口中之物一口咬下,便到底還是剎住了——任他金剛鐵骨,這一口若是真咬下來,命也就沒了。
文璟身子微僵,卻也是沒料到這人說咬就咬。
先前見這人如石頭一般沉入水裡之後再無動靜,以爲她當真不會水,如今看來,倒是他多餘操心了。
頸項間傳來陣陣刺痛,不用看也知道被咬破了皮肉,他左手一擡,兩指已掐住了她的下頜,微一用力,那牙口就再也咬不下去。
非但咬不下去,還合不攏,頷關節象是被撕裂般,痛得讓人懷疑骨頭是不是被捏碎了。
雲微瀾疼得差點流淚,尼瑪,這是要毀了她這張嘴麼?早知道她就一口咬斷他的動脈,不該留情。
撲天蓋地的水從她大張的口中灌了進來,胸腔裡殘存的氣息已然不多,她身體被制,手腳卻還能動,何況本身又是個不服管制的,這牛勁一上來,怎麼也不可能就此認輸。
用力掙扎。
扯衣服,扯頭髮,扯皮肉。
扯的當然是文璟的。
她管不了那麼多,兩人實力擺在那兒,打肯定是打不過,只要能讓她擺脫這尊大神,什麼下三濫陰損招上不得檯面的招數都可以拿來一用。
文璟活了二十多年,卻是頭一回被氣笑了。
見過耍無賴的,還未見過敢在他面前如此無賴的。
捏着她下頜的手一翻,扯住了她的頭髮,而摟住她腰部的手腕則陡然一轉,反手便往她胸前一扯,又貼過去一擰——扯頭髮很舒服?扯衣服很好玩?扯皮肉疼不疼?
你也試試。
嗷——
雲微瀾胸口氣息一竄,僅存的那點氣息頓時狂放地泄了出去,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疼!該死的疼!
關鍵是,這隻該死的手!擰!的!是!什!麼!地!方!!
文璟亦是怔住了。
掌心處飽滿隆起,綿軟而有彈性,在水波中微微起伏,如溫柔的海浪一波接一波衝擊着他的肌膚,他的感知,甚至能感覺到那海浪下,輕微而有節奏的心跳。
這是……
剎那間漆黑的水底似有一線光芒閃過,萬千旖旎自心底生,水亦生暖。
原來如此。
未及體會,手掌已被人大力推開,胡亂的動作帶着蠻橫,挾着怒氣,雖然只能看到對方的大致輪廓,他卻從這動作中體會到了那人此刻的惱羞成怒。
不是嬌羞,不是羞怯,與小女子相關的什麼羞都不是,就是惱羞,然後,成怒。
脣角微彎,扯住她頭髮的手便鬆了開來,已是這種結果,他又何必與她計較。
他不計較,有人卻不幹。
雲微瀾磨牙霍霍,此仇不報非君子,就算她此刻窒息而亡,這仇也得報了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