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有“起牀氣”這個東西,以前每天都很自律,什麼時候起牀,什麼時候睡覺,早已形成了雷打不動的規律,只是到了這裡之後,截然不同的境遇造成了再無時間觀念的自己,竟然發現,起牀氣是個這麼可怕的東西。
最好今天沒人惹她,否則,別怪她把一身的火氣亂撒。
她走到屏風後,迅速纏胸,穿衣,繫帶,束髮,一整套動作做下來一氣呵成,等到走出屏風時,已然是個俊秀兒郎。
一擡眼,卻見文璟依然懶洋洋地躺在牀上,在看到她的時候,眸中露出一絲讚賞。
“做我的男妃,倒是合適。”
不要臉!
雲微瀾暗罵一句,“不是要上早朝?別告訴我你不去。”
“平時或許不去,今日倒是得陪你去一趟。”文璟側頭在她枕頭上聞了一聞,喟嘆,“如此軟被香枕,倒叫我捨不得起了。”
雲微瀾向來皮厚,此時卻被他那舉動惹得麪皮一熱,連忙別過臉去,臉色更是做出十二萬分的冷漠,直着脖子往外走。
“這被子枕頭都送給你了,你慢慢用。”
門一開,忽拉拉滾進幾個肉球,她連忙往旁邊一讓,再定睛一看,壓下去的起牀氣就有隱隱發作的跡象。
“瀾大哥。”楊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們,我們……”
“我們就是來看看,瀾大哥起得這麼早,是要去哪兒。”蘿蔔趕忙接口,說完扭頭吐了吐舌頭,“你們說是吧?”
“是是是……”其他幾個毛孩子連忙點頭,眼睛卻一個個都偷偷往裡瞄。
這壓了瀾大哥一晚上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文七哥呢?
“瀾哥哥,如果,如果被子不夠用,我再去給你拿條新的來……”小白菜撲閃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裡面裝着滿滿的純真。
天氣漸漸轉冷了,要是有人跟瀾哥哥搶被子,受了風寒可嚴重了呢。
衆毛孩:“……”
小白菜,你要不要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咱這點小心眼子都給暴露了啊。
雲微瀾嘴角抽了又抽,等到不抽了,剛要說話,裡面傳出一個慵懶至極的語聲,“不用麻煩,一條被子兩人蓋剛好,擠一擠更暖和。”
“……”
此言一出,整個房間一片寂靜,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一臉震驚。
王爺?
王爺!
王爺!!!
王爺睡在瀾大哥這裡!
他們兩個睡在一起,睡了一晚上!
一雙雙小眼瞪得溜圓,彼此瞪了幾個來回,楊新猛地福至心靈,推着一衆孩子往外走。
“你們真是太不懂事了,有什麼事也等天亮再說,這會兒跑來打擾瀾大哥睡覺是怎麼回事!走吧走吧,統統回屋睡覺去。”
“啊對對對……睡覺,睡覺……”
一轉眼,毛孩子們的靈活能動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一陣風似地跑得沒了蹤影,只有小白菜在被推走時,不時擔憂回頭:不加一牀被子,真的沒事麼?
庭院寂寂,晨風帶着夜露吹過,一片樹葉打着旋兒飄落在雲微瀾腳下。
牙,真的,好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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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等到了正陽門,晨曦微露,宮燈尚明,雲微瀾打着哈欠從馬車上下來,整個人還未從一路搖晃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
萬惡的封建社會,慘無人道有木有!
前後加起來總共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前半夜被人折騰,後半夜要起來進宮,真搞不明白上個朝爲毛還要趕着天黑,正常大白天不行麼?
連天的哈欠打得她眼淚鼻涕嘩嘩地流,她擡起袖子想要橫擦一把,一塊潔白的錦帕適時遞了過來,耳後有人低笑,“朝服不潔,可是要按律獲罪的。”
雲微瀾翻了個白眼,哪來的破規矩。
將鼻涕眼淚擦乾抹淨,看也不看就往身後一甩,甩入文璟懷裡,一擡頭,卻對上一雙鬱郁沉沉的眼睛,正是鬱相。
雲微瀾又想翻白眼,什麼眼神?跟欠了他五百萬兩銀子似的。
鬱相站在正陽門前,身後一羣各色官服的官員,看樣子,自然是鬱相一派的體系。
轉開了頭,卻又對上一雙刻板冷肅的眼睛,正是不苟言笑的許伯年。
許伯年率着御史臺一衆官員站在另一側,一雙老眼在她身上掃視一圈,見她身上所穿正是自己親自替她去官衣署領來的官服,臉上並未有什麼變化,依然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
這都什麼人啊。
雲微瀾對這種老頑固也是頭疼,只得別開了眼看向別處,卻是看到了與父截然不同的許承玉,一雙眼睛正含笑望着她,讓她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本想着上前打個招呼,再不濟也揮手示個意,但四周皆是虎視眈眈的眼睛,正各有所思地集中在她身上,爲免被人當猴看,她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做,只是微笑着點個頭作罷。
只是即便如此,在看到她與文璟雙雙出現時,那些大臣們的眼神還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關於安平王斷袖的傳言,真是不出現則矣,一出現則如江水決堤般止也止不住,短短兩日功夫,整個京都已傳了個遍,街頭巷尾聽到最多的就是這事。
可嘆原本最有可能成爲安平王府的王妃的長公主,獲得同情可惜之餘,卻成了不可言說的笑話。
可不是麼,原本板都準備好了,只差釘釘,現在卻突然出現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硬是奪了安平王的寵愛,將一個被天下女子視爲春閨夢中人的安平王硬生生地變成了斷袖,對於享受天底下最尊貴榮寵的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