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
昨天剛剛見過,何必擺出這種頭回見面的樣子?
不過人呢,果然都是看人下菜碟,看看昨天這位太子對她是什麼樣,再看看今天,他對文璟又是什麼樣,這笑容讓人看着真是虛僞得緊。
“正是。”文璟低頭寵溺一笑,“還不見過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
雲微瀾一拱手,皮笑肉不笑,“見過兩位殿下。”
這種敷衍的態度……以這種低末小人物來說,真是大逆不道了。
在場有資格上早朝的,隨便哪個伸伸指頭都可以把這自不量力的螻蟻捺死,可偏偏,身邊站着個讓人不能隨心所欲的靠山。
慕容顯淡淡嗯了一聲,算是給了她一個面子。
慕容佩卻彷彿未聽見一般,索性轉過了頭去。
德行!
想起昨日受的窩囊氣,雲微瀾暗暗咬牙,這被逼服毒的仇可得好好記着,慢慢報。
“衆臣列隊,上早朝——”
正陽門內一聲高喊,門外文臣武將立即分成兩列,有序進入正陽門,雲微瀾排在末尾。
只因她身爲監察御史,便是御史臺的人,許伯年朝她一瞪眼,她本想視而不見,文璟卻將她輕輕一推,將她送了出去。
又因爲她官階只到正八品下,這樣的官階本來是沒有資格上朝的,既然來了,當然只能排在最尾。
雲微瀾覺得無所謂,她本來就對這些沒興趣,排前排後都沒什麼感覺,而且少了文璟在身邊禍害,整個人都舒坦多了。
入了門,再過金安橋,上百階,便是上朝的崇政殿,等到百官緩步進入大殿,排在最後的她正要舉步跨入高至膝蓋的門檻,卻被門外負責點名的官員攔下了。
理由是,官階太低,沒有上早朝的資格。
果然。
雲微瀾稍稍意外了一下,隨即便坦然了。
她本來就不覺得自己能什麼能耐,能破這麼大的規矩,但看在御史大夫親自去爲她領官服,安平王又親自叫她起牀的份上,來就來吧。
來歸來,心裡是不怎麼待見這早朝的。
且不說有那麼多不樂意見的人,便是朝堂那些個枯燥乏味的奏事,就能讓人聽得想去與周公下棋,更別說還要那麼大早起,還要站在那麼幾個時辰。
那種耐心,真是很少有人能吃得消。
但是,來不來上早朝是一回事,來了能不能上又是另一回事,雲微瀾雖然被攔在殿外,但並不能說明她就可以隨便亂逛了。
在殿外安安靜靜地站着,垂着頭,眼睛空洞地望着腳下白玉石板的縫兒,雲微瀾困得腦子一片空白,眼皮也越來越沉,就差拿塊磚頭來支着。
雖然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出門的時候天還黑着,如今豔陽高照,她站得兩腳發麻,睏意陣陣,崇政殿裡傳出的那些聲音猶如催眠,讓她恨不能就地鋪張牀,倒頭大睡。
真是佩服那些頭髮花白,卻能口若懸河的老大人們,你們精氣神那麼足,在家一定是吃了千年老參來的吧?
“雲大人?雲大人?”耳邊一直有隻蒼蠅在嗡嗡叫,叫得人心煩。
雲微瀾選擇性地想要忽略。
“雲大人,雲大人……”蒼蠅卻甚是不長眼,離她耳朵更近了些,大有不把她吵醒不罷休的意思。
雲微瀾閉着眼睛不耐煩地道:“哪來的蒼蠅,再叫一巴掌把你拍死!”
“……”蒼蠅叫頓時停歇,詭異的靜默裡,雲微瀾調整了一下靠着柱子的姿勢,將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打算繼續睡。
忽然鼻翼間似乎有什麼味道傳來,先是一股薄荷腦的清涼,之後便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臭味,薰得她精神爲之一振,屏了呼吸再也無法入睡。
壓在肚腹裡的起牀氣再次被髮酵,她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睛,正想着哪個烏龜王八蛋不長眼,敢擾她補覺,入眼的卻是一張湊在跟前被放大的老臉,上面有幾條褶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雲微瀾被嚇得往後一仰,倒退兩步,捂着小心臟驚慌未定,“吳公公,雖然我是斷袖,可斷的對象也是分人的,您這年紀都可以當我祖父了,我可擔當不起。”
吳公公見她醒來正高興,正要將手裡的醒神膏合起蓋子往懷裡放,聞言手一抖,醒神膏就“叭嗒”一下掉在地上,細瓷的盒子摔了個粉碎,挾着薄荷腦味的臭味飄散四方,守在殿門外的御林軍齊齊變色,個個憋氣憋得臉通紅。
雲微瀾捂着鼻子,面露不忍,斟酌着措詞,“吳公公,怪我,是我說話太過直白了些,嚇着了您,以後我儘量婉轉些。”
“……”向來八面玲瓏善揣人意的吳公公生平第一次呆若木雞。
“小八,還不快進來。”殿內,文璟的聲音飄了出來。
嗯?
雲微瀾偏頭往裡張望了一下,看到文璟立在殿中,朝她招了招手,這才確定沒有聽錯,心裡有些納悶,但還是一腳邁入了大殿,臨了,還不忘好心地拍拍吳公公的肩膀,“吳公公,您節哀,以您這樣的身份,跟皇上說說,肯定能找個稱心如意的宮女暖被窩的。”
吳公公滿臉是淚。
他維持了一輩子的清白啊,就毀在了此刻。
“吳公公,您能不能……呃,能不能讓人打掃一下?”靠近殿門口的官員有些吃不消了,指着地上那醒神膏,刻意不看他的臉,“這個味道,實在有些難聞。”
吳公公擡頭,看過來的眼神裡全是迷茫,“您說什麼?”
“……”那官員抽了下嘴角,乾笑一聲,“沒事沒事,我什麼都沒說。”
……
雲微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