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聲微涼,“竟想不到,會在這裡見到。”
文璟的父親?這就是縱橫沙場名揚天下的老安平王!
難怪她覺得這畫像中人有些眼熟,原是因爲他是文璟的父親,那眉眼間與文璟確實有着幾分相似,但那輪廓,卻是要比文璟堅硬得多,而兩人的氣質,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根本不是同一種類型。
文璟,應該像他的母親更多一點。
雲微瀾不是不驚訝,然而更驚訝的卻是,文璟父親的牌位會出現在明貴妃寢殿的密室中,並且被明貴妃稱爲“吾愛”。
“這是……”
她指了指牌位,不知怎麼說這個看似很荒謬的事情。
文璟之父的牌位應該供奉於江淮祖居的祠堂裡,在這裡出現實在不合情理,這明貴妃嫁給了皇帝,現在又與皇帝的兒子有私情,卻將這牌位供在離自己最近最隱秘的地方,這裡面的文章可大了去了。
文璟眸光一冷,手指重重按在“吾愛”二字之上,似乎一吐勁便要把這兩個字抹去,可那手指在上面停頓了半晌,終究緩緩放開,沒有動作。
他面色清冷地將牌位放回原處,擡頭注視着畫像,這一刻眼眸深處若深潭,深不見底。
“若非今日你的一時興起,我倒真不知,一個皇帝的嬪妃竟對我父親愛得如此深切,不惜冒着殺頭滅族的風險將我父親的牌位供奉於此。”他語氣淡淡,在說到那個‘愛’字時,卻可聽出一絲譏屑。
任誰看到深受自己愛戴的父親被別人的女人稱之爲“吾愛”,都不可接受,尤其還是文璟那樣的人。
雲微瀾腦海中一瞬間轉過數個念頭。
這明貴妃與故去的老安平王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明貴妃愛他,他可也如明貴妃這般愛着她?
還是說,這不過是明貴妃的一廂情願?
可再一廂情願,能夠在人死後的十多年裡不忘,將他的牌位放在自己身邊,這種感情又是深到了何種地步。
“我父親唯一愛的人,只有我母親。”文璟嗤然輕笑,“‘吾愛’?這明貴妃居然也是如此深情之人,可惜再深情又如何,琵琶別抱,與子亂倫,再深的情也被玷污,再不配提這個‘愛’字。”
雲微瀾想起那個明豔照人的女子那雙媚光流轉的眼睛,心底微微嘆息,感情這個東西是最爲折磨人的小妖精,除了當事人自己,又有多少人能知。
身處如此尊貴地位而能將一個人放在心裡這麼多年,她總不願意將那女子想得太壞,但是話說回來,那明貴妃嫁給皇帝也就算了,再與小她那麼多歲數的皇帝兒子攪在一塊兒,確實也讓人懷疑,文承煥在她心裡到底佔有多少分量。
“走吧。”文璟接過她手裡的紗燈。
“嗯。”她點點頭。
若換作別的地方,文璟可能還要對着自己父親的牌位拜上一拜,但在這樣的情境之下,牌位上還刻着這樣的字跡,便是不可能再拜了。
出了密室,文璟熄了燈放回原處,帶着她從窗戶躍出。
殿外越加寂靜,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睡,連檐下的宮燈也靜止不動,連絲風都沒有。
文璟自出了密室之後便未說過話,只是沉默地帶着她飛掠在宮殿高檐之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微瀾也沒有開口,今晚之事,若是換作她,恐怕會直接將明貴妃從牀上拽起來問個清楚,哪裡會像他這般好脾氣,就這麼不聲不響地離開。
1zg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