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問?”雲微瀾踢開腳邊一塊碎魚肉,揀了個較爲乾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身子後仰半靠着船頂,翹起二郎腿,斜睨着文璟,“只怕是你家主子惹了不好惹的人,對方要致你主子於死地呢。”
可不是麼?
先是毀船,再是刺殺,爲防刺殺不成功,特意找來這些吃人不眨眼的東西吃你個屍骨不存,不費一兵一卒,即省事又殺人於無形,還不暴露自己,多麼完美的計劃。
夠毒!
也夠陰!
這是有多大的仇,纔要這麼一環套一環地置人於死地。
這是有多陰暗,纔要連人死了都要毀屍滅跡,甚至連這些下九流的手段都不惜一用。
雖說成事不必在乎細節,也不必在乎手段高低,但這些陰毒的手段她還是不屑的。
“你胡說!”初一發白的小臉因情緒激動而泛起一抹潮紅,“我家主子爲人最和善,從不與人過分,大魏誰人不稱頌!”
“別激動別激動,我就是這麼一說。”雲微瀾見他那樣就喜愛得不得了,忍着想要去捏捏他小臉的衝動,擺手,“你這麼可愛,主子也一定壞不到哪兒去,對吧?”
初一緊抿着脣,扭頭不去看她。
她摸摸鼻子——脾氣真大。
眼梢瞟向文璟,和善?她怎麼不覺得!
文璟似笑非笑看她,難道不是麼?
她不屑一哼,難道是麼?
眼神交匯間,雲微瀾雖有不認同,但心底不得不承認,這男人,不簡單。
身處如此不利的局面,這人依然不焦不躁,端凝如天際之雲,矜貴,優雅,淡然,似乎永遠沒有什麼事可影響到他的情緒。
不提對這場暗殺的預料,單看他自始至終這雲淡風輕的沉着,便非常人所能及。
文璟已轉眸遠望,眉宇間凝起淡淡冷肅,脣邊卻是一抹淡至極處的輕笑,“如此費盡心思,卻是如此結果,倒叫人失望了。”
雲微瀾瞥着他,這人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有人如此暗算他,他還說得出這等風涼話來。
不過脣角邊兒上的那點子笑容,還真是讓人心裡冷嗖嗖地發涼。
晨風漸至凜冽,徹底吹散了江上的霧氣,日頭卻未如期而至,天色陰沉,似在醞釀着一場大雨。
雲微瀾搓了搓胳膊,想罵娘。
真冷!
不是還沒到秋天麼?怎麼讓她有種已經進入了冬天的錯覺。
初一慢慢挪到文璟身邊,伸出小手揪緊了他的袖子,小臉嚴肅地繃着。
雲微瀾看着他,打心眼兒裡喜歡,雖說這孩子年紀不大,但自昨夜遇險以來,夠沉着,夠鎮靜,非但沒有一驚一乍,連個驚叫聲也沒有,難得。
瞧着他一臉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就想逗他,“小初一,老繃着個臉容易老喲,你該學學你家主子,經常笑,正可謂,笑一笑,十年少……”
“我還沒十歲。”初一板着臉,不看她,“笑一笑,我怕把自己笑沒了。”
“噗嗤!”雲微瀾頓時樂了,“小初一,你真是我的開心果。”
“我不是你的。”初一更不樂意了,瞪她一眼,“我是我家主子的。”
瞧瞧,瞧瞧……果然娃是要從小帶在身邊的,多死忠。
雲微瀾表示很羨慕,冷不丁聽見一人輕飄飄地笑,“怎麼,你是說我老了麼?”
有麼?
她視線上移,落在男人臉上,晨曦中,他的周身似有淡淡薄光籠罩,面如珠玉,鼻如懸膽,墨眉朱脣,完美得找不出半點瑕疵。
簡直讓身爲女人的她都嫉妒。
“哪能呢?”她擺了擺手,“不過你要是自己願意那麼認爲,我也不反對。”
“我家主子還未婚配,怎麼會老!”死忠粉初一頓時不快,淡淡秀眉蹙起,小臉寫着自傲,“我家主子若說老,這世上誰敢稱自己年輕?”
喲喲——
雲微瀾很是好笑,越發故意跟他唱反調,“沒有婚配就不老?這是什麼道理?那些打一輩子光棍的老頭子豈不是成了不老的妖怪?”
“那怎能一樣!”初一一着急,臉色又有些發紅,“我家主子可是皇……”
“初一。”一直對他倆鬥嘴不甚關心的文璟忽地喚了一聲。
初一小腦袋一低,立即不作聲了。
雲微瀾挑眉,這家教,還挺嚴。
“小初一,你還沒說完呢,皇什麼?”她饒有興致地問。
越是不讓說出口的,她就越是要問個清楚,可不管她說什麼,初一都不肯再開口。
無趣。
她撇了撇嘴,躺了回去,不說就不說,她還不稀罕了。
場面一時靜了下來,許是因爲她是女子,且又是衣衫不整的緣故,文一等人都背過了身子,分立四角面朝江面,目不斜視,只有文二在轉身之前多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擡手翹腳仰面朝天的形象很是新鮮,嘴角還小小地抽了一下。
大抵是被她如此豪放不羈的舉止給驚豔到了。
雲微瀾如此想着,很是爲自己的不拘小節暗讚了一把,卻不知,自己這形象對這裡的男人來說,着實驚世駭俗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太豪放了,豪放到不敢看。
尤其還穿着一條,不,半條要多柔美就有多柔美,要多高貴就有多高貴的裙子,貼身打底的裡褲就這麼露着,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就這麼翹着,雙手反枕於腦後,雖不夠飽滿卻不失玲瓏的前胸輪廓就這麼坦然呈現着,實在是,實在是……不知如何用語言來形容。
這到底是哪裡調教出來的女子!
雲微瀾不知他人心中的波瀾起伏,悠然自得地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