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七寶蟾蜍玩得不亦樂乎的慕容飛兒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麼,耳朵裡突然聽到這新鮮的詞,立即擡頭,好奇地問:“什麼是斷袖?”
孩童聲音清脆,此時周圍極爲安靜,這話又不加掩飾,因此甫了出口,所有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場面一時很是詭異。
誰都聽見了這話,可誰都當作沒聽見,就算“斷袖”這兩個字在心裡迴盪了千百遍,那也只能在心裡說,誰會當衆說出來?
可小孩單純,不如大人心思迂迴百轉,見衆人都低頭作忙碌狀,卻無一人回答,不由再次拔高了聲音,“紅霞姑姑,到底什麼是斷袖呀?”
有低低的竊笑聲響起。
被點到名字的紅霞滿臉通紅,急得給慕容飛兒又是倒果酒,又是切肉,雙手捧到她面前,只望能堵住她的嘴。
慕容飛兒卻全然看不到她哀求的眼神,還要再問:“母妃……”
明貴妃一抿紅脣,正要制止她,卻聽得不遠處有人朗聲替她回答:“斷袖,就是斷了的袖子。”
慕容飛兒大爲新鮮,認出回答她的是先前對她笑的那個好看哥哥,更是立志做一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求知寶寶,“那麼,斷了的袖子又怎麼能有真感情呢?”
這下,周圍別說是竊笑,便是鬨笑都不爲過。
“當然有了。”雲微瀾面不改色地道,“你看,你的袖子跟衣服本是一體,它們日夜相伴,不管做什麼都在一起,所以日久生情,誰也缺不了誰,可以說是生死相依,即使斷了,這份感情也不會變。所以,你看,斷袖怎麼會沒有真感情呢?”
慕容飛兒眨着兩隻烏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良久,突然拍了拍手,跳着說:“我懂了,我懂了……紅霞姑姑,你快去拿把剪子來,我也要斷袖,快點快點……我要看看,我的衣服和袖子是不是也有感情……”
“……”
在場之人面面相覷,短暫的沉默之後,轟然大笑,連臉色不豫的皇帝也露出笑意。
“小公主童言稚語,天性純真,着實可愛。”笑完之後,衆大臣又連忙恭維,唯恐皇帝不快。
雲微瀾笑得絕倒,不小心帶翻了桌上的酒壺,袖子溼了一片。
文璟取出巾帕來替她擦拭,低笑道:“現在笑得高興,小心回頭被治個大不敬之罪。”
“這就要看皇帝是否昏庸,是否無道了。”雲微瀾無所謂地道,“若是不講道理,怎麼樣都可以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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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篝火旁的熱鬧,山坡腳下的小帳篷內卻顯得太過冷清。
帳篷裡只點着一支蠟燭,光線並不明亮,照着瓦罐裡冒出的騰騰熱氣,使得小小的空間都籠罩在一片燻人的白霧中。
“公主你看,長公主派人送來的醬牛肉好大一塊呢。”香兒打開油紙包,看到裡面的東西驚喜地大叫,連忙獻寶似地捧到她面前。
慕容憐看了一眼,總是愁苦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嗯,夠我們吃好幾頓的了。”
“長公主人真好。”
香兒歡喜地放下醬牛肉,將沸騰的瓦罐小心地從火上移了下來,再放了個盛清水的罐子上去,又拿菜刀將牛肉切了一小塊出來,再切成薄薄的片。
“是啊,長公主人真好。”慕容憐看着消瘦的香兒像只歡快的蝴蝶一般穿梭忙碌,緩緩地重複着她的話,溼了眼睛。
她苦,連帶着香兒也跟着她吃苦,如今一點點的吃食就可以讓她高興成這樣,是她這個做主子的不爭氣。
默默拿了個碗,從瓦罐裡盛着湯,腦海裡卻浮現出一張年輕俊秀的臉。
今晚大家都聚在那裡,不知道他在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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