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主動變被動,慕容佩有種被人攥住小辮子的感覺,但沒辦法,雲微瀾好說話的時候比誰都好說話,但難說話的時候卻連個拒絕也不會讓人說出口。
慕容佩一指碧葉,“你留下,其他人先下山看看,有什麼情況立即向我稟報。”
剛纔雲微瀾說被羣獸攻擊,那麼先前那陣動靜肯定是野獸發出,如今這動靜直奔山下而去,怕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侍衛們擔心文璟再對慕容佩出手,但命令不敢違,只得先行下山。
沒有了其他人在,雲微瀾也不在顧忌,圍着碧葉繞了一圈,嘖嘖有聲,“看不出來啊,讓你扮個男人也挺像模像樣的。”
“再風姿綽約的女人,臉上貼張男人的臉皮,再不像也像了。”碧葉也不再掩飾,嬌笑一聲,下馬站在慕容佩身邊,挑起眼梢斜睨着她,“當然了,有些人就算不貼男人皮,長得也是像的。”
“碧葉!”慕容佩沉着臉喝道。
碧葉不以爲然地撫着鬢邊的髮絲,眼裡閃爍着一抹挑釁。
雲微瀾對於她的後半句話倒是沒什麼,她的注意力全在前面那半句上,眯了眯眼,“你說,你的臉上貼着什麼?臉皮?”
“是啊,就是這張臉的臉皮。”碧葉點着自己的臉,嫵媚地笑,“要不然,之前怎麼會也連殿下都沒認出我來呢。”
雲微瀾心中一寒,“就是說,你把那個人的臉皮剝了下來,貼到你自己的臉上?”
“當然不是直接貼上去的,那多噁心。”碧葉伸出食指搖了搖,“剝皮這活可不容易,必須把人的血先放得差不多了,但人還沒死的時候剝,這樣既不會讓人皮粘着血,又能保持一定的鮮活。剝下來之後,還得把上面的雜質剔除乾淨,用藥水浸泡,晾乾,磨薄,這又得花很多的時間,每一個過程都不能疏忽有誤,否則前功盡棄……哎呀,爲了做這張人皮面具,可把我給累壞了,熬了整整一宿呢。”
“……”
雲微瀾望着眼前這張笑得嫵媚動人的男人臉,再聽着這彷彿講述如何做一道菜的尋常語氣,忽覺全身發冷,想要作嘔。
怎麼能……
怎麼能將如此血腥殘忍的事說得如此漫不經心,怎麼能如此對待一個人的性命,怎麼能生就這樣一顆蛇蠍心腸?
慕容佩眸色陰沉,不是不知道碧葉心思狠毒,但沒想到狠毒至此。
“四殿下,既然這位碧葉姑娘有安神藥,也識得那藥的藥性,想必知道那藥的來歷。”文璟上前握住雲微瀾的手,淡淡道,“不妨請她說說。”
“我當然知道。”碧葉道,“可我爲何要說?說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說呢?”雲微瀾壓下噁心感,冷冷道,“如果慕容顯當不成太子,誰當太子的可能性最大?”
她雖不知碧葉是什麼身份,但既然與慕容佩站在一邊,那至少存在一定的利益關係,那麼,慕容佩是否能成爲太子,對她們肯定也有着直接的好處。
碧葉目光一閃,假若這山上的藥是慕容顯所爲,如今這獸羣又衝山下而去,若是利用得好的話,這倒不失爲扳倒慕容顯的一個好機會。
“好,我可以告訴你們。”她朝慕容佩靠近了幾分,眉目傳情,“但是,我是爲了殿下,而不是爲了你們。”
慕容佩手一動,便想將她推開,但又似想到什麼,眉宇間隱下一抹忍耐。
雲微瀾別開眼,管你是爲了誰,只要說出究竟就行。
“這是一種由無根草提煉的迷藥,無色無味,不同於尋常讓人意志昏沉的迷藥,而是能讓聞者血液沸騰,精神亢奮,還能激發體內的暴虐,而這種迷藥有種特點,就是對人的作用不大,但對於牲畜來說,卻極有效果。”碧葉擡手指過眼前大片山地,“這片地方大量地撒了這種藥,才導致這些猛獸性情大躁。但是你們先前曾說遭受到獸羣的攻擊,能如此有目標性,卻肯定還有另外的原因,比如……有人控制。”
“這些全是野生的猛獸,哪裡會受人控制。”慕容佩道。
“所以,除了有人控制之外,還得有專門的方法。”文璟微眯了眼眸,眸底幽暗。
雲微瀾看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之前文璟也是想到了這個可能,所以在獸羣下山前便讓文二與文七去山上尋找線索,以及驅獸人。
慕容顯身邊若不是有專長這方面的高人,就算他本事再大,也無法做到控制羣獸。
“今天的落日挺美,山下的景色應該也不錯吧。”她眺望着天際那輪光芒漸淡的夕陽,脣角笑意帶着一絲冷酷。
福來擡起腦袋,跟着看過去,金瞳中盡是志得意滿的高傲。
只要它的獸王出馬,哪會有辦不成的事,不過……對於不能將那令人討厭的皇帝與長公主拿來喂獸王的肚子,它還是有所不滿。
戲弄什麼戲弄,吃了不就一了百了?虧這女人能想出這麼讓人惡寒的主意,簡直不能再無語。
“此時正是景美時,若是回晚了,美景怕是會錯過。”文璟一笑,“四殿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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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場與原始叢林的中間,隔着一條三丈寬的自然河,平時幾乎無人踏足,今日這河邊卻搭了個小涼棚,涼棚下放着幾塊特意從別處搬過來的石頭,大的當桌,小的當凳,石桌上擺着一副茶具,石凳上坐着一個人。
那人端坐於石凳上,桌上茶盞內的茶已涼,他卻似忘了還要喝茶一事,望着遠處河上用粗樹幹臨時搭建起來的橋,計算着讓那些野獸回到原始叢林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