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匆忙間回了下頭,見它安安穩穩呆在文璟懷裡,也就放了心,快步追了出去。
這樣的事態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些人被那一大一小離去的身影吸引,大多數人卻都望着文璟,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文璟的眸光一直追隨着那道颯爽的身影,直到看不見,才緩緩揚起了脣弧,撫了撫福來背上的毛髮,轉身入了車內,輕拂袖,車簾滑落,隔斷一切目光。
同一時刻,雲微瀾從客棧後門而出。
初一的呼聲就在身後,她沒有回頭,沒有停下,但也沒有加快腳步,信步而走。
她從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也從來沒想過要依附於誰,來到這個異世,她比誰都清楚生存的艱難,但也正因爲她清楚自己,纔會有剛纔的揮手告別。
她與文璟不是同一類人,也不想與他走同一條路,他的出身,安平王的門庭,註定他會成爲皇權中心的人物,而她,只想好好活着。
離皇權太近,往往不得好下場,甚至最後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有抱負,但沒有野心,上上之路固然令人嚮往,但沒有什麼比自由更可貴,何況她又是個隨性慣了的,受不得人約束。
有相遇就有分別,從此各走各道,沒什麼不好。
“文八,你等等我。”初一雖然人小,勝在跑得快,不多時就追上了她,一把拽住她的衣袖,不讓她走了。
雲微瀾轉身,彎了腰,盯着他黑白分明圓溜溜的大眼睛,咧着白牙陰惻惻地問:“誰是王八?”
初一被她的樣子嚇着,氣也不敢喘,張着小嘴吶吶地道:“我喊的是文,文八。”
“文八是誰?”她語氣更陰。
“是……”初一脫口就要說是她,小身子突然打了個激靈,立即閉緊嘴巴,肯定地搖頭,“不知道,不認識。”
雲微瀾陰着眼神盯了他半晌,突然“撲哧”一下就笑了。
拍了拍他因奔跑而顯得紅撲撲的小臉,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她笑着嘆了口氣,輕聲道:“你怎麼就這麼好玩呢?”
說完了,她擡步就走。
初一因她語氣中的些許惆悵而呆了一呆,直到她走出幾步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兩隻小手緊緊抓着她的衣角,小身子往後一墜。
雲微瀾腳步一沉,身上掛着這麼一個沉甸甸的小身子,無疑等於多了個包袱。
“放手。”她雙眼一瞪,凶神惡煞般地喝道,“扯壞了衣服,小心老子扔你出去。”
初一此刻卻毫無懼色,仰頭道:“既是咱王府的人,就得歸我管,沒有我的同意,你哪裡都不許去。”
“誰說我是你們王府的人了?”雲微瀾嗤了一聲。
“你穿着咱王府的衣服,主子還給你賜了名字。”
“穿着這身衣服就是你家的人了?”雲微瀾被氣得好笑,“還有這破名兒,老子同意了?小初一,我可再警告你一次,從此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那個破名兒,只能叫我瀾哥哥,你主子也一樣。”
“啊?”初一粉嫩嫩的小嘴不由得張開,“我家主子也要叫你瀾哥哥?”
“他要願意叫也可以啊。”雲微瀾再次被他逗笑,將他小手從衣角上掰了下來,緩了語氣道,“回去吧。順便告訴你家主子,謝謝他前日出手幫忙,讓我脫離了一品香,不過這一路來我也陪着他經歷了一場生死追殺,受驚不小,算起來他還欠了我,我也就不跟他計較了,就此抵消。”
初一被她這論調說得一時無語,見她又要走,連忙緊追一步問道:“你在京都人生地不熟,不跟我們回王府,能去哪裡?”
“天大地大,還能沒有一個人的容身之處?”見他淡眉輕皺,眼中明顯流露出來的關切,雲微瀾不禁捏了捏他的小臉,“小小年紀,別跟個老頭子那樣管那麼多,小心老得快。”
“可是……”初一咬着嘴脣,不知道怎麼說。
雲微瀾笑了,蹲下身子,望着他的眼睛,“捨不得我?”
初一停頓了片刻,點點頭,老實地回答,“有一點。”
“真是乖孩子。”雲微瀾忍不住又去揉他的兩個童髻,笑容明朗,“安平王府對嗎?等我有時間了,我就去看你,好麼?”
“嗯。”初一點點頭,“好。”
雲微瀾又摸了摸他腦袋,起身。
“等等。”初一叫住她,從腰間摘下一物,“這個荷包我一直隨身帶着,送給你當紀念。”
白玉般的手心,託着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淡藍色的綢子,上面繡着兩隻精巧的飛燕,用一根深藍色的帶子繫着,小巧又不失精緻。
那裡面,分明裝了滿滿一兜的銀子。
纔是孩童的年紀,心思卻已周到細膩,知道如何保全他人的尊嚴,不驕不躁,體貼妥當,如同一個貼心的小棉襖。
這樣的一份心意,如何能不收?
“還有這個。”初一伸手入懷,掏出一隻白玉瓶子,“這是上好的金創藥,敷傷口可靈了,你留着,萬一磕着碰着的時候可以用。”
“好。”雲微瀾微笑,接過瓶子放進懷裡,又將荷包仔細地掛在自己腰間,一身黑色的男裝配着這麼一隻可愛秀氣的荷包實在是顯得醒目又有些可笑,但她似乎什麼都沒意識到,別好後還看了看,誇道,“很漂亮。”
初一咧着小嘴笑了。
雲微瀾微笑着看了他片刻,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匯入人流,很快便不見。
初一站在原地,很久。
“走吧。”文一趕着馬車,來到他身後。
“文一。”初一看着早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