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地笑道,“謝謝你啊,要不然我還得關在牢裡,不知要受多少罪了。”
少年愣了愣,看着她的笑容半晌,惱意忽然就更深了,“就該關着你不讓你出來。”
“別介。”雲微瀾一臉不認同,“你看看我,在裡面待了三天,沒吃好也沒睡好,人瘦了一圈不說,你看看我氣色,焉得就跟個醃黃瓜似的。”
少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臉上,面如敷粉,眸若辰星,加上這欠扁的笑容,在這陰暗的衚衕裡明亮得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
他被黑暗包裹了很多年的心,在這一刻,似乎也跟着裂開了一道縫隙,亮了亮。
“你怎麼,”他抿了抿脣,扭頭看着一旁青磚壘就的牆,“你怎麼就能肯定,我會把東西還回去?”
“我相信你。”幾乎在他的語聲未落,雲微瀾就接了口。
少年看她一眼,又轉過頭去。
“不信?”雲微瀾懶懶地往牆上一靠,歪頭看着他的側臉,“就衝着你給楊立銀子這一點,我就知道你本性不壞,面上冷,心裡頭還熱乎着,所以我賭你不忍心因爲自己的過錯而讓我受罪……”
“誰不忍心了!”少年猛地打斷她。
“我!我不忍心成不?”雲微瀾看他死鴨子嘴硬,卻連眼睛都不敢直視她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總之,我賭對了。”
少年動了動,沒有反駁。
雲微瀾卻神色一肅,“不過,雖然你最終沒有讓我失望,但你那天早晨的表現,我不贊同。就算你怕被抓進大牢,你也不該讓其他人替你背這個罪名。”
“你不明白……”少年霍地轉頭,緊盯着她的眼裡有一瞬間的黑暗,卻又突然剎住,倔強地抿緊雙脣不肯再開口。
雲微瀾注視他片刻,點點頭,“好,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已而爲之的事,我不能強求你什麼。只希望今後你在做一些事的時候,能多考慮考慮別人。”
說罷,她直起身,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你到底是誰?”身後,少年突然問道。
雲微瀾回頭。
“昨晚,有人在張府外面攔住了我,替我把東西還了回去。”少年緊緊地盯着她,“那個人,我認得,是安平王。”
文璟?
雲微瀾腦海裡頓時浮現出那張瑰容玉貌。
她那晚讓文璟幫她一個小忙,是不能確定張同是否真的會放過這件事,誰又能保證,少年進去之後不會羊入虎口?那她做的一切豈不成了白費。
她既然賭他會歸還,就必須保證他安然無恙。
至少,那天那麼多百姓都看着,又有許伯年作保,張同作爲京兆尹,擺明裡不可能再追究。
因此,她拜託文璟,讓他幫忙把東西悄無聲息地還回去,不管文一文二文三還是文七,進出張府都可以自由來去。
但她沒想到,文璟會親自去。
“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不可能勞動安平王出手幫忙,他幫的,是你。”少年眼裡似繃着一根弦,朝她近了一步,“你能讓安平王幫你,必也不是常人。爲什麼,爲什麼要幫我?”
雲微瀾淡淡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戒備,提防,猜疑。
“沒有爲什麼。”她以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語氣說道,“我做事向來隨心,想做什麼就做了,若是不想做,便是殺了我,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我幫你,並不要求有什麼回報,也沒有存在什麼目的,你若願意相我,便信,不願信,隨你。只是,你若不能敞開你的心扉接納別人,你就永遠不會有真正的朋友。”
說到此,她再也沒有停留,一個大步跨出衚衕,匯入熙攘的人羣中。
身後,少年久久不動,陽光漸漸滑過牆面,從屋頂上瀉下來,卻始終照不亮他所在的角落。
1zg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