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樣。”
他臉上的痛苦,深深地灼痛了她的眼,刺痛了她心。
她又不是石頭做的,怎麼可能會是石頭心。
“我怎樣?”蕭崢疲憊地揉着眉心,“我已經決定放你了,我還怎樣?做得還不夠?”
她咬了咬牙,還是說出心中所想,“你把莫離放了吧,畢竟他也沒怎麼樣你。”
可是回答她的卻是蕭崢冷冷一笑。
“你覺得可能嗎?”
“什麼意思?”柳絮絮問。
蕭崢重新睜開眼,眼裡迸射出冷冽之氣。
柳絮絮心中又一緊。
他眼裡的冷冽足以將她凌遲。
“就算決定放你走了,你也休想讓我眼睜睜看你與他人雙宿雙飛。”
“你誤會了,莫離只是我的侍衛。”
“侍衛?”蕭崢冷笑。
柳絮絮急了,“真的只是侍衛,我都已經來找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你走吧,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他不再看她,眼裡有說不了的疲憊。
柳絮絮也很疲憊。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她的迴應。
可是他的感情,她真的能夠迴應得起嗎?
“是不是從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蕭崢本不想再理會她,可聽到她的聲音心中就忍不住抽痛,忍不住還有期待。
“何意?”他冷冷地問,儘管不讓自己再泄露出半點的感情。
反正,他的感情,她也避之不急,棄之如敝履。
“我是說,我已經失憶了,我回應不了你的感情,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從新開始!我說得話就這麼難懂嗎?”
她突然一吼,吼得震耳欲聾。
可是,吼完就傻了。
這一定不是她的真心話,一定不是。
她身體僵了僵,見蕭崢已經呆住。
立即就憤然轉身,好不容易表個白,居然這麼不給面子。
算了,當她什麼也沒有說。
可是,她還沒走兩步,身體猛得被抱住。
“你剛纔說了,不許反悔。”
“我沒說。”突然被抱住,背上傳來的溫度,讓她很不適應,下意識就想躲。
“你說了。”蕭崢道。
“我沒說。”
“你說了,我都聽到了。”
“P,我根本就沒有說不許反悔!”
柳絮絮很鬱悶,聲音也悶悶的。
她感覺自己剛纔那樣衝動,一定是因爲長年累月受到他的壓迫才導致了內分泌失調,說話沒經過大腦。
耳邊突然傳來輕笑,接着一聲輕嘆。
“你讓我等太久了。”
她心中再次生緊,這回終於沒有刻意忍耐,而是任由着它萌動,翻出漣漪。
她沒有說話,想要掙開他,卻發現他的手臂堅如鐵臂。
看着清瘦得根竹竿似的,力氣倒是不小。
“你先放了莫離。”
緊貼着她後背的身體突然一僵。
他惱怒地扳過她的身體,不悅道:“這種時候,你竟還有心情想着別的男人。”
柳絮絮訕訕一笑,也知自己這話太破壞氣氛,故而不敢正視他的眼。
這也不能怨她,她的確是有些緊張和尷尬了。
“
先放手。”她伸手去掰他的手。
他攬着她,因她的舉動反正更緊更往懷裡收了些。
“念想得太久,不敢放。”他滿足地將下巴擱置在她肩頭。
因爲他這句話,反倒讓剛剛表白心跡的柳絮絮僵了僵。
“怎麼了?”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蕭崢轉過她的身體,定定望進她的眼裡。
柳絮絮有些心慌,更多的是心亂。
甚至是有點後悔衝動了,她到底不是原來的柳絮絮啊。
“沒什麼,你不後悔就行了。如果……”她咬咬牙,“如果哪天你後悔了也沒有關係。”
蕭崢何等聰明,一聽她這話臉色都變了,“你已經後悔了?”
“不是。”柳絮絮連連搖頭,心裡煩亂得很,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蕭崢已經擡手細細地撫上她的臉。
這張臉,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也是他日思夜想了無數個日子的臉。
眉眼脣鼻,無一例外,與他的記憶重合。
可是,不知爲何,他竟有些開始想念公子昭的那張囂張的臉了。
“你可相信我?”他問。
柳絮絮還被他攬在懷裡,想着正試推開他,聽到這話不由擡起頭,莫明其妙地看着的眼。
“你可相信我?”他又問了一遍。
信他嗎?出於本能柳絮絮遲疑了一下。
他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卻很快掩飾了過去。
“蕭崢,我說過了,一切都在從新開始,你不能對我指望太高。”
雖然他掩飾的很好,可是離得這麼近,她又如何沒有發現。
“好。”他突然扯開一記暖暖地笑意。
現在已經很好,至少她終於心甘情願換回女裝,以真面貌出現在面前,不反對他的親暱了,不是嗎?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先放手,我有正事說。”柳絮絮拍了下,他圈在她腰上的手。
雖然不捨,蕭崢還是依言放開了她,問道:“何事?”
柳絮絮伸出手,擺出四個手指頭,“四個問題。”
蕭崢一愣,既然一笑,“哪四個?”
“第一,莫離在哪?第二,我當初是怎麼摔傻的?第三,太子太傅你怎麼看?第四,你的舊疾是怎麼回事?”
她早就想問問自己腦中的瘀血與他的舊疾到底是怎麼回了,可是之前礙於面子,總是拉不下臉來問個清楚。
可是她的四個問題,很明顯讓蕭崢的好心情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他完全放開她,坐回案前。
柳絮絮把頭一擰,皺眉道:“怎麼?很難回答嗎?”
蕭崢沉默了半響,淺淺地問,“這四個問題,你最想知道哪一個?”
或者說,你最在意的是哪一個?
“都想知道。”柳絮絮不解地回答。
“如果只能選一個呢?”他不死心地又問。
“明明是四個問題,明明你都能回答,怎麼就只能選一個,我都想知道,你快說。”
蕭崢把眼一閉,任心底的悲傷流遍全身。
原來,無論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了,她永遠都只是把他擺在了最後。
一個最無關緊要的位置之上。
他緩緩啓口,“莫離殺我不成,被雲隱捉住。太子太傅的問題,是我病得太巧沒來得及阻止,你若不想進宮,我會安
排。”
柳絮絮把頭一搖,“不用了,我已經跟慕容齊商量好了。”
他似乎笑了笑,無力地說:“至於你問得怎麼摔傻,上回我已回答你了,翠雪院裡的寶月樓我已經令人拆了,你再也不會從高處摔下來的。”
“什麼意思?”她愣是有些沒有聽明白。
“你是說,你把寶月樓拆了弄了個水塘出來,是因爲我曾經在那裡摔過,我是從寶月樓上摔下來,摔傻的?”
蕭崢點點頭,肯定道:“沒錯。”
原來,柳絮絮真的是摔死的。
她一時之間感覺心中的滋味莫明。
所以後面的事情,也就不難想象了。
肯定就是因爲蕭崢在大婚之時弄個小妾進門,柳絮絮氣不過就從寶月樓上跳樓自盡了。
這故事,夠狗血的。
小三神馬的最害人了,哪怕這個小三是那麼的名不其實。
有那麼一刻,她真想對老天比中指。
豁達如她,終於也有鑽進死衚衕的一天。
可是,在真相被揭曉的這一刻,她居然很是幸慶。
還好還好,是柳絮絮自己選擇了結束,是她親手結束了一切。
她的罪惡感突然就少了不少,心中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是她放棄了蕭崢在先,那麼她取代了她,又把蕭崢弄到手了,應該不關道義的事了吧。
蕭崢沒有作聲,默默地看着她臉上的幾番變化,看似淡定從容,誰又曉得他心中甚是緊張。
若她還在意先前之事,會不會突然翻臉收回先前的話?
她動了動嘴脣,幾乎要開口的時候。
他突然說:“你摔傻了,我沒有不理你,也沒有不願意見你,是沒有想好怎麼面對你。”
柳絮絮一愣,驀然就想起自己初來乍到時,蕭崢的冷漠與距離。
現在想來,便有了幾分理解。
心愛的人突然變得不認識自己了,如換作是她也很難接受。
“可是後來,我卻發現,變成傻子的那人是我。你從來就沒有摔傻過,只不過是爲了躲避我罷了。”
“不是!”見他臉色沉了下去,她連忙解釋,“我承認的確是在裝傻,可是卻是真的失去了忘憶。”
蕭崢擡眼看她。
她又說:“我腦中有淤阻,就是那時候摔出來的。”
蕭崢唰地一下站起來,“淤阻是何意?”
“就是腦子裡有一塊讓人糾結的東西,有可能會好起來重拾忘記,也有可能會惡化變得誰也不記得。”
柳肖給她檢查時說得就是這麼個意思,她雖然覺得有些天方夜譚,但卻是在這個問題上的最合理解釋。
蕭崢顯然因爲淤阻的事情受到了不少的衝擊,他的臉色甚至更剛纔更難受了。
他的心裡,涌出深深的自責。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跟她賭氣,如玉就不會進府。
他一直知道那個女人是四皇子的人,他千百種對付她的辦法,可是最終卻選擇了最愚蠢的辦法。
是他的錯……
“你那是什麼破錶情!”柳絮絮白了他一眼。
她又說:“我跟你說這個可是不要看你有多愧疚,多自責。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呢,我是不會介意你把所有的財產都劃到我名下的啦。”
蕭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