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絮順着那道視線看去,卻對上了佟華羽複雜的目光。
她心中一緊,莫不是這場歌舞有什麼問題不成?
如此想來,她面上雖然還很自然,可是實際上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想,這嬉貴妃向來沉得住氣,進宮這多麼年一直暗藏,她對此人不甚瞭解,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何手段。
若是這次的宮宴真的是針對她的話,那麼豈不是顯得她很蠢了?
她雖然答應給慕容翔送些銀子,但也只是口頭上答應而已,嬉貴妃若是真的敢設計她,她會讓她後悔的。
無論怎樣,老皇帝一來,氣氛明顯就凝結了不少。
衆人也不似先前那麼熱情。
就連宮妃們也忌諱嬉貴妃,她不開口,她們也就顯得有些放不開。
反而是佟華羽適宜找了些話題領着衆人討論,不至於冷場,這才表現出獨當一面的能耐來。
老皇帝沒再開口,也沒再看柳絮絮一眼。
柳絮絮就納悶了,難不成他是衝着歌舞來的。
如此看來,那歌舞還就真的有些不同了。
過了許久,終於看到一個小太監快步走到嬉貴妃身邊,俯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嬉貴妃欣然點頭,神色間很是愉悅。
她一揮,那小太監便自動離去。
“皇上,歌姬已經準備妥當了,要開演了嗎?”
老皇上微微掀了掀眼皮,點了下頭。
“上歌舞。”嬉貴妃立即揚聲道。
話落,一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歌姬魚貫入場。
柳絮絮看去時,那些歌姬表現得很是正常,雖然臉上都蒙了一層面紗,看不到容貌。
但是,表演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就只是尋常的歌舞而已。
這是喝得哪一齣?
柳絮絮有些失望,原本還以爲會度過刺、激的一天,難道是她想多了?
歌聲起,歌聲落,舞姿翩翩。
老皇帝看得很盡興,許是病久了的緣故,沒多久他神色間就有些睏乏了。
太監們依然用軟轎將他擡走。
好無趣。
柳絮絮坐在這裡,覺得真是不該來,也沒有什麼熱鬧可看。
正想着,那些歌姬便開始向敬起酒來了。
歌姬敬酒,也許男賓會更喜歡。
那柔若水蛇一般纖細的腰肢,隨隨便便一扭,加再上佩戴一張面紗,又有一股子神秘感。
男人不都喜歡這個調調麼?
也不知道蕭崢在面對這些歌姬時,是種什麼樣的心情。
呵呵,肯定跟她一樣覺得非常無趣吧。
畢竟這裡是皇宮,可不是青樓。
歌姬敬酒?呵呵,也虧得嬉貴妃想得出來。
在座得人都不是蠢笨的人,柳絮絮能想到的事情,那些個命婦又怎麼會想不到?
所以一個個都白了臉。
嬉貴妃卻在這時舉起一酒杯,“這是今年朝貢的上好的酒,大家都嚐嚐。”
她這一發話,衆人也不敢有異疑,也都紛紛舉起了酒杯。
柳絮絮看着案上的酒杯,這會兒正好有個歌姬在給她斟酒。
她微微勾起嘴角,看着那歌姬的完美地把
酒斟滿,突然說:“剛纔看你跳得挺賣力的,這杯酒就賞你吧。”
那歌姬手上一抖,酒水便潑了一些。
她僵硬的擡起頭,飛快地看了柳絮絮一眼,“奴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不過是賞你一杯酒喝罷了。”柳絮絮緊緊地盯着她。
歌姬似乎感覺到她犀利的目光,把頭垂得很低。
“謝蕭王妃賞賜,可是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歌姬,何得何能,能喝這等上好的酒。”
柳絮絮笑道:“歌姬也是人,人是活的,酒是死的。我既然賞了你,你喝便是。”
兩人話,不高不低,恰巧就讓衆人都聽了去。
嬉貴妃不悅道:“蕭王妃何必去爲何一個賤婢。”
柳絮絮懶洋洋道:“我可不是有意爲難她,這酒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哦?”嬉貴妃聽她這麼一講,頓時來了興趣。
她放下酒杯起身,緩緩走了過來。
佟華羽連忙跟着她後面,也跟了過來。
既然嬉貴妃與太子妃都放下了酒杯,衆人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擅自飲酒了,也都紛紛放下酒杯,看了過來。
那歌姬顯然沒有料意,自己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腿上一軟,生生地跪了下去。
“蕭王妃,奴婢生得低賤,這酒是主子們喝的,奴婢萬萬不能喝。”
“我讓你喝便喝,哪來得這麼多廢話。”柳絮絮臉色一板,隱隱動了怒。
嬉貴妃已經走了過來,她的目光在桌上的酒杯上掃了一眼,又在那歌姬的身上掃了一眼,最終纔看向柳絮絮。
“蕭王妃好大的脾氣。”她冷着臉,冷聲道。
“誰沒有脾氣呢?就拿這歌姬來說,她雖然自稱是低賤的奴婢,可是有膽拒不接受賞賜。一個小小的歌姬尚能如此,又何況是我呢?”
柳絮絮說着,便伸手去拿那杯酒。
她又說:“這酒聞着是好酒,可是偏偏卻是加了料的好酒。我雖然好酒,卻不喜歡喝這種來歷不明的酒。”
此話一出,衆人的臉色一變。
嬉貴妃臉色也變了,怒道:“蕭王妃這話是何意,本宮已經說明這酒是朝貢的上等酒,何來來歷不明之說?”
“沒錯,貴妃您的確是這麼說的。可是,誰知道我面前的這杯酒是不是呢?”
“貴妃又何必生氣,您不如問問這個歌姬剛剛悄悄地往酒里加了些什麼。”
嬉貴妃立即瞪向那歌姬,“你說。”
“貴妃娘娘,給奴婢一萬膽兒,奴婢也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給蕭王妃下藥啊。”歌姬立即就喊冤。
柳絮絮也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歌姬不敢擡頭,卻將整個上半身都俯在地面之上,身子微微一顫,抖得厲害。
如此一看,就好似柳絮絮是無事找事的那個惡人一般。
嬉貴妃收回視線,再次看向柳絮絮。
“此人是本宮親自準備的,蕭王妃認爲酒中下了藥,是懷疑本宮嗎?”
柳絮絮笑道:“不敢。我也不過是賞了杯酒給上歌姬,她若喝了我自然無話可說,她不喝我還就真的懷疑這酒有些什麼呢。”
“你!”嬉貴妃氣結。
從來沒有哪個人敢在她面前如此
放肆過,從來沒有!
柳絮絮此舉無疑是當衆打她的臉。
“你,把酒喝掉!”
嬉貴妃怒極,可是她偏偏卻拿柳絮絮無可奈何,只能把氣都灑在那歌姬之上。
歌姬柔弱的身體又抖了抖,已帶口腔,“貴妃娘良恕罪,這酒奴婢不能喝。”
“本宮賜酒你居然不喝?豈有此理!”
“娘娘,奴婢不能喝酒,是因爲奴婢對酒過敏。這杯酒下去,怕是會要了奴婢的命。”
聽着那歌姬悽悽的聲音,柳絮絮都有些心軟了。
再看看衆人的神色,搞得好像她有多不識擡舉,如此不給嬉貴妃的面子,如此當衆打她的臉一樣。
柳絮絮在心中冷笑。
她說:“是嗎?對酒過敏?那你說說看,你若是喝了這杯酒會怎麼樣?”
“奴婢自小就對酒過敏,只要沾上了,身上就會長滿疹子,高燒不退。”
“如此說來,你也不是沒有喝過酒嘛。”柳絮絮道。
歌姬沉默不語,身體依舊抖得厲害。
“長滿疹子,高燒不退?這裡是皇宮呢,你當御醫都是死得麼,不就是過敏症而已。”
嬉貴妃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歌姬開始輕泣,“求蕭王妃放過奴婢吧,奴婢以歌舞爲生,靠得是便這皮相,若是毀了,那還不如殺奴婢。”
“呵呵,說得真的似的。”柳絮絮不以爲然,“如果我一定要你喝呢?那你是不是真的現在就去死?”
“奴婢……奴婢……求貴妃娘娘給奴婢做主。”
歌姬被逼無奈,只把撲過去,一把抱住嬉貴妃的腿。
衆目睽睽之下柳絮絮神色並未放鬆,也沒有要放過這個歌姬的樣子。
衆人臉上均有不贊成的神色。
就好似柳絮絮有多麼多麼的可惡一般,居然連一個小小的歌姬都不放過。
貴妃不過是賞了杯酒,她不喝也就罷了,眼下竟然是要把人往死裡逼。
這樣的人,居然還是王妃。
衆人的眼神,柳絮絮自然也看到了。
她不以爲意,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嬉貴妃。
嬉貴妃嘆了口氣,道:“蕭王妃若是對本宮有意見,直說便是,何故爲難一個小小賤婢?”
“既然貴妃娘娘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這杯酒,既然她不願喝,那就罷了。”
說着,她果然不再爲難那歌姬。
歌姬明顯鬆了口氣。
她這個樣子,自然被衆人看着分明,更加覺得柳絮絮面目可憎了。
柳絮絮重新坐回案前,不再多說。
可是她卻伸出手,拿起那酒杯,輕輕地往地上一倒。
嬉貴妃的臉色立即又變了。“蕭王妃,這可是朝貢的酒。”
“那又如何?”柳絮絮不以爲然地看了一眼被灑出去的酒。
她笑道:“在我眼裡,這貢酒還不如從前紅閣裡買得酒呢。”
這話她說得放肆,也沒把嬉貴妃放在眼裡的樣子,標準的財大氣粗的腔調。
可是,衆人卻知,她的確有說這話的本錢。
她柳絮絮是誰?那可是大隅最富有的人啊,什麼酒沒有見識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