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從卻沒有想到,他好不容易招納到“忠於朝廷”的董遵誨,開封府裡卻又起變革!早先劉承祐任命自己的舅舅李洪義爲護聖軍左廂都校,任命趙弘殷爲護聖軍右廂都校,希望能將護聖軍掌控在手裡。
不過趙弘殷可是歷經數朝的老狐狸,滑不留手,就算是升官發財,他也沒有明確表態,只是態度曖昧,不斷挑動着李洪義的心絃,讓李洪義既對他有所期望,又不至於過分逼迫表態。左右逢源的趙弘殷過得很是瀟灑,直到兒子趙匡胤被押入囚車,送入京中。這下輪到李洪義得意洋洋,安坐榻前嘍!
趙弘殷不想就這樣站到保皇派的隊伍中,可他求爺爺告奶奶,想盡了辦法,但趙匡胤還是被押入死牢,等候處置。無可奈何的趙弘殷,也只能來到李洪義的府上,苦苦哀求。
李洪義笑眯眯地說道:“趙大人這是何意?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雖然是皇親,可是也不能徇私枉法、破壞規矩啊!”
趙弘殷苦笑着說道:“您老大人有大量,前些日子是我糊塗了,害怕兒子在外闖禍,毀了皇家的名聲,這纔沒有明確表態。如今兒子既然已經回到開封,我也沒了顧慮,希望能爲陛下做些事情,來彌補我前段時間的過失!”
李洪義畢竟是城府較淺,聽趙弘殷這麼一說就存不住氣,笑着說道:“趙大人能意識到這一點就好,咱們護聖軍就是爲陛下做事,陛下就是咱們的天!至於侍衛親軍步兵都、侍衛親軍馬軍都,畢竟都在史弘肇的手裡,與陛下還有些個隔閡。你當初就不該讓趙大公子在步兵都出仕,這不,惹了多大的麻煩!既然你求到我的頭上,那我就舍了這把老臉,去宮中爲你求情吧!”
趙弘殷連忙致謝,不過李洪義笑眯眯地說道:“不過,我聽說你曾經公開辱罵現在的輔政大人,甚至還寫成文字,辱罵過四位輔政大人的父母高堂。旁邊就有文房四寶,還希望您能夠背下來讓我見識見識,漲漲學問。對了,印泥就在几案下面,來來來,請自便!”
趙弘殷暗罵一聲,這老匹夫,實在是太過分,這是口說無憑,讓我獻上投名狀,免得過河拆橋啊!不過,事關愛子的性命,趙弘殷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老老實實走到那幾案旁邊,按照李洪義的意思,寫下了一封辱罵信,又在李洪義暢快的笑聲中,按上了手印。
趙弘殷剛剛寫完,還沒等墨跡風乾,就被李洪義一把奪去。
李洪義反覆看了幾眼,見並無異樣,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將那辱罵信小心翼翼地吹乾,揣進了自己懷中。李洪義笑着對趙弘殷說道:“趙大人勿怪,我也是爲了謹慎行事。現在輔政大臣們的氣焰最爲囂張,如果有人利慾薰心前去告密,我們雖然沒有什麼違法的舉動,可也陷入了被動。讓你寫下這封信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還望趙兄多多原諒。我這就入宮爲令公子求情,其實以令公子在西部立下的功績,完全可以在我手下幹個都虞候的官職!”
打一棍子就得給個甜棗吃,李洪義深明這一道理。而趙弘殷既然已經上了賊船,那他也就不再推三堵四,他衝李洪義行禮謝道:“小兒頑劣,以後就有勞大人調教了。”
李洪義笑着拱拱手,就此離開,不久就笑嘻嘻地回到了府中,對等候在此的趙弘殷樂滋滋地說道:“成了,過幾天等朝中議論平息之後,陛下就以趙公子收攏殘軍的功績爲藉口,特赦放人。對了,你要是擔心你兒子,我給你寫封書信,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去牢中探看。”
李洪義隨手寫了一封書信,拿出自己的印信蓋上印戳,隨手交給趙弘殷。趙弘殷連忙致謝,客套幾句之後,便緊握着書信離開。
很快趙弘殷就來到了死牢之中,向牢頭出示了李洪義的信件,又塞給那牢頭一貫錢。牢頭這才懶洋洋地打開牢門,對趙弘殷叮囑道:“小聲說話,天明的時候就得離開,不要給我惹麻煩!”
趙弘殷連連點頭,舉着牢頭塞過來的火把,深一腳淺一腳走進牢中。這是侍衛親軍步兵都、馬軍都、護聖軍共用的死牢,目前只關着趙匡胤一人。
趙弘殷很快走到盡頭,看見牢房最深處蜷縮着一人,看身形很像自己的兒子趙匡胤,只是略有些消瘦。趙弘殷連忙將火把插到一旁,試探地叫道:“香孩兒?”
那人聽到動靜,回過身來,正是趙匡胤。他突然看到父親的身影,猛地撲到牢房門口,急聲問道:“父親您怎麼來了?深夜來此花了不少錢吧,幹嘛花這個冤枉錢?”
一邊說,趙匡胤一邊淚流滿面。
趙弘殷伸出手來,輕輕替他擦拭淚水,“我兒別哭,我兒別哭!爲父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等過幾天風頭過去了,你就能平安出獄,還能升任都虞候呢!”
趙匡胤一下子愣住了,接着他就反應過來,儘管周圍沒有外人,仍然壓低聲音問道:“父親你答應他了?真的擁護這皇帝?他畢竟年幼,能是那楊邠、史弘肇幾人的對手嗎?”
趙弘殷苦笑一聲:“不答應又有什麼辦法,李洪義這幾天頻頻用你的性命要挾我!不過你放心,皇帝手中畢竟握有皇權,而他自己也有軍隊,起碼不久護聖軍就會全部投靠於他!只要皇帝再隱忍幾年,掌握更多的全力,那收拾楊邠等人,不在話下!”
是啊,只要皇帝穩住陣腳,慢慢安插自己的親信,掌控更多的部隊。再過四五年,完全可以架空並撤換這幾位輔政大臣。這年頭只要手上有兵,就有權力!
趙匡胤低聲勸慰道:“早投靠也有早投靠的好處,省得腳踏兩條船,卻被兩家合起夥來收拾!牆頭草最受苦了!”
被趙匡胤這麼一勸,趙弘殷心中也好受了許多。父子兩人又交流了些對時政的看法,大多是趙弘殷在說,趙匡胤在聽,不過趙匡胤偶然提出的見解也讓趙弘殷心中甚慰。就在兩人的談話中,夜色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