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後周
趙海興看着山坡上單手持槊的董遵誨,聽着他大聲討陣,卻愣是不敢迴應。?~。。爲了防止被董遵誨發覺,趙海興已經摘下了頭上亮晶晶的金盔,並趁人不注意悄悄在地上打了個滾,沾染上一身泥土,以掩藏好自己身上烏黑鋥亮的鐵甲。
不過,董遵誨其實早就看到了他,只是董遵誨現在也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去追擊。剛剛這幾場廝殺,雖然看起來容易,卻也消耗了大量的力氣,如今既然那趙海興不敢出頭露面組織反擊,那自己何必節外生枝?還是趁着這個空檔,趕緊喘口氣休息一下,而後果斷突圍吧!
董遵誨低聲下令:“所有人趕緊裹傷,喝口水,隨時準備突圍。”大家低低地答應一聲,連忙裹傷、喝水,董遵誨卻沒有做其他動作,還是舉着長槊耀武揚威,免得他們驚醒後反擊,畢竟現在周軍騎兵不過是十五人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在水面旗艦上觀戰的陳承昭皺緊了眉頭,他雖然聽不清董遵誨挑釁的言語,卻也能看到他囂張的動作。陳承昭怒氣衝衝地說道:“敵軍不過是十五人而已,咱們岸上可是有近萬大軍,怎麼愣是沒人敢於反擊?實在是氣煞我也!”
旁邊有名小校湊上來說道:“大帥,不如下令座艦登岸,末將率領五百士兵上前,肯定能夠生擒敵軍小將!”
陳承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玩笑,那敵將是一般人嗎?!人家衝進萬人大陣愣是毫髮無損,要是座艦登岸,一旦那傢伙想不開奮力衝來,自己可就有危險了!不過自己這陰私想法不可說出口,陳承昭也無法大聲反駁。?~
這時候有名副將察言觀色,對那小校大聲說道:“你隨便出什麼餿主意,現在全軍正在轉進誘敵深入,如果咱們的座艦突然轉向,江面上的交通秩序就會被徹底打亂,說不定就會有座艦撞到了一起!萬一發生這樣的交通慘案,就算是將周軍將士全部斬首示衆,大帥又於心何忍?!”
陳承昭連連點頭,“你說得甚是,周軍將士的首級雖然唾手可得,可誘敵深入的既定決策更加重要。再者很可能引起河道堵塞,也與咱們快速東進的決策不符。看來你實在是用心領會了咱們東進洪澤湖的決策,值得表揚啊!來人啊,賞他五錠金子!”
那名副將連忙叩拜謝恩,小校也不敢反駁,只是低聲嘟囔道:“難道咱們就眼看着敵軍騎兵如此囂張嗎?”
那名副將連忙又闡述了一陣以大局爲重的道理,只是就連陳承昭也覺得憋屈,自己這邊可是有數萬大軍,而敵軍不過是十五名騎兵而已!
陳承昭嘆了口氣,對那副將說道:“你去問問弩兵部隊,看看他們有沒有方法攻擊敵將?”
那副將連忙答應下來,接着跑到弩兵那邊詢問,很快就有人說道:如果動用射程最遠的牀弩,使用重量較輕的弩箭,再將戰艦稍微靠邊,應該就能射擊敵將。
陳承昭立即答應下來,反正只要不靠岸,陳承昭還是很樂意去打擊敵軍騎兵。接到陳承昭的命令之後,戰船迅速靠邊,果然引發了小小的交通問題,將一艘往來江面的戰艦逼得突然轉向,撞在了河底的礁石上,不得不果斷擱淺。
再說旗艦上的牀弩手,一邊瞄準董遵誨,一邊命令手下拉開了弩臂上弦,而後向旁邊看熱鬧的士兵們借了幾根長矛,按到了牀弩的弩槽裡面。
陳承昭低聲問道:“爲何不用牀弩自帶的弩箭?”
那名副將連忙低聲解釋道:“牀弩自帶的弩箭尺寸太大,最小的也有嬰兒手臂粗,重量越大射程越近,選用長矛雖然精度略有下降,但可以有效增加射程。”
陳承昭這才瞭然,於是屏住呼吸,緊張地看着那些弩兵操作。很快士兵們準備完畢,牀弩手眯起眼睛,在助手的幫助下慢慢移動弩機,通過望山瞄準,而後果斷揮動木槌,砸在了扳機之上。
就聽嗚地一聲,那弓弦猛然探出,將那長矛用力射出。大家伸長了脖子,就見那長矛奔着董遵誨就射了過來。
如果換成牀弩慣用的長箭,如果董遵誨與牀弩的距離不是這麼遠,董遵誨根本就沒有時間來反應。可現在董遵誨處於敵軍牀弩的最遠射擊範圍內,也就給了他一定的反應時間。董遵誨就覺得眼前氣流猛然一亂,他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長槊,往前面一挑。就聽鐺地一聲巨響,長槊與那長矛狠狠地撞到了一起,並將那長矛猛然撞飛。
董遵誨就覺得手臂被震得發麻、虎口更是生疼,說不定已經被震裂。他順着那長矛射來的方向看去,正看見陳承昭的旗艦,以及旗艦上那崢嶸怒射的牀弩!
董遵誨暗暗心驚,不過卻不敢立即撤退,現在自己這邊只有十五人,全靠一番氣勢在支撐。如果被敵人牀弩一箭射退,那好不容易纔打造出來的氣勢就會被迅速瓦解。到那時牆倒衆人推,已經被自己打得心驚膽顫的唐軍部隊說不定就會反咬自己一口!
董遵誨低聲喊道:“所有人聽我手勢,準備撤離!”見大家都輕輕點頭,董遵誨便策馬向前走了兩步,大聲喊道:“這就是你們唐軍的牀弩嗎?不過如此!”
這時又一支長矛已經被裝填完畢,牀弩的弩臂也已經順利上弦,陳承昭湊到牀弩跟前,大聲喊道:“射擊!”
聽到他的命令,牀弩手立即砸動了機括,一支長矛迅速射出。這時早就做好了準備的董遵誨立即策馬往旁邊一帶,遠離了剛剛自己的位置,手中的長槊更是藉着勢頭突然揮出,恰好砸在了那長矛的中端。就聽嘭一聲,那長矛被董遵誨一下子擊落在地!
董遵誨就覺得雙臂發澀發脹,手臂在袖筒中不自覺地抖動着,手掌劇痛,顯然已經被震破了虎口。就連他手中的長槊,也被那長矛震得嗡嗡直響,簡直就要當場散架!不過董遵誨用力咬了咬牙,奮力壓下自己想要躲藏的本能,裝出毫不吃力的樣子來,大聲喊道:“不過如此!”
遠處衆人看不清楚,還以爲董遵誨真得單挑牀弩毫不吃力,心中大駭!船上的牀弩手還要裝填,陳承昭卻長嘆一聲,“算了!咱們不與這小輩計較,還是趕路爲上!”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