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段,真是高段!他現在總算想明白了,恐怕二哥早就想明白了,這一次北漠和西京聯袂,甚至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向來不屑參與朝廷紛爭的離魂宮都參入一腳。
信上的條約很簡單,一,讓他退位,由畢成擔任聖元的新帝,國號不變,二,讓二哥坐這個位置,改國號東昇,無條件割讓三分之一的城池、土地給西京、北漠,四,今後聖元將作爲兩國的盟國,定年定量向兩國交錢財、絲綢、布匹、牛羊、食糧等。
全都是不平等條約,讓人巴不得馬上選擇第一個。
“來人。”
……
因爲元無止大肆**、禁止公共場合娛樂的緣故,這日的中元城在晚膳之後,街上便幾乎沒有多少人。
一輛馬車風塵僕僕而來,到了城門便被攔下。這,並不叫人奇怪,只是,一個孩童拿出了一張令牌,那守城之人便誠惶誠恐地大開城門放行,有些人不由好奇地朝着窗外望去,試圖發現什麼,卻只有馬車篤篤行過。
馬車最終停在了監國府前,那孩子到大門上用力敲了幾下,便有人上前開門,在見到孩子的時候,立刻緊張地四下望了望,隨後指了指四周,關上了門。
那孩子沉下一張臉,重新回到了馬車。
“靠,竟然要走側門!”
果然,人受好的影響要在潛移默化之中,但接受壞的影響的速度卻更快。
拉布拉多擡手就給了他一響頭,“別說髒話,小心你姐姐醒了收拾你!”
小狼撇嘴,看着那昏迷不醒的人兒,他倒是希望她醒來揍他,也不想看她這番半死不活的模樣。
這幾日,還是多靠了狼狗朋友,他們才能順利找到她。
實在是太慘了,當時。
即使在野外生存過多年,他還是不敢再回想那個場景。
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因爲暴露在悶熱的環境中的緣故,很多已經開始腐爛了,而那些鮮血更是浸透進了土地和空氣中,只是去過一次,他到現在還感覺渾身不舒服,可是他們剛發現白蓮的時候,她全身赤裸地躺在死人堆裡,頭髮都白了,已經有禿鷲在她的身邊虎視眈眈。
他嚇壞了,連忙叫來人,將她拖上了馬車,讓人清洗、包紮、折騰了一番才趕回來。
大夫說,她身上的傷並不重,只是真氣耗盡,又受了很重的**的緣故。
終於進了府中,一羣人忙着替他們準備洗澡水、乾淨的衣服、飯菜,更有一個看起來十分高明的老大夫帶着白蓮離開,只是,等他們都用過晚膳了,依然不見元易峰的人影。
“他去了哪裡?”小狼不滿地道,是他讓他們去找人的,現在他自己卻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
誰知,他的話像是按下了什麼開關,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總管到了擺了擺手,幾個下人都下去,總管纔將一封信放到他們身前,“這是老爺留給你們的。”
小狼一愣,“我不會認字。”
“老爺說,若小少爺不會認字,便由小的代勞了,請問……”
“看吧看吧。”聽到那聲小少爺,小狼的臉整個的紅了起來,真,真是的。
“小狼,拉布拉多將軍,在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人世了,如果你們找到了白蓮,在醫治好她的傷口之後,請帶她離開這裡,越快越好,當她問起來的時候,請告訴她,我愛她,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否則我死不瞑目。”
唸完這封信,管家已經是滿臉淚痕,即使是拉布拉多這樣的硬漢,都紅了眼眶,小狼狠狠擦去眼中的淚水,“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他好不容易纔完成這件任務的,那個人竟然走了!
他衝到了白蓮的房間,她看起來臉色好看了許多。
“他死了啊,你快醒來啊,他死了啊!”
哭着,他漸漸體力不支,昏睡在了牀邊。
直到他睡去了,牀上的人才睜開眼睛,那粉色的眸子之中已經滿是淚水。
“易峰……”
……
夜半。
青霧將整個中元城團團包圍。
就是這一夜,許多人不一而同地做了同樣的夢境,夢到了聖元的顛覆,人民的苦難,戰爭的殘酷,和平的美好……沒有人能解釋這一現象,直到後世,有人間或會在史書上發現一兩句話,卻都只當是迷信,在歷史上,這被稱爲“招安夜”。
青霧同樣包圍了監國府,然後卻有人醒了過來。
“易峰……”她輕手輕腳地下了牀,小狼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抱走了。
有人在呼喚她,是誰,是易峰嗎?
出了房門,她便感覺到空氣的異常,擡頭望去,有一抹青影站在對面屋頂上,似乎已經保持同一個姿勢很久了。
“你總算醒來了,我本來還打算直接擄人呢。”
輕笑聲近在咫尺,她知道,這是傳音入密--在她的功夫不過恢復一成的時候,她使出這樣的功夫,不過就是爲了告訴她一個事實,她現在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
“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們的約定。”
聽到那兩個字,白蓮彷彿回過神來。
夜姬沒有再說話,甩出了長帶,幾乎是屈辱的,將白蓮捲走了。
在看到易峰的時候,她整個地癡了,甚至當夜姬粗魯地將她丟在同一張牀上之時,她都沒有任何感覺。
手指不聽話地撫摸上那緊皺的眉頭,夜姬究竟對他做了些什麼?爲什麼就連暈倒了,他都不曾舒展開眉頭?
“放心吧,他只是中了一些**。”
“那……”
“**已經解開了。”
那他爲什麼還沒有醒過來?!
“因爲……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
“極限……”
“沒錯,現在只有國璽能救得了他。”
“我,我去……”
聽了這話,白蓮站了起來,走了兩步,摔倒了。
夜姬輕嗤一聲,“你去幹嘛?送死嗎?”
白蓮無言,難道要她就這麼看着他死去?那她就下去陪他吧。
“呵,也不是沒有辦法。”
夜姬看着白蓮期待的眼,眯眼笑了起來,“只是,有件事要讓你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
“你的命對我有什麼用。”夜姬不屑道。
“別急,既然是約定,我自然會救他,我只是要提前告訴你,如果說要他活,你就會生不如死……”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魂草確實能救人,卻是要先讓人死一次。”
“死一次?”
“對,抹殺掉他的所有過往,這應該可以說死一次吧。”
“你是說……失憶?”
“對。會忘記之前的一切一切……”
也就是說,他會忘記她,是嗎?
“怎樣?國璽已經在我手上了,我讓你考慮一個晚上吧……”
“不用了。”
白蓮擡起頭來,看向牀上的人。
“救他,即使,他忘了我。”
夜姬的眼中閃過一抹詭譎的笑,只是沒人能明白那笑意之中,到底包含了多少辛酸苦楚……
天色微明,畢成還坐在桌前,手中還攥着信,這是元無止給他的信。
他拒絕了。
畢成想不明白,他提出的要求那麼簡單,他只不過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讓白蓮嫁給他--只是如此。
對他來說,白蓮比江山重要,可是,對元無止來說,也是這樣嗎?
他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拒絕這樣好的交換條件,是爲了元易峰嗎?但他並不以爲元易峰會爲了白蓮而置整個聖元於一邊。
搖了搖頭,太陽已經升了起來,難道他真的要攻城嗎?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想打仗,從前作爲聖元的將軍之時,他已經爲聖元打過太多的仗,看過了太多戰爭的殘酷,也不想見聖元的人民陷入這樣的苦難之中。
“將軍!中元城有異,是否進兵?”
“怎麼回事?”
“有不明人士相助,已攻入中元城。”
“長潘、狄鄰呢?”
“他們因爲不明原因,無法進入。”
無法進入?竟然有這種事情?!有人在幫他?會是誰?
腦海中浮現出每每只在夜晚烏雲蔽月之時才現身的女子,是離魂宮主?她竟然幫他到這般地步?但,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勝利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他心中卻惶恐不安。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聽我的部署,將聖元的幾大軍事要地全部把守好,等我消息。”
“將軍您……”
“我要自己帶兵進去看看。”
“可是……”
“不用再說了。”
畢成轉過身去,沒有再看來人的臉色,自然也沒有察覺到,在他轉過身後,那人嘴角揚起陰邪的笑容。
……
中元城外。
“現在怎麼樣了?”
拉布拉多瞪着眼前詭異的青霧,卻沒有輕易上前。昨日他纔剛剛找回了夜妹子,還想飽睡一覺,誰知有一堆小兵來跟他報告中元城整個被包裹在詭異的青霧裡。他起初只當他們在癡人說夢,沒有理會,讓他們將霧散去,誰知,不久又有一批人來報道說之前那批走進青霧裡的人都被吞沒了。
孃的,他想罵人!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想了想,拉布拉多問道,“狄鄰那邊呢?”
“他們也是一樣。”
幹!他罵咧咧的,即使再遲鈍,現在也知道大事不妙,也不知道是哪個鳥人,竟然放什麼毒氣,太卑鄙了,“趕快找人解開這青霧,裡面一定出事了!”
“怎麼解啊,你是豬啊?”拉布拉多狠狠朝說話的人踹了一腳,“去找懂醫術、懂製毒的人來啊……”
“可是……”
“再說就把你投進去!”
離開前,小兵還想說什麼,被拉布拉多一瞪,撒丫子跑了。
拉布拉多睡意全無,滿腦子都是白蓮和那個臭小子,他們兩個不會有事吧?如果夜妹子的功夫恢復了就好了,可是現在,誒誒……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