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清醒了一些,對上了他充滿譏諷的目光,“怎麼,這樣就迫不及待地要獻身了嗎?”
明明知道她中了春藥,他卻還是要羞辱她。對,她兩次介入他和姬妹之間,如今姬妹對他失望,是因爲她,他們會分開來,也是因爲她,既然她這麼飢渴,那他就滿足她的願望,狠狠地,玩弄她。
再,用力地拋棄。
“真是,不知羞恥的女人。”
粉色的眸子完全清明瞭,一張小臉慘白如紙,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委屈。
元易峰只是沉了沉眼,他不會再上當了!
白蓮閉上了眼睛,臉頰上涌起了詭異的暗紅,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看她又想玩什麼把戲。
可是下一秒,一股鮮血從白蓮的口中噴涌而出。
他才明白,原來她是要將藥性逼出來。
這和他預想的不對,她應該是巴在他的身上,用手段讓他要她纔對--莫非這又是她的把戲。他僵硬地站着,謹慎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白蓮錯估了迷幻散的威力,不,她並沒有低估迷幻散,只是從一開始這就不是普通的迷幻散。
她明明已經強硬地逼去了藥性,卻又有一波熱潮涌來。
呼呼--她大口地喘息着。
一隻大手抓住了她,“不!”她用力地掙扎開來,踉蹌地逃出這個地方。
--“怎麼,這樣就迫不及待地要獻身了嗎?”
--“真是,不知羞恥的女人。”
原來,他是這麼看她的。
她很想大笑出來,而她確實這麼做了。
聽着越來越遠的大笑聲,元易峰莫名地覺得悲涼、刺耳,他背過身去,直到聲音消失了,他終於忍不住出去查看。
畢竟,那杯酒並非她的詭計,穆先孔原本想要下馬威的對象是他,她只是剛好撞到了。
他尋出來之時,已經沒有白蓮的聲息,好像她從來就不曾在這裡出現過一樣。
他掃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人工湖中。
白蓮將自己沉進湖水之中,湖水帶着腥澀的氣息,她貪婪地感受着,渴望將她身上的所有的他的氣息抹去。
就這樣,一切都被隔絕開來。
世界安靜得只剩下她。
朦朧中,似乎有一雙眼睛閉上地看着她。
是誰?不要這樣看着她!
月夏……
月夏是誰?腦海中忽然有一雙眼睛瞪着她,幽綠幽綠地,她猛地從水中躍了起來,然後,所有的一切又回來了。
筋疲力竭。她將最後的藥性也逼走了,同時也用盡了身上的最後一絲力量。
模糊之中,似乎有人向她走來。
誰來都可以,只要,只要不是他就好。
她再也不想聽到他口中說出來的傷人的話語了……
元易峰看着躺在地上,渾身溼漉漉、聲息全無的人,眼光復雜難解,探了探她的鼻息,最終還是將她抱了起來。
太醫一邊號脈一邊不住搖頭,“誒,這女子真是倔,雖是一身好功夫,但總歸還是人啊,又不是銅皮鐵骨,怎麼可以這樣糟蹋呢……”
元易峰有些煩躁地問道:“她究竟如何了?”
太醫放下了白蓮的手,想去看看她的眼睛,被元易峰一把抓住了,幸好他也沒有勉強,只是回道:“她宿疾未能及時有效地得到照顧,如今硬逼着將迷幻散及七日醉的藥效同時逼走,內傷很重,元氣大傷,她方纔又在湖水之中,請及時爲她換下溼衣,在她高燒之時用心照顧,按要求服藥,其後用心調養,方能痊癒。”
半夜,她果
然發起了高燒,纖瘦的身子蜷縮起來,在被褥之下,只一個小小的隆起,一張小臉像是要燒起來了。
她似乎是在做噩夢,掙扎不停,他只能用手壓制她,她終於安靜了下來。他暗暗鬆了口氣。
“易峰……”
他以爲她醒來了,然而她只喚了這麼一聲,眼淚落了下來,一串一串,卻再沒有發出聲音,他從來不知道,有人會壓抑如此,即使是在噩夢之中,也不哭出聲嗎?
像是中了蠱一樣,他慢慢伸出了手,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水。
淚,是晶瑩的。
放到嘴邊,嚐了一口,好澀。
“白蓮啊白蓮,到底哪個纔是真實的你?”
有敲門聲響起,凱恩沒有動,“誰?”
“主子,是我。”
小青?“你來這裡做什麼?”凱恩淡淡問道。
“主子,奴婢給白主子做了件衣裳,布料還夠就給小主子做了一件衣服,如果您不嫌棄的話……”
凱恩將她讓進了屋子裡,小青看着凱恩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不由上前仔細一看,驚呼出聲,“主子,你受傷了!”
“無妨。”這種小傷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在黑塔中,他受過的傷可比這個要重得多了。元易峰雖然沒有認出他,但也沒有下重手,頂多算是威嚇罷了。
“不行,受傷了一定要治、一定要治,好多血啊,好多血……”
凱恩覺察到小青的語氣有些奇怪和錯亂,這纔回頭看她,卻見她已經是淚流滿面,凱恩這纔想到,她想必是想起了尼路的事情,輕嘆了一聲,見她執意要爲他療傷,他也就隨便她了。
傷口在肩膀下面一些的位置,血已經凝固了,卻因爲她粗魯的動作,而又裂開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腳的。”
“沒事。”
凱恩心情也有些低落,因爲尼路的關係,他總是有些愧對小青,也順便多關照了她一些。
待衣服重新換好了,她將無憂的衣服放進衣櫃中,纔回頭去看已然熟睡的無憂,那擱在臉頰邊肉呼呼的小手,泛着玉一樣的光澤,呼出的氣息都帶着奶香,叫人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捏了捏那可愛的小臉,似乎是有所覺一般,無憂側了側臉,**了她的食指,就在這期間,無憂張開了眼睛,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得她心動不已,不由伸出雙手,抱起了他。
無憂並不怕生,只是好奇地伸出兩隻小手,捏着小青的小臉,然後含着自己的手指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小青不由逗弄着他,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臉,卻被另外一隻小手拉住,一口**了她的手指,似乎是感覺有些奇怪地,又**他自己的,小青因她的舉動而樂不可支,“主子,你看小主子他……”
小青回過頭,只見凱恩正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在她身上看到誰的痕跡。在心中嘆氣,“主子,去找皇上吧,奴婢知道這話逾矩了,可是就是忍不住。我想皇上一定是愛着您的,否則就不會辛辛苦苦懷胎數月誕下小主子,也不會隱忍那麼久等您回來……皇上她,太苦了。她本來是那麼簡單快活的一個人,她那麼善良……先皇的仙逝、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有公主主子的事情……我想她現在一定很需要您……”
“我知道。”凱恩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疲憊。“謝謝你。”很多很多,關於尼路,關於元無月,關於無憂……
小青含淚微笑,“不,我才應該謝謝你們,能夠伺候主子們,是我三世修來的福氣。”
小青離去後,凱恩回想起和元無月之間的種種,嘆了口氣,小青不明白,其實他從未怨過她,他只恨自己沒能保護
好她。
門再次響起,他以爲是小青落了東西,只道,“小青?進來吧。”
然而進來的腳步聲卻有些奇怪,凱恩奇怪地望去,只見元無月語笑嫣然地站在門口,“是我,可以進來嗎?”
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朕”或者”寡人”,凱恩淡淡斂眉,“進來吧。”
看見她,已經凝血的傷口又開始痛了起來。
元無月的眸光閃爍着,遠遠看上去似乎蒙着一層水色,如果凱恩這個時候有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那水霧之下籠罩着的是毀天滅地的殺意。
輕柔地抱起小小的孩子,醒來後就一直沒有再睡着的無憂看着她,眼睛閃閃的,眼角帶着笑意,依依呀呀的,像在叫,“娘、娘”。元無月手指撫摸過他的臉頰,不自覺地用力,指甲已經陷進了幼嫩的皮膚之中。
受了痛,無憂開始掙扎起來。元無月這才移開了手,將無憂放回小牀裡,向凱恩走去。
凱恩依然沒有睜開眼睛,然而胸膛上突然增加的重量讓他再也裝不下去。
“怎麼?不‘困’了?”元無月半是戲謔地道。
凱恩半坐起來,向旁邊側了側,冷淡地看着她,“什麼事情?”
“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你了嗎?”元無月眨眨眼睛。
凱恩有些譏誚地道:“怎麼會,皇上來到這裡是草民的榮幸。”
元無月眨了眨眼睛,“凱恩,你還在生氣嗎……”她狀似無辜地拉着他的手,他想抽出,她卻一下子死死抱住。
感覺到她柔軟的身子,凱恩渾身都僵硬起來,口氣也失了冷靜,煩躁起來,“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元無月垂了臉,“你不愛我了麼?”
凱恩沒有說話,見她一點點移開,他嘲諷一笑,“怎麼,你的耐性就這樣?”
元無月卻忽然整個人撞進了他的懷中,“凱恩,你愛我好不好?只愛我一個,永遠也不拋棄我,永遠也不背叛我,好不好?”
她說着這話的時候,語氣是那樣傷痛,凱恩在心中暗暗嘆氣,他果然還是對她硬不下心腸。
他伸出了手,擁住了她。
在那一刻,他看到她擡起頭來,笑靨如花,但不是那御花園中鮮活的花朵,而是冰制的,尖利的花瓣。
刺得他心痛……連呼吸中都帶了血腥味……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痛是真實的,從身體,到心中。
凱恩按住了那**身體的匕首,“爲什麼?”
“背叛我的,都該死。”元無月的眼中一片空洞,是深不見光的黑暗。就在凱恩感覺到不對的時候,她已經從小牀上抓起了無憂,另外一隻手打了個響指,有一個人被推推搡搡地弄了進來,是小青。
“主子、皇上!”小青驚恐不已,她剛剛一出了門,就被人用麻袋套在了頭上,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凱恩見無憂已經開始哭叫,心痛不已,“元無月,你冷靜一點!”
元無月低低地,悲哀一笑,“凱恩,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要無憂,還是要小青,選一個吧。”
小青震驚不已,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和小主子站在了相反的立場之上,只好拼命解釋,“皇上,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少廢話。”元無月目光一冷,便有人用布塞上了小青的嘴巴。
凱恩與元無月視線相對,他的目光更冷,沒有看她,而是向小青而去。
元無月眼睛一紅,他……寧願選擇小青,也不要他們的孩子,結髮夫妻,原來就是如此嗎……“我懂了,既然你愛的是她,我成全你們……”說着,就要斷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