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亮林地,嬌嫩小草上點綴的不是可愛的露珠,而是妖異的紅。
胸膛劇烈的起伏,鷹長空緩過氣來,瞄了眼地上的屍體,死了多少人他並不關心,他只想找着最重要的人。
“雲爍!雲爍!”鷹長空將劍收回,四處搜索雲爍的身影,卻是一無所獲。
每一次呼喚得不到迴應,鷹長空就覺心被揪痛一下,背上涼涼的,全身涼涼的,心……也涼涼的。
迎面走來的是難書,鷹長空大喜,馬上迎了上去:“難書,雲爍呢?”
難書整張臉繃得緊緊的,聽了鷹長空的話先是橫了身旁藍碎玉一眼,然後嚴肅地與鷹長空對視:“抱歉,我沒看好他們。”
這位魔教之主竟然在跟他——鷹長空道歉?如果是平常時候鷹長空會笑,笑得前俯後仰,但現在他卻是一點也不想笑,他只是抽出劍就削過去。
藍碎玉一直在防着,眼見鷹長空的手動,就已經將自家宮主拉開,鋒利的劍刃帶起幾縷青絲飄落,如果再慢一點,難書大概會被削下頭顱:“鷹長空!你這是瘋了!”
鷹長空沒有迴應,握劍的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雙目緊緊瞪着難書,彷彿在侍機攻擊。
“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是應該受你這一劍。”難書甩開藍碎玉,三步兩步就與鷹長空對面而立,如果鷹長空要攻擊,難書大概逃不掉了。
“不對!是我拉開宮主的,我不想宮主爲了那兩個人拼命!你要打是嗎?我陪你吧!”拔了劍,藍碎玉準備跟鷹長空打一場。
難書大怒,一腳將人踹回去:“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
藍碎玉直被這一腳踹出四五米,宮徒們都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透一口,雖然難書不多管宮裡事務,但並不代表他沒有威嚴,只消一個眼神就夠這些宮徒受了。
難書看着藍碎玉自己爬起來後不敢再說話了,這纔回過頭來。
此時對面的鷹長空已經不看他了,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緊緊盯着穿了一身靛藍衣服的藍碎玉,彷彿下一刻就要將他拆了吞入腹中。
難書心裡大叫不好,迅速揚鞭,正正好纏住疾射向藍碎玉的那柄劍,苦笑:“鷹長空,你這是做什麼?遷怒嗎?”
鷹長空沒有回難書的話,只是看似無意般一抖劍身,卻把難書連同鞭子震開了。
難書心裡大叫不好,他很清楚這一回暗殺的人過半數是鷹長空獨自一個砍殺的,可見其身手過人,心裡明白藍碎玉的身手跟鷹長空根本沒得比的。此時此刻情急之下,眼見鷹長空就要砍人了,難書也顧不上該不該說了。
“鷹長空!你瘋夠了,雲爍會不見也是因爲你,要不是你們映家,我們會遇到埋伏麼?至於被弄得如此狼狽麼?你不想想,同樣消息不明的蓮湛毓,他也算是被你害慘了,沒有我照料着,不知道身體會怎麼樣,你就顧着在這裡發瘋,就不會省點力氣去找人嗎?”
劍尖在藍碎玉額前停下來,鷹長空一就站那裡,一動不動。
藍碎玉以爲鷹長空在瞪自己,但與他目光對上以後不禁發自內心的一陣惡寒,這個人根本沒有在看他,那目光彷彿穿透了他的身體,投向不知名的遠方。
不知道鷹長空在想什麼,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怕他一個不爽直接給藍碎玉穿一個洞。
鷹長空發現自己無法反駁難書,因爲那是事實。
耳邊彷彿還聽見昨日的承諾,被自己護在胸膛前的溫度彷彿未褪,但伊人卻是杳無蹤影啊。緩緩仰首,鷹長空笑了,帶着濃烈譏諷的哼笑聲像鐵錘般,敲得所有人心裡一陣一陣發緊,就算這個男人沒有流半滴淚,沒有半句怨,卻讓所有人深深感受到他的不甘。
“你啊,究竟是要考驗我們到何時。”對天輕喃,鷹長空深吸口氣,挽了個劍花,返身向後躍進林間。
濃茂枝葉交錯間原本只透着零零星星的光,此時卻在鷹長空的軟劍下被削得七零八落,綠葉被一道道銀光絞碎,灑落了一地,草香帶着植物特有微澀氣味混和着濃烈的血星味充斥在四周,那是說不出的詭異。
一片一片陽光曬下,暖暖的,卻是透不進使劍者的心裡。
提供溫暖的人不在身邊了,這顆心臟大概也不想再運作了。
“鷹長空!喂!鷹長空!”難書焦急地喚着,想阻止卻又無能爲力,他沒有把握阻止失控的鷹長空。
眼看一片對林被削得光禿禿,樹幹刻下無數深刻的細痕,鷹長空終於在第一棵樹倒下的同時把劍回鞘了,那柄長劍環在腰間,巧妙設計的劍柄讓人一眼看下去,就以爲是一設計精美的腰帶扣,實在不會注意到這是一柄奪命的寶劍。
力氣用盡,靠着光禿禿的樹幹,鷹長空閉目假寐。
確定鷹長空沒有什麼危險性以後,難書甩開藍碎玉欲阻止的手,直接走到鷹長空身邊,環腿坐下:“我已經讓人去找了。”
“……”
“蓮跟雲爍,還有那叫小寅的都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但蓮跟雲爍都很聰明,他們應該會往聽雨樓的方向去,我們就一邊找一邊往聽雨樓去,然後請聽雨樓的人也一起找。”頓了頓,難書自言自語般喃喃:“總會找着的。”
靜靜地聽着,鷹長空原本下彎的脣角微微往上輕扯:“他一點也不聰明,但沒關係,我夠聰明,我會找着他的。”
難書聽了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不爽地撇撇嘴:“你就想得輕鬆,如果雲爍跟蓮在一起,說不定你家雲爍會變心呢。”
“……那是你,他不會。”鷹長空張開雙目,長身而起:“因爲他是個固執倔強的小笨蛋。”
“哼,說不定他還沒有到聽雨樓就被殺死!”藍碎玉吐糟。
鷹長空完全當藍碎玉不存在,開始檢查損失的物件。
看見鷹長空不當自己一回事,藍碎玉心裡雖有氣惱,但也不好發作,只是眼見難書也幫着處理屍體,不禁更氣了:“宮主,映家的麻煩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現在該以黯月宮的安危爲首,有人想要消滅我們黯月宮,在武林爭一席位呢!我們回宮裡去想想對策吧!”
一腳踢飛一具屍體,難書繼續堆他的屍山,聽見藍碎玉的提議,也只是輕扯脣角:“他們想要滅掉黯月宮?真不知道他們的腦子長哪裡了,難道他們就蠢成這樣嗎?如果山中無老虎,自有猴子稱大王的道理啊。哼!藍碎玉,宮裡的事以後就讓你處理了,這樣的武林,這樣的江湖,我已經不想管了。”
“宮主!”所有宮徒震驚地瞪着自家宮主,差點沒集體昏過去。
“難大宮主,任性妄爲使不得。”鷹長空提了一隻包袱走過來,漫不經心地說着。
聞言,難書一雙細眉挑得老高:“你倒是敢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雲爍真的在這一回死掉,你怎麼辦。”
將包袱紮緊在馬背上,鷹長空利落地翻身上馬,笑容如昔:“我會讓自己光榮戰死。”
說罷,鷹長空已經驅馬前進,也不管背後的人跟不跟得上。
戰死?難書盯着遠去的背影,長長地透了口氣:“真是的,戰死?還要光榮地?大概只有你的身手能做到吧?怎麼總讓我知道自己一點機會也沒有呢?”
語畢,難書牽過一旁的馬躍上:“把這裡處理好,要跟的就跟上來。”
話是望着藍碎玉說的,後者眉頭緊皺,彷彿被難書揚言離開黯月宮的話嚇着也,再也不敢多話,低着頭一副失望領命的模樣。
藍碎玉會這般沮喪難書倒是第一次見識,咂咂嘴無奈地低喃:“好吧,既然美酒沒有機會嘗,總不好讓佳餚也跑掉。”
沒等別人有機會反應,難書一手將人扯上馬,往瞪大眼的衆宮徒現一抹傾城之笑:“你們處理好就跟上來。”
被硬扯上馬的藍碎玉錯愕地張着嘴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難書並不想解釋,由着他發呆,驅馬趕上鷹長空。
斜眸輕睇難書,鷹和空挑眉:“認命了?”
“認了。”難書聳聳肩:“當人還真是花心不得,纔想着花心,馬上就載了這麼大一個跟斗,灰頭土臉的,再也不敢了,只好回頭捉住那個笨得還不懂逃開的人咯。”
鷹長空哈哈大笑,彷彿難書的話真的逗樂了他:“是呢,要捉就捉笨的好,太精明的,怕是你捉不住。”
難書也不惱,臉上的笑愈發治豔:“那你得當心了,雲爍看上去不笨。”
“錯了,他是最笨的人。”鷹長空哈一聲,胸有成竹地說着,一夾馬腹衝前去了。
“既然笨,爲什麼我就捉不住。”撇着脣,難書不滿地哼一聲:“你意思是我比最笨的人更笨嗎?鷹長空,你真敢說啊。”
藍碎玉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什麼,疑惑地皺着眉:“究竟是怎麼了?”
“好了,你就不要問了,就這樣繼續下去吧,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你。”難書懶懶地將繮繩塞到藍碎玉手裡:“給,捉緊了,我累了得休息一會。”
“嗯。”聽命握緊手裡的繮繩,藍碎玉認真接手難書的交託,他就知道自家宮主是懶性發作,將他扯上馬來當奴隸了。
好笑地看了眼認直地挺直了腰的藍碎玉,難書搖搖頭,雙手環住那腰、頭放到比那肩上,壞壞地笑:“呵呵,我們的藍副宮主真可靠你,那本宮主就可以放心睡一覺了。”
藍碎玉瞪着眼,僵住了……這是難書第一次在房間外頭這般親密地觸他,一般這個任性的宮主對他都是冷冷淡淡的:“宮主,你……”
得不到迴應,因爲難大宮主正趴在他家藍副宮主肩上裝睡中。
騎馬走在最前方,鷹長空一點也不想回頭看別人的甜蜜,他要快,更快找着雲爍……
林海另一端,雲爍擡頭看了看天,解下揹包再次掏出裡面的東西整理,蓮湛毓原本坐在一旁看着手裡的血書,看見雲爍揹包裡的東西,不禁感興趣地湊過來看。
說到血書,雲爍不知道該感謝小寅還是該怨他的不負責任。
因爲他,兩個人就這樣落難在森林裡,而那個叫小寅的人卻在二人回過神來以後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塊破布,上面是以血爲墨默寫出來的毒經一部分。
這樣一來,兩人迷路了,但蓮湛毓的身體又有新的生機。
雲爍掏了兩隻礦泉水瓶,第一次慶幸自己沒有亂扔垃圾,現在這瓶子正好派上用場了,馬上興致勃勃地跑到河邊盛滿兩瓶水。然後拿了裡面的藥箱,看了眼手機跟PDA,又塞回去,擒起兩枚煙霧彈跟一枚閃光彈,想了想,便遞到蓮湛毓眼前,讓他看:“蓮,看準了,如果我將這個扔出去,你就掩着鼻,如果我將這個扔出去就你閉上眼知道嗎?”
蓮湛毓接過來,邊細細地看着邊點頭,才一不注意,那五支白皙纖長的手指竟然就向保險針摸了過去。
還好雲爍有過一次慘痛教訓,一點也不敢小看這些古人的理解能力,一直注意蓮湛毓的動作,纔來得及阻止他。
雲爍苦笑着將那枚閃光彈搶回來:“真是的,怎麼都這麼聰明呢?”
蓮湛毓不明就裡,疑惑地盯着雲爍看。
雲爍苦笑着搖頭:“沒事。”
將東西放回去,雲爍整好衣衫,將白玉象牙扇跟瑞士軍刀放回袖中,再將那油紙包着的一小包東西放回懷裡,站起來扶着蓮湛毓:“走吧,聽雨樓在南邊吧,我們往南邊走。”
蓮湛毓站起來,疑惑地拉拉雲爍[你知道哪邊是南邊?]
“……過去曾經學過一點野外救生的技能。”雲爍不想回憶,但現在顯然因爲過去的殘酷而救活了現在的自己。雲爍十二歲時,其中一個訓練就是要他們幾個弒者侯補人在野外求生,爲期一個月,把課堂的知識實用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現在該不該感謝那變態般殘酷的訓練呢?
蓮湛毓注意到雲爍的不自在也就不敢再問,乖乖地跟在雲爍身後。
同樣感覺到蓮的不自在,雲爍笑着搖頭,拉上蓮:“要在野外找到南邊,就得活用周圍環境,像是獨立樹通常南面枝葉茂盛,樹皮光滑。樹樁上的年輪線通常是南面稀、北面密。農村的房屋門窗和廟宇的正門通常朝南開。建築物、土堆、田埂、高地的積雪通常是南面融化的快,北面融化的慢。大岩石、土堆、大樹南面草木茂密,而北則易生青苔。”
蓮湛毓訝異地看了雲爍一眼,開始注意周圍的環境,果然有云爍說的現象[真厲害!]
說到厲害,雲爍要苦笑了:“其實我一點也不厲害。”
問題馬上被證實了,由於每一回野外都有人隨行,所以食物方面都由別人動手,雲爍只負責收集,所以當他再次一臉平靜地射殺一隻可愛小動物的同時,再也平靜不下來了……再下來要怎麼做呢?
蓮湛毓與雲爍對面而立,中間夾着在血泊中掙扎的小生物,風吹對了兩人的衣襬,但兩人卻如石雕般杵着。
盯着那隻血淋淋的兔子,二人脣角抖了抖,直到那血水流完了,小動物在受盡極刑折磨以後含恨歸西,兩人仍不知道該怎麼做。
吞了口唾沫,雲爍拉起一抹不甚成功的笑:“先生火吧。”
蓮湛毓也笑,他這一輩子連只雞也沒有殺過,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樣處理這隻可憐的小動物了,只能附和[生火吧]
生火對於雲爍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樹枝拾起來,撕點樹皮,兩隻手指一碰,電流互擊帶起火花四濺,然後火就生起了。
再來就是動物屍體了……二人再次沉默。
蓮湛毓深吸口氣,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拿雲爍放在一旁的瑞士軍刀。
雲爍先他一步拿起來,對蓮湛毓搖搖頭:“不行,你的手不適合拿兇器。”
沒等蓮湛毓抗議,雲爍就將刀擢下去,拖拖拉拉地弄了半天,才扒下那張皮,隨手一扔,又切下物的頭跟四肢,擡頭:“就這樣穿起來烤?”
蓮湛毓正在旁邊收起那張獸皮,聽見雲爍問,不禁擡頭看了看,伸手一指[內臟呢?]
“……”沉默過後,雲爍低頭繼續奮鬥。過了半個世紀,至少對於雲爍來說,這是很長一段時間,直至差不多將那塊已經不成型的肉塊一分爲二,才掏光那些內臟,雲爍拎着醜陋的肉塊拿到河裡洗了半天,然後草草地削支木棍串起扭曲的食材,放到火裡燒。沒有調味料,這肉燒起來味道不怎麼好聞,而且很快就糊掉了。
兩人盯着食物半天,無奈肚子裡真的餓了,只好卷着舌尖將粗糙無味的肉往肚子裡塞,雲爍苦笑:“這已經很好了,至少不用吃蟲子。”
蓮湛毓聽罷臉微微發青,虛弱一笑。
雲爍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竟然讓蓮湛毓感到恐懼。無奈地嘆氣,心裡想:我爲什麼不能像鷹那樣,讓氣氛輕鬆一點呢?
兩人都不想細嘗這大概還能稱之爲食物的東西,迅速塞進肚子裡,便開始趕路,說是趕路,卻不是一點也快不得。
蓮的身體差,雲爍不能用飛的,走路也不能太趕,基本上是休息的時候多於趕路的時間,雲爍盤算了一會,知道蓮的身體不好,但懷裡還是揣了難書準備的人蔘片,應該能挺上個一頭半月,所以他做好準備接受漫長的趕路的時期。
結果才翻到一座山上,天已經黑了,這樣的速度讓兩人都有些沮喪。已經不適合趕路了,兩人又弄了頓難吃的烤肉硬吞下去。雲爍點起簀火併撕了些衣服找了兩棵樹紮了起一張吊牀,扶了蓮湛毓上去以後,雲爍幾乎把所有的衣物都蓋到蓮的身上去,自己則在火堆旁邊靠着樹幹坐下。
夜漸漸的深,寂靜的夜裡除了蟲鳴,也只有蓮湛毓越來越頻密的咳嗽聲。
雲爍知道蓮睡不着,他自己也睡不着。擡首看向夜空,在二十一世紀,想看到這樣的星空是那麼的奢侈,但在這個世界裡,顯然沒有光害的影響,一顆一顆星星亮得彷彿伸手可摘。有時候,回憶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因爲那幾點星星,雲爍想起了跟鷹長空在屋頂上那一回,不就讓那個痞子給賴着唱了首歌嗎?那時候心裡是有一點點矛盾,有一點迷惑,有一點不願意,但如今他想唱,如果那個人能聽到,就是唱啞了喉嚨也無所謂了。
“反正你聽不見,不會吵着你吧。”雲爍看了眼吊牀上的人影,將幾截樹枝扔進火焰中,靠着樹幹,輕輕地唱:
“花已缺葉凋散紛飛人離別燭淚悔不退
有誰能用心體會愛會永世相隨
靜謐夜 往事如流水伊人醉染紅塵世事碎
月緣風語已違背傷吻你幾回
情愁瑣事如魚戲水
鴛與鴦看破這是非
只伴你今生我無悔
彩蝶離飛花香無味怨遙凡事錯與對
秋夜月輪迴亦做美何物流光人憔悴
彩蝶離飛玉美零碎徹夜相思憶成灰
風塵淚飛絮的風雪清夢銜淚昨夜共徘徊
唱着唱着,不停重複,雲爍發現那火光模糊起來,將眼睛怎麼擦也不清晰了,只好無奈地合上雙眸繼續唱,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停,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但云爍最後選擇將雙腿倦縮起來,臉放在膝,怎麼也不想停止,着迷般唱下去。自頰間劃過的水痕漸溼膝上衣服物,涼涼的……
唱的人唱得入迷,卻不知原本該睡着的人一雙眼緊盯在自己的身上,一瞬不瞬。
一手捉着琥珀,一手捉緊了胸前的衣服 ,蓮柔柔的笑,失神地盯着雲爍那張被火光照得紅通通的臉,手裡力道收緊再收緊。
這一夜是怎麼過去的,雲爍已經不知道了,只是早上起來後感覺喉嚨微微的刺痛,讓他知道自己沒有作夢,是真的幹了那般的傻事……唱了一整夜的歌啊。
邊幫蓮梳洗了一番,迫着他吃下一片人蔘,再收拾了一下,雲爍便扶上蓮繼續緩緩地向前走,蓮也很配合地走着,直到中午時,兩人已經到山下了,蓮突然不走了,扯住雲爍[飛吧。]
雲爍立即皺着眉斷然地拒絕:“不行,你的身體受不了的。”
蓮搖搖頭,掏出懷裡的紙包[人蔘只剩一片,現在我含上一片讓你帶着飛吧。]
雲爍愕然地盯着那片孤伶伶的人蔘片,繼續而憤怒地擡首:“還有呢,還有很多的,你藏那裡去了?”
蓮不懼地直視雲爍[你沒有注意的時候都灑進河裡了,你不用回去尋了,現在大概尋不着了,不要浪費時間。]
雲爍只覺心裡悶悶的燒起熊熊的火,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蓮,如果他不是這般潺弱,他大概會氣得把人給毒打一頓,實在是太氣人了,這個人的作法分明就是:“找死!”
面對雲爍的怒火,蓮終於有些慌了,張了張脣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苦笑着捉住雲爍的手,讓對方甩了兩次後纔在打了一個趔趄的情況下讓對方扶住,蓮見機不可失,馬上握上去爍的手[我只是不想你浪費時間,你不是很想回到鷹長空身邊嗎?我們快點到有人的地方吧,那樣他們才能找着我們。]
竟然在這時候還要說這些!雲爍被蓮的不知死活給徹底激怒了:“你呢!那你呢!你不要活了嗎?你知道有可能在飛行期間你就會死掉嗎?你知道究竟有多久才能到達有人的地方嗎?你究竟有沒有爲自己想過。”
[……那你呢,雲爍……我想要的是幫助你、保護你,而不是處處拖累你。如果這一回,我就是死掉了,也就甘心了。]蓮湛毓笑着說。
那柔柔的笑真讓雲爍找不着一絲絲言不由衷,於是他明白了,這個人是認真的……
“死死死,不要再說,我不要你死,不要你們死,一個也不能給我死,人蔘片含上,你得給我撐着。”既然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就拼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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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雲爍妥協了,蓮湛毓笑彎了一雙朗目,點點頭,將包袱紮緊,猶豫了一下,才鄭重地圈上雲爍的腰。
雲爍嘆了口氣,輕喃:“現在你是要送死,怎麼還笑得這樣開心,原以爲你很聰明,你竟然就這麼笨。”
蓮雖然聽不見,但他看得見,竟然輕輕地點點頭。
環在蓮腰上的手緊了緊,雲爍抿着脣催動風的力量,帶着人飛上藍天……他必須要找個大城鎮爲蓮準備人蔘片,蓮實在太在意了,究竟他明不明白難書準備的人蔘片是貢品,是皇宮裡由多種珍貴藥材精煉過的人蔘王,市面上的根本不能相比。
爲了效率,雲爍將速度提到最快,也就是半個時辰,蓮已經停止呼吸兩三回了,雖然雲爍能靠電擊的方法進行急救,能用人工呼吸把蓮從鬼門關救回來,卻已經不能停下來,唯一存活的機率就是儘快找到城鎮。
終於看見高高的城牆,雲爍直接飛進城內,馬上將蓮放下來,俯身吻上他的脣,將空氣吹進去,也管不往來行人羣的注視了,忙了好一會,蓮終於張開嘴呼吸,一口一口地重喘着,意識模糊,嘴裡念念着只有雲爍的名字。
看見蓮又活過來了,雲爍笑了,一邊擦着淚一邊扶上人,扯了圍觀的人:“這城裡最好的醫廬在哪?”
被扯人的鄙夷地睞了雲爍一眼,也不回答,竟然還甩開了雲爍的手。
雲爍終於注意到他們兩人被過往的人包圍住了,耳邊清楚地聽見人羣裡的討論聲潮……龍陽癖,瘋子,妖人,孽障……多難聽,多不堪入耳的詛咒,一聲一聲愈發惡毒。
雲爍彷彿跌進迷霧中,腦中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他這是幹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了,他只不過是在救一個人,就算真如他們所想,也就至於被這樣對待嗎?
沒讓雲爍迷惘多久,額上一陣刺痛讓他回過神來,摸摸額上,溼溼的……是血。
不知道是誰開始的,一塊石頭兩塊石頭,或許因爲早前的饑荒讓這些人積壓了不少的怨氣,竟然就這樣,這羣人對着雲爍跟蓮湛毓丟起石頭,瘋狂地彷彿要將二人置於死地。
“把他們活活打死。”有人吼着。
“綁起來燒死吧!敗壞風氣!”
“扔進河裡吧,淹死他們!”不落人後的吼聲,一聲比一聲高。
雲爍摟緊蓮湛毓小心地護着,石頭大多打到了雲爍身上。痛……頭很痛,全身被打得很痛,卻比不上心痛,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幹他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了,究竟礙着誰了,更不明白些人爲什麼了這般殘忍,他……一點也不想傷害這些人。
雲爍咬着牙想移動,卻發現這些人將他們包圍住了,沒有一絲放過他們的意思。
“不要迫我啊……”低喃着,雲爍將懷裡的人摟着更緊,卻被手底下的冰涼嚇着了:“蓮……蓮……”
“看來不用我們出手,他們也會死。”緊靠着城門建起的天一客棧二樓雅座的欄杆前靠着一名腰繫長劍身着深靛色短衫的男子,他正一臉興致的盯着越來越多的興奮的人羣看,嘴裡咂咂有聲。一身武夫打扮仍掩不去那張柔情似水的美人臉,只是認識這名男子的人都知道,不能提及他的臉……
“哥,我看這點石頭殺不死他,不如你給他一支毒針!”一旁與男子酷似的女人咬牙切齒地提議。那惡毒的神情跟她的容貌一點也不搭,整張容顏扭曲得可怕,讓周遭原本在欣賞美人的衆人吃了一驚,慶幸自己剛纔沒有大着膽子去結識這名母夜叉。
“呵呵,蟬妹你就這麼恨這個叫南宮雲爍的傢伙嗎?”男子一邊笑着一邊掏出毒針,低喃着:“再等一會,再讓我欣賞一會。”
女子睞了自家哥哥一眼,厭惡地退了一步,她始終不喜歡自家兄長,明明在幹壞事,卻還能一臉純淨的笑着,忒惡心的。
“停……”風一絲一絲帶出異樣的音波,雖然很快被人羣的咒罵聲掩蓋。
原本坐在桌前靜靜喝着茶,身着玄色長衫作文人打扮的男人頓了頓,隨即眯眼:“單虺、單琉蟬,退回來。”
兩兄妹對看一眼。
“夜輝哥!你怎麼幫着他了!”單琉蟬不依地跺着腳。
“回來!”相對於上一次,這一回語氣更加嚴厲。
兩兄妹明顯的忌憚着他,雖然不滿,也只能退回來。
纔剛轉過身來,轟一聲巨響,強光照亮了整個空間,白茫茫的一片。強烈的電流衝擊讓剛剛轉身的二人跌成一團,面對着街外的夜輝一臉錯愕地站了起來。
街上哀聲連連,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呻吟着,只有南宮雲爍扶着蓮湛毓站在那裡,額上傷口溢出的血順着眼框流下,像血色的淚痕。
擦了擦脣角溢下的血,雲爍苦笑着一手抄過還能爬起身逃的一人,不理會對方被嚇得肝膽俱裂,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帶我去最好的醫廬!要最好的!”
“饒命啊!”被選中的男人剛剛也有扔石頭,他怎麼也想不到讓自己扔得開心的少年竟然是個修羅,怕小命不保於是一個勁求饒。
雲爍沒有耐性等下去,他自己也快撐不住了,一手緊了緊 ,就電得那人一陣哆嗦:“馬上帶我去!”
“嗚,這邊、這邊!”被電了一回,這人再也不敢待慢了,連連往一個方向指。
雲爍不再說話,一手扶人,一手拖人,一步一步往被指的方向走去。
“夜輝兄……這人看來不易對付!這是什麼妖術啊?”單虺愣愣地瞪着地面的小洞,彷彿被雷擊中般焦黑了,有幾個不幸的人僵在地上,全身焦黑,眼看就是救不回來的。
“哥!我看這人是個妖怪,長空哥一定是被他的妖術迷惑了。”單琉蟬被嚇得不輕,連聲音都在發抖。
“你們留在這裡,不要輕舉妄動,我去一下。”說罷,人已經躍下樓,循着雲爍離開的方向而去。
“嘖,這映夜輝總是這樣獨行獨斷,不將人放眼裡。”單琉蟬狠狠地瞪了映夜輝的背影一眼。
“反正他做什麼都沒用,南宮雲爍一定要死。”單虺笑咪咪地說着,一手拿茶杯悠閒地啜了口茶,讓人以爲他剛剛是在讚賞這茶味香濃。
南宮雲爍?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沒有人能阻礙我……絕美的臉上柔柔的笑盪開。
只有單琉蟬知道自家兄長笑得越美,想的事情越惡毒。有哥哥這樣的笑容她就算放心了,反正這南宮雲爍死定了,映長空只能是她的,沒有人能搶走她的未婚夫……那個出色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虺 拼音:huī 古書上說的一種毒蛇:~蜮(虺、蜴、蜮都是害人的毒物,喻奸惡小人)。爲~弗摧,爲蛇若何(小蛇不打死,成了大蛇怎麼辦?原喻要趁敵人弱小時就把它消滅,後泛指壞人要及早除掉)。
偶爲啥要弄個這麼難看的字,表知道,那是偶翻字典時無意翻中D..某霧其實很懶,取名字通常是翻字典,翻中閤眼緣的,就想名字咯,哇哈哈...惰性萬歲...
這章麼,就只能寫着這麼多了,下面又要想鷹長空他哥該是個怎麼樣的人了...其實偶想說,他會是個很保護弟弟的兄長,很理性那種..再下去,繼續...偶先工作,再碼文..唉..每天都在上班吶...
木木大喲,你分析得很對,所以偶就喜歡云云跟鷹在一起,至於蓮吶.....(小聲說)偶其實不知道咋樣處置他,又不想他就這樣退場,所以先晾着咯...
等着吧,總有適合的時機,蓮的事就解決了....(順手戴上頭盔)至於咋樣解決麼,考慮ING....彷彿哪一種都免不了蓮傷心啊..鬧心ING....(衆PIA,你還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