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門還挺大的。”
蘇晉庭臉色雖是難看,語氣也不怎麼好,可美盼這會兒看着他那一張黑沉沉的俊容,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美盼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對於蘇晉庭這個,身邊人人都喊着“危險”的男人,竟是除了他對自己耍流氓而無可奈何的行爲之外,其他的任何表情,她都不會覺得害怕。
有時候,她甚至是希望他對着自己冷言冷語的,這樣她纔可以反駁的更有力,而不是被他那種奇怪又讓人難以抵抗的眼神攪得心神慌亂。
這是一種特別微妙的感覺,美盼自己也講不清楚,大概就是心底深處那些催死掙扎一般的牴觸。
“接受我真有那麼難?”蘇晉庭已經穿好了褲子,不過人依舊是半跪在牀鋪中間,眸光深深的凝視着牀頭角落上躲着的女孩兒,語氣已不如剛剛那般的陰沉,“因爲你的那個學長?他真有那麼好,嗯?如果剛剛那個想要弄你的人是他,你是不是就會高高興興的爲他來感覺?”
蘇晉庭是真生氣,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接受剛剛那樣的情況,何況還是他這樣霸道又驕傲的男人,可他更生氣的是,他現在還是沒有對她動真格。――
是因爲,捨不得。
哪怕是剛剛那樣箭在弦上的時候,他那點調情的技術,說實話,要在生理慾望上,徹底征服這個小丫頭,那必定是很簡單的事。
可他還是選擇最容易讓她接受的方式,哪怕是她最後還那樣……他現在也捨不得對她動怒。
“你覺得問題是學長嗎?”美盼是第一次在和蘇晉庭處於這種尷尬又曖昧的情況之下,提到吳舜華,她從來不認爲,吳舜華在她和蘇晉庭之間有什麼影響,就是不知道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總是提到他是爲什麼?
她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說:“學長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你每次都覺得我……那個不願意就是因爲他?就是因爲第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誤打誤撞的送了一個……一個避孕套嗎?”
這種時候,兩人如此的敏感,提到避孕套,美盼的確是有些不自然,她臉色漲紅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繼續說:“如果是因爲這樣,那我可以告訴你,那次就是一個誤會!你不要認定了,我就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我送那種東西給自己暗戀的學長,也是一個誤會!我秦美盼敢作敢當,我可以拍着胸脯和你發誓,如果我有一個字的謊話,就詛咒我――”
“是不知道禍從口出?詛咒這種東西可以隨便亂說?”
蘇晉庭蹙着眉頭,陡然打斷了她嘰嘰喳喳的那些話。
“暗戀的學長?”他嗤笑了一聲,那語氣完全是酸澀的,“吳舜華有什麼好?可以讓你暗戀他?”
美盼動了動脣,那句——“我現在根本就不喜歡學長”的話,幾乎已經吃衝了她的脣齒邊,可徘徊了一下,還是嚥了回去。
和他說這樣的話算是什麼意思?
她咬脣,不想再解釋。
蘇晉庭看着她那倔強的樣子,不能否認,自己胸口那些怒火又蹭蹭的上來,那個該死的吳舜華,哪好了?他像自己一樣抱過她?吻過她?摸過她?還是也讓她給他做過那種事?
…………
有一種勃發的醋意夾在怒氣之中,蘇晉庭眸色越發的深沉,有那麼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事,自討苦吃!
外面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再說了,他來c市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她在自己的面前,和他最初的目的已經是背道而馳了,他那天回了a市,見了簡姨,到底是因爲什麼?
其實也不過就是告誡着自己。
可他發現,只要是離開了a市的那條線,重新進入c市的這條線,心底的那些虛弱的聲音,還是會被渴望所取代。
美盼還以爲蘇晉庭又會說什麼話出來,可等了好半天,他也沒有出聲。
她轉了轉眼珠子,視線剛對上了他的,卻不想男人直接移開了眸光。
美盼心頭微微一沉,接着就看到了蘇晉庭下了牀。
眼前忽然一閃,她還沒有從剛剛那種微妙轉變的心情之中回過神來,就見到男人頎長的身軀陡然逼近自己,她下意識的往後倒退,脊背卻已經完全貼在了身後的牀櫃上。
蘇晉庭將褲子口袋裡的藥水拿出來,抓着她的手,硬生生的塞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美盼一愣,“……什麼、東西?”
“我過來找你的真正目的。”他長指點了點那瓶藥水,菲薄的脣一張一合的,呼出來的氣息,好似還帶着幾分剛剛兩人曖昧過的灼熱痕跡,手鬆開了她的,然後覆上了她的臉,嗓音渾厚低沉,格外的好聽,“可你說我爲什麼見到了你,連最初的目的,都好像是忘記了呢?盼盼,不如你來給我一個答案,嗯?”
像是在問她,可又好像是在喃喃自問。
他的聲音,沙啞的,好像是真的陷入了一種迷惘之中,可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臉頰的力度,卻又格外的柔軟,美盼的身體不由顫抖起來,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讓她身不由己。
她有些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俊容,如此的精緻迷人,完全是有着讓人神魂顛倒的資本,可他現在看着自己的樣子,好像是真的很想不通一個問題,就是需要她來給他一個答案。
美盼心尖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捶了一下,講不出的那種滋味兒,一時什麼反駁反抗都忘了,只看着他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倒影出來的那個自己。
她更用力捏緊了手中的那瓶藥水,不知爲何,掌心是熱的,心跳的那種感覺,好像……特別的與衆不同。
…………
***
又是一晚上沒有休息好,翻來覆去,才又點濛濛睡意,天又亮了,美盼想到自己今天要和爸爸去他那邊的老家,她也沒有心思再睡,索性就起了個大早。
昨天晚上蘇晉庭是“原路來原路走”,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秦家過夜,但看樣子,估計是沒有,雖不知道他是如何飛檐走壁的,不過今天秦家沒有任何的動靜,她就知道,他應該是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這樣最好。
下口之前,她站在牀頭櫃邊上足足有10分鐘,雙眸一直都凝視着那瓶藥水,這是蘇晉庭昨天給她的,其實她也沒用,不知道自己丟了幾次,最後爲什麼還是會在這裡?
她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瞎想什麼呢?就是因爲覺得丟掉這種進口藥水有點可惜,對,只是這樣而已!
吃了點東西,和秦齊林秦媛告別了之後,家裡有司機開車送他們兩人回老家。
路上的時候,美盼精神就很差,黎展明以爲她是因爲昨天的事,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在上高速之後,纔對她說:“一路上有3個多小時,小了高速還得開不少的時間,我看你精神不太好,今天到了那邊,就得去上墳,所以你休息一下。”
美盼無精打采地:“哦”了一聲,腦袋抵在了車玻璃上,還是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還挺實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是趴在爸爸的腿上了。
“醒了?”黎展明拍了拍美盼的後背,輕笑了一聲,“囡囡,記得有多久沒有這樣趴在爸爸的腿上睡覺了?”
美盼睡意朦朧的,這會兒腦袋還有些轉不過彎來,又打了個哈欠,正好就聽到前面的司機說:“姑爺,孫小姐,到了。”
到了?
她這一覺,竟然睡了快4個小時,不過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黎展明的老家是在鄉下,一下車,美盼就感受了和城市的喧囂浮躁完全不一樣的清新空氣,包括那種真正的放鬆自由,她忍不住對着藍天伸開了雙臂,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壓抑了不少時間的心情也漸漸撥開雲霧。
“爸爸,這裡可真是一直都沒有改變啊,我想起來了,前面還有一座廟是麼?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你們小時候要有誰犯了錯,還得去廟裡跪上幾個小時,嚴重就得一晚上了。”
美盼拽着黎展明的手,往前走,雖是冬天,還是挺冷的,不過今天太陽好,站在這樣的地方,感覺就更是舒心一些,美盼斷斷續續的和黎展明講了不少以前他告訴過自己的事。
兩父女剛走進了老家的大門,迎面就出來一箇中年男人。
美盼有些年沒有回來這裡了,本來20來歲的小姑娘就處於發育階段,外貌氣質多多少少是會有所改變,不過這些中年人,常年居住在這裡,美盼卻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二姨夫?”這人,不就是爸爸表姐的那個丈夫麼?她應該是沒有記錯,因爲他臉上有一塊不是很明顯的胎記,長得倒不顯得猙獰,就是滿身都是鄉土氣息。
不過美盼還是很懂禮貌,也不會有千金小姐的架勢,來了這裡,叫人一口一個順溜,“爸爸,那是二姨夫。”
黎展明笑着點點頭,來人的確是他表姐的丈夫,一見到黎展明和美盼,先是愣了一下,馬上就說:“展明?展明回來了,我還以爲你得明天才到呢——呀,今年美盼也來了?美盼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美盼,還記得我麼?”
“二姨夫啊。”美盼要真笑起來,那眉眼彎彎的樣子,的確是可愛又很有味道。
黎展明問那人,“你這麼急急忙忙去哪裡?”
“你來了正好,不然我是去我家找我那口子,展明,正好你來了,那我就先和你說一聲,咱們這一塊的房子,你也是有份的,當然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是不稀罕了,只不過是,這一塊要被人給買了,你還是得籤個字。”
“要賣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