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神鰲發出慘嚎,叫聲中滿是痛苦與畏懼。
雨靈停止了攻擊,微微揚首,將圓圓的雙手叉在腰上,給神鰲傳達了意志:“快回去!”
“我不回去,你居然敢打我,你死定了!”
三兆兆噸的大孩子眼裡淌下如同瀑布一般的淚水,它被打哭了。
“嗚嗚……”
神鰲的咽嗚聲,如洪鐘般響亮。
雨靈似乎聽煩了,直接將雨水凝聚成一個大拳頭,正對着神鰲的頭,狠狠懟了過去。
神鰲的身軀太過龐大,無法從傳送入口出來,不能移動,只能當個活靶子。
咚!
這一拳打的地動山搖,神鰲發出長長一道的哀嚎,巨大的頭部,直接被打回了傳送門。
神鰲腦殼這麼一縮,四方頓時狂風呼嘯,形成了好幾股風暴,席捲着一片狼藉的大地。
“嗚……”
那一大片黑色帶着不甘與憤恨,隱沒在了七彩平面之中。
聲音漸漸蕩平,雨勢漸漸變小。
雨靈到了空間潰口前方,那如同精靈般的嬌柔手臂,輕輕一點七彩平面,空間盪開了一圈圈漣漪。
嗡……
一股神秘的力量傳蕩而開,將整個空間潰口徹底封鎖住。
做完這件事,雨靈的虛影消失了,它去了另一個地方。
天空之上,烏雲散開,刺眼的陽光潑灑下來,光明重回人間。
這一場人類與妖魔之間的戰爭,終於在這一場大雨後落下帷幕。
“結束了麼……”
“神鰲已敗退,日焰魔鸞已死,我們贏了……”
五名半聖從頭到尾如同看客,近乎呆滯地,見證着足以載入世界秘史的這一幕。
……
地下停車場的深坑中,李躍跟穆哲兩人驚魂未定。
“怎麼沒動靜了?外面什麼情況?”
李躍眼睛直直盯着洞口,慢慢嚥了口唾沫。
剛纔外面幾道驚天動地的震響,可是把他們嚇的心肝亂顫。
“要不你出去看下?”穆哲靠着洞壁,虛弱地笑道。
“現在我可不敢,要去也得等過一陣再說。”李躍心有餘悸,不過好在這場紛亂似乎真的已經平息了。
剛剛神鰲出現,所有妖魔跟見了祖宗似的,抖成糠糟那樣趴在地上不敢動,基本上都被壓死了。
然而就在這時,安靜漆黑的深坑中,忽然浮現了一抹藍光。
“臥槽!!”
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嚇的不輕,李躍更是驚呼:“這是什麼怪物?”
在他們面前,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一道湛藍色的少女精靈虛影。
藍色虛影漂浮在空中,它似乎對李躍口中‘怪物’這個稱呼有所不滿,雙手叉腰,眼睛部位兩團月白色的火苗,直勾勾地瞪着李躍,好像有點生氣。
李躍跟穆哲兩人大氣不敢喘一口,在調查部任職的他們,雖是見慣了奇人異事,但還從未遇到過“鬼”這種東西。
半響,對方沒有任何舉動。
李躍這才試探着開口:“在?”
沒有迴應。
李躍悄悄握緊了刀柄,隨時準備帶着穆哲跑路。
就在這時,那道藍色虛影擡起了沒有手指頭,如同觸手般柔軟的手臂,對着李躍隔空一點。
噔!
一道奇怪的聲音響起,李躍感覺到,自己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消失不見了。
緊接着,藍色虛影也跟着消失了。
這就完了?
李躍跟穆哲面面相覷,都有些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
戰列羣島,蛛網本部。
那一間隱藏在山內通道的辦公室中,穿着白色服裝的瘦弱男子,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
蒼白枯瘦的手捂着嘴巴,男子似乎要把肺給咳出來一樣。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平復下來,身體氣息更加萎靡了一些,拿開了那隻手,上面竟是沾染了不少血跡。
“雨靈,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男子年輕的聲音中,帶着森寒無比的氣息。
他拿起旁邊帶着白色花紋的面具,慢慢戴了上去,伸出兩根手指,在桌面上敲擊了兩下,傳出“篤!”、“篤!”的聲音。
不久,一道靈能分身,出現在了這個辦公室。
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衣肩上扛着象徵着蛛網最高級別的兩顆星輝,氣勢雄渾威嚴,令人不禁生出敬畏之心。
這道靈能分身,正是調查部的部長,宋權。
然而,這位掌握着聖耀王庭最重要的情報機構部門,堪稱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此時竟是對着那個面具男人,一手撫胸,微微俯首,在行從屬之禮。
“大人。”
面具男子開口問道:“王宴如何?”
“王座的態度不明,但其他來賓,都被留在了王宮內,沒有手諭不得出入。”宋權迴應。
“很好,接下來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大人請吩咐。”
面具男子口中吐出幾個冷冰冰的字:“殺掉李躍。”
聞言,宋權身體頓時一滯。
“這顆棋子已經沒用了。”面具男子緩緩道:“你在猶豫什麼?”
那個白色面具上,並不存在眼洞,但宋權卻感覺自己正被一雙如同死神般的可怕目光緊緊盯着,如芒在背。
臉上冷汗簌簌,宋權硬着頭皮道:“大人,此前遠漠府一事,已經引起不少人生疑,甚至連上面的首座都在過問……”
面具男子:“所以?”
宋權身軀一顫,不敢再出忤逆之言,“屬下領命。”
說完,宋權的身體在空中消散。
辦公室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
華青府戰場上,冷風陣陣。
經歷了最後的那場可怕的波動,整個府州中心已經徹底變成了平地,連屍體都被碎礫與灰塵蓋住,宛如荒漠。
李躍跟穆哲躲在深坑中,足足呆了一個時辰,纔敢出來探明情況。
一出停車場,就見到了外面的光亮。
那頭遮天蔽日的神鰲早已消失不見,狼藉的地面上,蓋着厚厚的一層被淋溼的塵土,整個世界煥然一變。
如果不是偶爾能看到幾頭大點的妖魔屍體還有一半露在地面,李躍都要以爲自己又穿越了。
“什麼情況啊這是?”
李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左顧右盼,愣是沒整明白。
不僅是神鰲,就連天上那隻日焰魔鸞也不見了。
“想辦法聯繫其他人,或許能弄明白。”
穆哲撐着牆壁,緩緩說道。
終究也是超凡中境裡面的佼佼者,穆哲雖然此前嚴重傷勢,但也在短暫的時間內,通過身體的自愈能力,恢復了一些元氣,總歸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但兩人現在還是有些摸瞎,他們的傳訊器早在逃亡途中丟失了,現在想要聯繫組織也沒有辦法。
只能先離開這裡再說了。
李躍背上穆哲,摸清了大致的方向,開始趕路。
不到一會兒,遠處的天空上,就有運載艦的影子出沒。
李躍趕緊來到高處,在周圍弄出一點動靜,用煙塵作出提醒。
運載艦也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很快就飛了過來。
這是一家軍用的中型運載艦,艙門一打開,就有一隊全副武裝的軍人下來,一名中校上前跟兩人覈對身份。
“首長好!”
在知道穆哲是調查部組長之後,少校肅然起敬,對着兩人嚴肅敬禮。
穆哲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們是鄰府的駐軍,剛剛接到上面的命令,封鎖華青府全境。”
“剛剛發生了什麼?”李躍趕緊追問道。
但那名少校卻似乎並不知情,搖了搖頭,“我們只負責執行命令,真正的情況,還請兩位去與我們的上級對接。”
詢問無果,倒也在預料之中,這種級別的大動盪,明顯不是這個小少校能知道的。
上了運載艦,很快有醫護人員給穆哲做了傷勢處理,把他送入艦載醫療艙中進行治療。
李躍則是用着上面的傳訊器,聯繫到了這支部隊的領導。
“我是蛛網調查部三組調查員李躍,請求對接華青府全況實時信息。”
“很抱歉,我也沒有權限同步信息。”
得到這個回答,李躍吐了口氣,也沒再多過問。
他徵用了運載艦上面的一架飛艇,又跑去跟穆哲說了一句。
“我也去。”
穆哲也不打算在這裡呆久,他的身體已經在醫療艙中控制好傷勢,聽見李躍的話,一把摘掉了氧氣面罩,從艙中站了起來。
他拿了一根合金柺杖,就一瘸一拐地跟李躍進了飛艇。
那名少校面露猶豫,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任由他們離開了。
兩人再度出發,飛艇掠過低空,往府州中心的空間潰口處趕去。
“好像已經停止擴散了。”穆哲發現了重點,空間潰口跟他們離開時,大小近乎一致。
“難不成是有後續人員過來增援?把神鰲打跑了?”李躍眉頭微微一蹙。
“不可能,以神鰲的體量與實力,根本不是人類的力量能夠匹敵的,估計就連真正的聖者,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穆哲篤定說道。
“這不科學,難不成神鰲就是出來冒個頭,透個氣?”
“鬼知道。”
飛艇很快來到青元靈高的遺址。
一路上,他們見到了不少增援部隊已經趕來,天空上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艦艇飛過。
在空間潰口處,更是有着不少後勤部隊在進行緊急修補。
這樣看來,從外圍逃出去的那些妖魔,基本上都已經被肅清,而妖魔中的最強梯隊,也都在剛纔的那場戰鬥中消失了。
“要真是這樣,倒是省事不少,當初盤巢山逃出去的妖魔,王庭足足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清除了絕大部分,還有某些比較強的單體,現在還隱藏在現實世界中。”
穆哲解釋道,只是眉宇間愁雲不散,雖然有那麼多妖魔已經消滅,但人類在這場浩劫之下,同樣損失極大。
他跟李躍逃跑的時候,選擇的是側向路線,而那些正向逃離的部隊,絕大多數都如那些匍匐在地的妖魔,被碾壓成泥。
隨着部隊數量不斷增多,整片戰場上也佈滿了忙碌的身影。
他們都在挖掘着地下的屍體,清點戰場。
“日焰魔鸞也死了,難道是那些半聖斬殺的?”
看着不遠處那個巨大禽類的屍體,李躍有些震撼。
此時,日焰魔鸞身上的火焰早已全部熄滅,如同爛泥般頹躺在地上,但它身上依舊帶着可怕的高溫,將附近的大地烤熾的乾涸開裂。
兩架運載艦一前一後,將日焰魔鸞用鋼索吊起,飛向了遠方。
不多時,兩人終於找到蛛網的一名同事,向其借用了傳訊器,聯繫到了組織。
穆哲心情沉重,在聽見已經殉職的同事名單之後,心中更是涼了一半。
幸運的是,組裡的周菜菜跟廖清河都沒事,他們已經被救援部隊用生命探測儀發現,雖然還處於昏迷狀態,但已經送去急救,應該是都沒有大礙。
李躍也在尋找着戚川的蹤跡,但良久無果,這傢伙屬於臨時加入戰隊的,沒有檔案記錄,歸屬於民衆一列的,活着還是死了根本清算不出來。
“這裡沒我們的事了,先回去吧。”
穆哲重重嘆了一口氣,李躍也沒有再多駐留,他給這裡一個軍方將領留下了聯繫方式,讓他幫忙打聽一下戚川這個人,就跟穆哲兩人離開了。
……
華青府就這麼毀滅了。
根據未完全統計,這場災難中,預計死傷民衆超數百萬人。
其中不僅是華青府,還有臨近的幾個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
聖耀王庭的實力,更是在這場慘烈的戰鬥中折損嚴重。
僅是在戰場上,就已經隕落了至少三名以上的半聖。
李躍回想起當時赤狼襲擊之時,拼死將自己扔出了戰場的那名軍方將領,不由得心中一陣抽痛。
他剛剛並沒有在空間潰口處找到那名將領的屍體,但很明顯,在君主級的襲擊下,他倖存下來的機率,不超過百分之十。
李躍緘默,拳頭慢慢捏緊,指骨泛白。
“老穆,我在戰場上,碰到很多奇怪的事,我跟你說,但你不要跟任何人說,特別是組織裡的人,包括那位部長。”
李躍語氣森冷,心中怒火熊熊不絕。
“怎麼了?”穆哲明顯也感受到了李躍語氣中的嚴肅,不由得目光一沉。
他也發現了不少蹊蹺,興許能從李躍這裡得到一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