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已是來到歸島的第十天了。然而王恕一行並沒能找到任何關於東方鳶柔父親任何的蛛絲馬跡。
僅僅憑應循所述的朱雀一族和魂族的淵源,很難再找到這兩者之間更進一步的線索。
東方鳶柔妖媚人格的力量,和傳聞中鬼雀一族十分相像;另外一個單純的丫頭性格則是正宗的朱雀。
王恕有想過一種可能,丫頭人格即是來自其母的血緣,而妖媚人格則是來自於其父和母親的共同作用。
可是這樣會帶來另外一個無法解釋的問題,這魂族多數情況下是沒有形體的,即使有了形體...因爲一族構造的特殊性,也不會有後代的可能。
可矛盾的地方在於,如果東方鳶柔的父親不是位魂族,那這個妖媚人格爲何會有鬼雀的力量呢?用山風蠱和雙重人格解釋也未免太過牽強了些。
“喂,你說鬼婆娘的父親不會是個化形成功的魂族吧?”王恕沒頭沒尾地跟應循說了一句,不料東方鬼雀和綺羅同時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着王恕,異口同聲道。
“公子適才說什麼?”
“呃?我也只是猜想啊,你看鬼雀一族跟魂族關係那麼緊密,萬一真的有人化形成功了呢?”被兩個‘麻煩’的女人看着,王恕壓力頓生,趕忙解釋道。
“公子倒也真是個…敢想之人。”綺羅斟酌了一下語句,說道。
是啊,如果魂族可以化形,又何必像今天這樣寄人籬下呢。
“妾身乃頭批來此界的魂族,當初同伴試了無數方法,天雷之下,魂飛魄散者不知凡幾。都不能得到這一界的認可。多少年了,即使身爲式神亦不忘找尋出路。若得真法,又何必秘而不宣,看着同族受累?”綺羅平靜地說道。
是啊,多少年了,她已經厭倦了曾經的摯友一個個地死去,卻仍看不到希望。
自己這般消散,倒也不錯。
“紀金煜其人如何公子難道不了解?父親想必早已沒有活着的可能。奴家來此不過是想確認些東西,僅此而此。”鬼雀也不帶悲喜地說道。
仔細想來,紀金煜若只是爲了圈養一個禁臠,又何必動用山風蠱這種繁雜的術數。那些地下室裡頭的生物實驗讓她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
關於自己到底是什麼?
“我也就那麼一說嘛,不要在意啊,哈哈哈…”似乎勾起了一個不得了地話題,王恕趕緊說道。
兩位都是外表堅強的女子,自己剛纔的話,說不定是觸及了各自的心事。
就這樣一羣人一路無話地回到房間。
玄青爲衆人沏着茶,鬼雀和綺羅一個靠窗看着外面,一個梳理着自己的頭髮。
王恕抱着小虎百無聊賴地撥弄着那串碼頭上“救他一命”的男子贈送的佛珠。
時間就在這尷尬詭異的氛圍中一點一點過去,忽然間夜魄不招自來,想要往外飛去,王恕反應極快,一把抓住,臉一黑,扛起夜魄,走到門口,一劍從門縫中刺出。
“哎喲媽呀~”門外一聲驚呼,應循即刻進入了戰備狀態,鬼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門外有人,他們竟然沒有發現。
只有綺羅愣愣地看着外邊。
王恕一把打開房門,說道,“你看你大叔,老是這麼鬼鬼祟祟的,我差點就誤傷你了。”
門外邊,那位在碼頭的彈琴人抖抖索索地坐在地上,驚魂未定,“這樣都被你發現了?”
“是你?”王恕也一臉驚訝,如果不是夜魄震得厲害,他也不會發現門外有人在偷聽。
不想竟然是這個人。
當初在碼頭,王恕想着的便是跟夜魄有關係的人都不會簡單,加上男子普一現身“女鬼”就不見了,確實有點本事。
所以就收下了男子給的佛珠,不料這佛珠竟是用來供人追蹤用的。
王恕臉一黑,亮出手上那串珠子,怒道,“別說是這串珠子引你來的,不然我讓你今天就有血光之災!”
“別別別!少俠饒命,少俠饒命啊~小的芹澤,最近外面可不太平,我這不是怕少俠出事,所以特意過來看看嘛。”王恕一劍抵在了男子喉嚨,男子趕忙解釋道。
“哦?你倒是說說,怎麼個不太平法。”王恕來了興致,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啊,近來這島上,每到午夜時分都會聽到好幾個人在哭嚎,哭得那叫一個慘啊…第二天就會發現魂殿沒被選上的那幾人慘死在河邊,身上一點血肉都不剩!”
此時正是午夜,芹澤剛說完,應循和王恕同時看向遠方,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表情無比嚴肅。
剛纔開始,這座島的元氣流動突然變得異常起來。
經過混沌的考驗,二人此時對於元氣的感應非常敏銳,即使相距百里,都能微弱地感應到,更不用說這小小的歸島了。
然而待衆人循着痕跡找去,卻只看見三個乾屍,皮膚緊緊貼着白骨,身上所有的血肉都被抽走了。
三位女士看到這般場面面色變得煞白,就連王恕應循兩人臉色都異常難看。
“切、切,沒、沒見過世面,本王纔不會,嗚嘔…”小虎話說到一半吐了起來。
而男子早已經嚇得昏了過去。
這時,那位帶領衆人前往魂殿的天華國官員帶領着士兵跑過來。
“即刻封鎖現場,閒雜人等,不得靠近!”男子看了一眼王恕一行,“還不快走!”
王恕剛要上去理論一番,被應循一把拉住。
“怎麼?得了個式神了不起了?不過一介真人,沒把你們抓起來已經是便宜你了!”男子見王恕面色不善,不滿道。
於是乎,一行便離開了現場回到了偏殿宿舍中。
冷靜下來的一行人仔細回憶着剛纔是事情,發現疑點重重。
首先,官兵趕到時只有一行人在案發現場,那男子絲毫沒有起疑,甚至連盤問都沒有,直接趕一行人離開。
然後,雖然那裡天氣元氣是很異常,但是死的那個人,卻不是真人。那還有什麼情況可以引起天地元氣那番暴動呢?
最後,綺羅發現,那裡殘留着魂族痕跡,卻沒有找到那個人。
所以,就目前有限的線索看來,矛頭直指那位天華國駐歸島的官員—陳嵐。他隱瞞了一些事情。
“話是這麼說,空口無憑。恕兄,可否用巽風探一探?”應循問道。
“哦,對了。綺羅,那天在碼頭摸我臉的人,是你吧?爲什麼會選我?”王恕沒有回答應循的話,反而轉過頭看着綺羅問道。
想起那天,那個奇怪的男人也讓自己不要用巽風來着。
“公子不知道嘛?島外不好說,如果是在這座島上,陰風是能招魂的啊…明明那天是公子喚的妾身。”綺羅抿嘴笑道。
自己與這位公子也確實有緣,那天本該在魂殿等待選拔的綺羅,莫名其妙地被一陣風颳走。這也是綺羅爲什麼會選王恕的原因之一。
天底下的巽風千千萬,會招魂的,着實不多。明明實力還不到能招魂的地步還依舊還能成功使用的,綺羅還真就知道王恕一人而已。
“我去,死鬼師父又坑我!”瞬間王恕找到了一切的關鍵,喚出風來扇說嘆氣道。
別人或許不知道,王恕對姬無初可謂知根知底。巽風的強項從來不是攻擊,而是信息。飛廉利用巽風收集並分析了千百年來所有三界生物對於八大元氣的應用。
於是便有了諸多可以爲平常人所用的器具,這些器具即使是普通人,只要發動武器效果,便能暫時發揮出一定的效用。
對付紀金煜時候的風葬花即是如此。
而姬無初最大的成就便是風來扇,王恕至今也僅僅知道幾個特殊用途而已。
“姬無初啊...嗯...倒是有些許門道,與陰陽師的符具有些類似。”綺羅盯着風來扇說道。
“嗯…那這樣就好辦了,王兄不用【風來】不就好了。”應循說道。
“恐怕…不行…”王恕露出爲難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現在手裡的風,只認風來...”
說話間,兩人猛地一驚,看向了島的東方。
綺羅也同時微微皺起了眉頭,“有魂族的人…在渡劫?”
待衆人趕到現場,又早已是一片狼藉。
一個小孩顫顫巍巍,眼珠一個朝左下,一個朝右上,舌頭伸得老長又歪向一邊,滴着口水,手臂還不時地一抽一抽,十分僵硬地朝一行人走來。
王恕背上的男子剛醒,看到男孩的樣子,眼皮一翻,又昏了過去。
綺羅一步上前,揮了揮風來,一陣香風吹過,男孩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還未落地,便化作了煙塵飄散,消失前似解脫般,如釋重負地笑着。
看着小孩的樣子,一行人沉默不語。
王恕和應循的臉陰沉得可怕。
剛纔那個男孩,看着不過跟應循一般大,是個真人。
不幸的是,小男孩暴走了。
依剛纔得情況看,孱弱的身體都沒能撐過第一發雷劫就再見了。
這時候一羣陰陽師包圍了現場了,帶頭的一位叫晴明的“非常禮貌”地請一行人離開了。
綺羅回憶着男孩的樣子,似是想到了一些什麼,面色不愉。一臉陰沉地跟着衆人回了住處。
第二天,綺羅便從魂殿得知,有三個族人失蹤了。並告訴王恕和應循,同男孩一道死去的,還有三位魂殿內魂族。
他們爲什麼會在那裡?怎麼死去的?這些魂殿以及一部分隸屬於魂殿的陰陽師們正在進行調查。
當綺羅把這些信息告訴給王恕和應循後,二人先是無比震驚,轉而立刻想到了這裡頭的關鍵,憤怒的同時一齊向綺羅行禮道。
“對不起”“抱歉了”
種種跡象看來,有人正在嘗試用某種方法,強行將魂族拘來,塞進了那位真人體內。
目的並不難猜,無非就是像魔族曾經做的那樣,想拿魂族來強化自身。
所以纔有了白天真人小男孩那詭異的一幕。
看着二人的樣子,原本慍怒的綺羅冷靜了下來,一攤手,無奈道,“這個世界如果是一清二白的話就好了啊…”
“我倒是還蠻喜歡這個一體兩面,綺麗又骯髒的世界的”王恕撓撓頭,說道。
看着王恕傻笑的樣子,綺羅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個世界自己或許還沒有看透,還有許多東西沒有看懂。
真是可惜了啊,他是個真人,自己應該也沒多少時日了吧。
命運就是這麼喜歡捉弄人,兜兜轉轉,猶猶豫豫,好不容易做出了決定,卻又在不經意間突然想了個明白,往往已經回不了頭。
“隊長,我們先去找哪一邊?”應循小心翼翼地向王恕問道。
王恕看着嚴肅中透露着一絲期許的衆人,頭一次感受到了身爲隊長的威嚴,低下頭認真思量了好一會,沉吟道,
“先去那個天華國的大使那探一探,畢竟如果真是我們拿魂族和真人在做實驗,這臉,丟大了啊…而且,這個島上怎麼會有真人呢?還是小孩子,他是怎麼到這的…還有…”
“好,我們先去魂族”“還是去魂族吧”沒等王恕分析完,玄青和應循幾乎同時斬釘截鐵地說道。
“魂族”小虎從睡夢中驚醒,趕緊說道。
“我同意”鬼雀已經起身往外走,綺羅跟在了她後面。
“…”王恕似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