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蓮聽到這老邁的聲音,知道應該是令狐霜老爺子所發出來的。
“可是,爹……您的身子……”令狐雪已有些泣不成聲。
凌鋒怒道:“哼,冥頑不靈的老東西,你一把老骨頭,死不足惜,不過,你想讓你這如花似玉的女兒,也陪你一起死在這裡?”
道蓮聽着凌鋒這囂張跋扈的聲音,欲下去一陣搏殺,好解解胸中惡氣,可是這樣一來,道順的冤屈更是無法洗刷,自己便真的成爲黃衫軍永遠的敵人了。
卻聽凌鋒嘆了口氣說道:“令狐老爺子,雪兒,怎麼說,咱們也已經是二十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欲過分爲難你們……”頓了頓,凌鋒語氣轉冷:“不過,你們兩父女,若是繼續這般食古不化,不知好歹,就別怪我凌鋒……不念舊情了!”
說完,凌鋒一行人邊轉身離去,道蓮見到他們走遠,才扣住兩顆佛珠,對準兩個守衛,使出“定珠降魔無上法訣”的功夫,彈出佛珠,準確的擊在那兩個守衛頸後之後,擊暈了兩人,道蓮從屋頂之上飄然落地,拿了守衛腰間的鑰匙,進了監牢。
偌大一個監牢,卻沒有幾個犯人,道蓮嗅着監牢之中潮溼的臭氣,很容易便找到了關押令狐父女的牢房。
“是誰?”令狐雪聽到聲音,怒聲叫道,此時監牢之中異常昏暗,她無法看清道蓮的相貌。
“是我。”道蓮溫言答道。
“你是……”令狐雪的聲音有些狐疑:“你……你是小和尚,怎麼會是你?”
道蓮說道:“別說這些了,小僧是來救你們的,快跟我走。”
“不,我令狐雪用不着你救!”令狐雪怒道:“你不是跟蒙元的小妮子走了嗎,爲什麼還會回來?”
道蓮聲音有些苦澀道:“她與我有恩,我不忍見她殞命……所以,不得不出手啊。”
令狐雪聞言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就會殺了她?我們要殺的只是蒙元大漢,可笑的是,你爲了那妮子高興,居然還妄想救走蒙元大漢,呵呵……面對一衆黃衫軍士……真是情意深重呢。”
道蓮搖了搖頭,有些着惱,微怒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到底走是不走?”
“不走!”令狐雪倔強道。
忽聽令狐霜微弱的聲音說道:“雪兒……莫要耍小孩子脾氣了,你就……跟道蓮走吧。”
“爹……”令狐雪將身子移到令狐霜跟前,說道:“你怎麼樣?”
“呵呵……爹……恐怕是不行了……”令狐霜說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半晌,才緩過勁來,說道:“雪兒……你還是趕緊走吧,被發現的話……就不好走了。”
道蓮忙用鑰匙打開牢門,進了監牢,蹲下身來,說道:“老爺子,我來揹你!”
令狐霜聞言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揹着我……你們怎麼走?我這把老骨頭……能活到今天,已屬不易了……道蓮……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此後,你能待老夫,好生照看她麼?”
“爹,你在說什麼啊?”令狐雪哭着說道。
道蓮用胳膊支起令狐霜的上半身,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小僧答應您,一定好好照看雪兒。”
令狐霜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一鉤,雙眼放出光來,大笑了幾聲之後,便沒了聲響。
“爹……你怎麼了,不要嚇雪兒啊,爹……爹!”令狐雪一摸令狐霜鼻下,竟是已然斷了氣。
道蓮嘆了口氣,說道:“跟我走吧。”
“不……我要陪着爹爹!”令狐雪抱着令狐霜的屍身,哭叫道。
“喂,是誰在哪,也救救我們吧?”其他牢房的犯人漸漸聽到響動,紛紛發聲。
“是啊,壯士,好人做到底,不如將我們也一併放出去吧。”
“我是被冤枉的,我殺過蒙元狗子,其他人不打緊,我是一定要救的啊,救我,救我啊!”
道蓮見如此下去,被發現是早晚之聲,一咬牙,伸出兩指,閃電般點了令狐雪周身數處大穴,連同啞穴,也是一併給封上了,之後,便將令狐雪扛在肩上,快步出了監牢。
令狐雪被道蓮扛在肩上,卻苦於穴道被封,不能動彈,也喊叫不出,只餘兩行熱淚不斷從雙眼之中滾落,她心中恨極了道蓮,爲什麼不讓自己陪着爹,爹自己呆在這又冰冷又潮溼的監牢之中,一定會害怕的吧……令狐雪心中氣急,一口氣不順,背過了氣去。
道蓮扛着一人,不便施展輕功身法,這深宮之中巡邏士兵已是裡三層外三層,要想逃出去,實屬不易。
道蓮此時精神高度緊張,光頭上已是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心翼翼的迴避着每一隊巡邏軍士。
然而百密一疏,在他閃身躲在一間屋子之後時,巡邏兵士手中的火把卻將道蓮的身影拉得很長。
“什麼人在那裡!出來!”巡邏兵士的喊聲響了起來。
道蓮心中暗暗叫苦,左手已然扣住了數顆佛珠,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自己也只得憑藉武力大鬧皇宮了。
“怎麼回事?”似乎一個領頭軍官趕了過來,發聲問道。
道蓮聽這聲音有些耳熟。
那巡邏兵士忙答道:“仇將軍,那裡似乎有人影,我喊他出來,但卻沒動靜,興許是個小毛賊!”
道蓮聞言大喜,原來是仇五到了,他將令狐雪輕輕放在屋子後面,獨自走了出來,笑道:“各位軍爺,不必緊張,小僧是今日仇將軍請來做法事的,只是……一時睡不着覺,出來溜達溜達……”
仇五一見是道蓮,也明白了幾分,便假意怒道:“這裡是皇宮,你這和尚,怎麼隨處亂跑,沒個規矩!”
道蓮忙笑道:“是是是……軍爺教訓的是,小僧這就回自己住處……”
“還回什麼回?”仇五佯怒道:“你不知道咱們近些日子都是嚴加防範,你這樣四下走動,被上面知道了,非要嚴加責罰我不可,趕緊給我滾出皇宮!”
“額……是……”道蓮摸了摸腦袋,他也想走,可是……令狐雪還在屋子後面躺着呢……
“你還不走,發什麼愣?我念在你是佛門中人,不想與你過分爲難,還不快滾?”仇五怒道。
道蓮眨了眨眼睛,笑道:“哎呦,軍爺,實在不巧,小僧肚子疼,要就地解決一下……解決完後,小僧立馬就走,如何?”
“哼……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咱們走,別在這兒聞到這廝的屎尿臭味了!”仇五一招手,帶着那隊巡邏兵士離開了這片區域。
道蓮暗暗鬆了口氣,連忙扛起令狐雪,再也不敢有所耽擱,到了牆下,雙腿一沉,運勁一蹬,扛着令狐雪的身子生生拔高,越過宮牆,到了皇宮之外,還好此時沒有巡邏,道蓮急忙將令狐雪橫抱在手,一路飛奔回了客棧。
上了二樓,推開客棧之門,雪猿小白正在牀上睡的正香,道蓮苦笑着搖了搖頭,拍醒小白,示意它讓出位置。
小白看了令狐雪一眼,又鄙夷的看了道蓮一眼,纔不情不願的跳下牀,臥在了一個凳子上。
道蓮將令狐雪放在牀上,解了她的穴道,又用茶杯餵了些水,良久,令狐雪悠悠醒轉。
“你這賊和尚,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令狐雪睜開眼,一見到道蓮便罵。
道蓮摸了摸腦袋,說道:“小僧是去救你出來啊……”
“但是……我爹死了!都是因爲你!”令狐雪拍打這牀榻,哽咽說道。
“怎麼說是因爲我……”道蓮搖頭說道:“害死令狐老爺子的,是凌鋒那個奸賊,你怎麼將這筆賬算在小僧頭上了?”
“不錯,是凌鋒那狗賊!”令狐雪咬牙切齒道:“我這就去殺了他!”
說着,就欲掙扎下牀。
道蓮急忙按住她,說道:“你現在身子這般虛弱,要去殺他,無異於羊入虎口,我好不容易將你從大牢裡面救了出來,你怎麼能自投羅網?”
令狐雪撥開道蓮雙臂,歇斯底里道:“我不要你管,我就算死了,也用不着你來管我!”
道蓮搖了搖頭,說道:“小僧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管你?”
令狐雪聞言,看着道蓮道:“爲什麼?”
道蓮說道:“令狐老爺子臨終前,將你託付於我,他與我有恩,所以,我不能忤逆他的臨終託付……”
“呵呵,原來是因爲這個……”令狐雪氣苦道:“如果是這個原因,那麼不用你管我,我自己能夠照顧自己。”
“不,不止是這個原因……”道蓮忽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
令狐雪看向道蓮,目光中露出些複雜的情愫。
道蓮嘆了口氣,坐在令狐雪旁邊,說道:“小僧之心不是木魚,你如何對我,我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非我所能左右,如今,既然你我重逢,可以的話,小僧希望……你一直留在我身邊,好麼?”
令狐雪瞪圓了眼睛,柔聲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道蓮望着令狐雪宛若秋波的雙眼,露出溫暖的笑意,凝重的點了點頭。